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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之前，他也并不是不满意的。 但柳苇的秦青太出色了，可她并没有脱出框子去表演，她演的还是秦青，只是这不是剧本里写出来的人物，而是她自己演活了的角色。 在她身上，秦青活了。 一个虚假的人物，一个工具人物，在她的这段表演里有了生命。 观众在看完电影后是肯定会引起思考的。本来思考会偏到乔野身上，因为他过于莽撞，见义勇为最后丢了性命。秦青做为工具人，能吸引的视线不多，对她的恶评也会压过对她的惋惜——因为她是自己作死，最后还连累了乔野。 这不是陆北旌塑造这两个角色的本意，但路露电影上映后很可能风评会变成这样。因为风评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偏颇的，它不可能理性，它就是非黑即白的东西，一个是好的，另一个肯定是坏的。乔野死了，所以他是好人，那秦青就会成为除了人贩子之外的第二个坏人。 但这部电影是在陆北旌的一意孤行下制作的。路露提出了意见，却不可能现在再反对这部电影，给柳苇换人设换剧情。柳苇自己可能是因为不懂，也根本没反对。 梁平这才要在这部电影中削弱秦青这个角色的存在感，也是为了尽最大努力保护柳苇。 反正也不要票房，陆北旌一个人单扛吧。 但现在因为这段表演，风评将会不同了。 陆北旌自己也是从影多年，他是很了解观众的。观众在看到这一段以后，会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柳苇塑造的秦青身上。 ——他们身边未必会有这么热血的儿子，却一定有不少傻白甜的女儿。 女儿被人贩子拐走了，这是很可怕，但电影最后是被救回来的，大家的危机感不会太重。但救回来的女儿疯了，这带给家庭的将是永无止境的灾难，有生之年都很难摆脱。 比起前者，后者的代入感和恐惧感会成几何倍上涨！ 他的乔野就算贯穿全剧，在全剧演了五十分钟以上的内容，也将沦为配角。 梁平没说话，吃完收拾完垃圾，回来等陆北旌发言。 他能看出来的，陆北旌一定也能看出来。 他现在发愁的，陆北旌一定也会发愁。 而且他有把握，陆北旌不会让他把这一段删掉不用。 陆北旌长长的叹了口气，消沉的问：“是我已经没灵气了吗？” 梁平开始化身知心姐姐给陆北旌灌鸡汤：“你不能这么想。就像两个学生，一个平时只考三十分，这回她考了六十分，进步巨大；另一个学生平时就考一百分，现在还考一百分，那是因为上限就是一百分，他就是想突破到一百二十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陆北旌听完不说感不感动，只说：“梁导，从这上面看，就知道你是有年纪的人了。现在哪还有一百分分制的考试啊，学校早就改了。” 梁平：“滚。领会精神。我这是在夸你呢。” 夸不夸的，都白搭。 陆北旌站起来，在房车里艰难的做了几个下蹲来振作，再回来看屏幕。 梁平：“剧本要改一改，我有几个新的想法。” 陆北旌：“你找张编说吧。你帮我想一想，乔野这个角色还能不能再深化一下了？” 梁平：“怎么深化？你这个角色本来就挺伟光正的，还怎么深化？” 陆北旌问：“你觉得乔野伟光正？他很莽撞，没有计划，对现实危险估计不足。” 梁平：“但像他这么好的人，我真没在现实里见过。别杠，杠就是你对。我知道世上好人多，但乔野这样的我真没见过。” 陆北旌懂了。 乔野这个角色，不够接地气。他的善良距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善良和正义的纯度太高了，一般人很难把他代入到自己身边的人中去。诚然，人人都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乔野，但没有就是没有。 ——要是我能遇到一个正义之士就好了。 这是所有人在遇到不平事时的期望。 但真在遇到为难事的时候，一个陌生人跑出来热情又积极的帮你，你反而很难相信他是纯粹出于善意，而不是另有所图。 他必须把乔野的行为给拉回到地面上，在纯粹的善意之外，给他接一点人气，这个人物才不会失真。
第95章 新作业 张书山， 在剧组的职位是编剧，手下还带着两个助理，都是他重金雇来的枪手， 专门负责帮他写剧本，把导演给的大纲给编圆乎了。 剧组还单给他配了一个助理牢头，负责给他开车、买烟、拿外卖， 生怕他偷偷跑了。 不过开组这么长时间以来，梁导还没有对他目前写的剧本提出什么意见。 张书山也不必跟着剧组早出晚归， 他还是每天四点睡觉，下午一点起床， 过得无比的规律。 直到这天凌晨， 三点。 有人敲门。 张书山正在看直播，直播的俄罗斯小姐姐金发长腿， 中国话说得带一点点的东北味，每当有人打赏，小姐姐就会一边撩着长发一边靠近镜头——把镜头调整一下，扶扶正， 挪个位置，诸如此类， 镜头会“不小心”扫过她的领口。 张书山很节省， 每回只打赏一百块，一个晚上最低消费两千多，最高消费两万多。 这部分的钱，剧组是不会报销的。虽然他试探过上网费之类的花销， 比如他写剧本也是需要上网查一查资料，偶尔需要购买一些资料，诸如此类。 但梁导温柔的说：“那你到我的房间来上网吧， 算在我头上。” 张书山：“……” 唉，一点小爱好，自己掏钱好了，他也是很节省的，一直控制着自己呢。 敲门声轻轻响起来的时候，张书山福至心灵，走到门边小声问：“谁啊？” 被梁平带过来负责敲门的孔泽兰忍住怪笑，掐着嗓子说：“先生，要不要水？” 张书山激动坏了！他早听说酒店有种服务，可是他住了这么久的酒店，竟然没碰上过！终于轮到他了！ 他稳住自己激跃的心，装成一个老手，轻声问：“多少钱的水啊？” 孔泽兰看梁平。 这还真是个问题。 梁平举起三根手指。 孔泽兰表示懂了，柔声说：“三千块。” 话音未落，梁平就一脸“完蛋”。 孔泽兰一愣，这价码不对？五星酒店啊，三千算贵吗？ 当然贵。 张书山的色心顿时下去不少，平静的说：“算了，你走吧。” 孔泽兰马上补救：“老板帮帮忙，给你打个一折好了。” 一折就是三百。 堪比跳楼价了。 门链滑动，门，开了。 张书山穿着睡衣，胖脸在走廊灯光下泛着油光，一副色狼相。 他，看到了梁平。 张书山：“……” 梁平笑眯眯：“张编剧，晚上好啊。忙呢，走走走，进去聊啊，我刚好还没睡，过来找你聊聊。” 孔泽兰早在门链滑动的时候就溜了。 张书山的脑子还停留在上一个阶段，处在降智状态，看到梁平虽然有点吓回神了，但仍是不够灵，所以就被梁平闯了进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张书山已经有点明白自己好像是要糟了。 张书山警觉的问：“梁导，您刚才在我门口干嘛呢？” 梁平反问：“您干嘛呢？哦，买水啊？” 张书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梁平温柔的问：“您这房间里的水不够喝？那我可要批评批评小赵了，让他好好照顾您呢，怎么不给您放水呢。”说着就要摸出手机喊剧组安排的助理过来挨骂。 张书山在深更半夜，偶发色心，并不想公布于世，搞得人尽皆知他半夜买水喝！ 这种事只适合在私下做。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 绝对不能变成人人茶余饭后的闲话瓣儿！ 那丢人就丢大了！ 他也是要脸的啊！ 这么说吧，在这个圈子里，小三可以美化是爱情——只要小三不做妖，老婆不闹，那就可以当爱情吹。但买水就无论如何扯不上爱情了。 这就是彻底的丑闻，会影响他在圈中的风评。 风评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风评一旦坏了，那是洗不白了，就跟失足一样，这是男女平等的，女人失足，男人买水，都不是好人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死了才算完。 张书山已经知道这是梁导故意陷害他了。 他赶紧按住梁平的手，正色道：“梁导，您来找我一定是正事，您说吧，不能耽误了您的正事。” 梁平笑着说：“没什么，您的剧本我一直都是很满意的。就是我有了几个新想法，想来找你聊聊，看能不能也融入到剧本中去。” 要是在买水这件事之前，张书山肯定是要推辞一二的，怎么着也要再要点好处。 现在……他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啊。 这世间真是太险恶了！ 柳苇是在上午十点的时候得知她那个组的戏拍完了，今天起她先跟着陆哥一组拍。 昨天晚上下戏早，她和梁天南、孔泽兰和唐希又吃了一顿火锅才回酒店睡觉，到早上十点也起床了，得知这个消息后，她赶紧让梁天南跟陆北旌的助理发个消息，她马上要跟陆哥一个组了，要先拜拜码头啊。 柳苇：“问问陆哥最近忙得怎么样，我想买点东西去看他。” 梁天南跟陆北旌的助理聊了聊之后，说：“陆哥也起来了，想找你聊剧本。” 柳苇当即站起来：“那去吧，去陆哥房间吗？” 这一层都是公司的人，换句话说，要是在这一层被偷拍，那就是内鬼了，抓也好抓。 所以柳苇半点不惧，大白天就钻到陆北旌房间看剧本了。 陆北旌的房间跟她的房间布局一样，她自带三个助理，他也是三个，全是男的。 房间地面上也全都是摊开的行李箱，三个助理都在收拾东西，桌上、茶几和吧台上全摊着外卖盒子。 一个助理看到他们来了才赶紧去收拾，唐希和孔泽兰和梁天南一看，也赶紧过来帮忙。 陆北旌乱中取静，站在窗前看剧本，他抬头：“来了，过来看看我的剧本吧，这是新的，你还没看过吧。” 柳苇走过去，说：“陆哥，你是刚回来？昨天拍了一夜吧。” 这一看就是刚下戏，行李都是带去剧组的。 陆北旌点头：“嗯。你那个组昨天下戏早，梁导后来跑去找我了。” 柳苇笑着说：“我们昨天九点就下戏了，嘿嘿。今天早上我接通知说我那个组的戏完了，今天起跟着您，请您多关照啦。” 陆北旌笑一笑：“行，关照你。” 他是特意把柳苇要过来的，他觉得梁平和他一样，都在这个圈子待得太久了，不能说失去灵气吧，但确实是有点变钝了。他想让柳苇带带他，给他一点从她的视角出发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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