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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白开水一样。但不是少女的清纯，而是淡。 一个淡淡的女孩子。 柳苇过去看试妆，第一眼就觉得她是福晋了。 “那种眉宇之间有点坚定又不太坚定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柳无眉小声跟她说：“徐飞雁从小就是童星，她家里人一直管着她，恋爱不许谈，平时根本没有私人时间，工作时姐姐和妈妈一直跟着，保护是保护得很好，但是她，唉，太相信家里人了。” 柳苇小声说：“她家里人坑她吗？” 柳无眉：“她家里人不专业，对她的工作指手划脚的。她换了好几个公司，都是公司跟家人发生矛盾解约，耽误了很久，她做为童星是很有观众缘的，也没有长歪，明明应该大火的，却一直不温不火。” 柳无眉：“她只要本色演出就能演好福晋了。她很想做好工作，却又忍不住被别人的想法左右，她被管得太久了，已经不会自己思考了。” 左右摇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徐飞雁进组后就去学习了，她的礼仪课比她还重，也要学满语和蒙语，以及书法，还要学经。 有时她路过徐飞雁上课的教室，听里面老师教她念经书，看着她越发出尘脱俗的面孔，怀疑这样学下去，演完这出戏后的徐飞雁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 徐飞雁只有一十四岁，但她的工作时间却非常长。 她小时候，母亲就把她和姐姐送去做童星，姐姐没有成功出道，她却很早就开始拍广告了。 在她当童星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工作很多，广告、电视剧、电影、晚会，她都参演过，她从来没有落选过。 但是当她十六岁之后，工作就渐渐变少了。 在妈妈的建议下，她换了经纪公司，开始想做为少女偶像出道。 但是台湾的偶像市场已经萎靡，她没有接到好工作，只是一直在拍平面广告。十六岁到十九岁，她只拍过几部电视剧，但从没担任过女主角，也没有火起来。 偶像老师说，她不是女主角脸。 她才知道自己童星的外表并不适合当女主角，从以前一直成功的她好像突然变成滞销货了。 她想去重新读大学，但是妈妈和姐姐都不同意，她们给她又换了一个经纪公司，重新做为新人出道。 在这个经纪公司的操作下，她以清纯的形象重新出道后，似乎事业有了起色，妈妈和姐姐都很开心，认为她没有去上大学是正确的，她应该把艺人当成终身的事业。 她参加综艺、参加各种演唱会演出，也试过再次出演电视剧和电影，但始终反响平平。 她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有人说她应该重新学习表演，她就去报名表演班。班上的老师却劝她不要在这一行继续做下去。 老师：“你没有女主角的气质，不适合当女主角。这一行当不上女主角，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这是第一次，她被人说不适合当女主角。 回想起来，她担任女主角的剧中总是没什么存在感，还曾捧红一个女演员被称为是女主角杀手，因为扮演女配的她一直被观众认为是女主角，而身为女主角的她却被观众忽略了。 姐姐和妈妈却说：“那你不演戏，你想干什么呢？你又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也不会主持。你不行的。演戏这一行好歹是你以前一直做过的，观众也对你有印象啊。” 她们说的有道理。 她学过唱歌，但唱得很普通，连好听、动听都称不上。 她也不会写词作曲。 她不会跳舞。 主持的话需要掌握全局，她办不到。 确实只有演戏是她会做的，也曾经做得还不错。 那就只能继续演戏了吧。 可是为什么，她不能像当童星时那么顺利呢？ 是不是真的是长相不合适呢？ ……那，整容呢？ 她暗暗下定决心去整容。 姐姐和妈妈不会同意的，她要瞒着她们去做。 加入《清宫》的剧组后，她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妈妈和姐姐不能在她上课的时候陪着她，她们只接送她。 她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 这时，她见到了柳思思，来自大陆的女演员，非常有名气。 她是这部戏的女主角，据说是于导和夫人亲自去请回来的，这部戏为了等她已经等了五六年。 第一次直面柳思思，徐飞雁体会到了什么是女主角的脸。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人，就是她。 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环境有多杂乱，她出现在人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汇聚而去。 艳丽、明媚、自然舒展、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样一个明艳端方的美人，才适合站在镜头的正中间。 虽然艺人都长得很好看，但是镜头前所有人都会变得更苛刻。 徐飞雁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脸在这个圈子里的位置：它叫普通。 她是一个普通的美人。 ——到底要不要整容呢？ ——整成什么样才好呢？ 等她整得漂亮了，就可以演更好的女主角了吧。
第588章 10月10日，正式开机。 第一幕就是大场面：康熙去世，雍正登基。 但大门要她先用——租的是正阳门。 天还没亮，她就坐上牛车了。周围全是乌泱乌泱的群演，全都穿着秀女要求的蓝布大褂，梳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不许带妆，不许插首饰。 按照柳无眉的要求，她真就没化妆，头发梳整齐后，一张脸什么也没用，就这样出现在了镜头前。 也就是从车上下来这一幕。 小太监掀车帘，把她扶下来，领到队伍里，一个排一个向前走，手里是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旗属和家里的姓氏。 小太监拖着长腔：“汉军旗，李氏。” 她便上前。 前面的太监：“抬头。” 这个太监是个青年演员，出演过许多影视剧，没名姓。 太监有句词，看到她之后，要做惊讶状说“好人才！”。 演太监的这人从进镜头起就是一副死人脸，透着一股不待见任何人的样子。 等“抬头”这句词过，她抬起头来。 他眉一挑，眼一下子睁开了，真有精光冒出来。 他慢悠悠的叹了声：“好人才！” 这句词有功力。 扶她下车的小太监就喜笑颜开的接过大太监给的牌子，扶着她继续向里走。 这里停。 然后重拍，从另一边再来一遍。 再停，再从后面再来一遍。 再停，再从群演的角度来一遍。 然后才是下一镜。 她发现于导的拍法跟梁导不一样。梁导是喜欢一开始把镜头全都铺开，能多用几个镜头就全用上，争取一次把要的角度都拍下来。 于导是拍完一个角度，好，下一个角度再拍。 有点费事。 但她不能给导演提意见。 哪怕她觉得这一招有点费演员，需要演员一直提着刚才的劲，不能松懈。 她也不能给导演说“为什么你不跟梁导似的把镜头多铺几个？” 这叫一次得罪两个导演。 接着是她被小太监扶着手走进宫门的场景。 又是来回四遍。 再然后是小太监把她交给宫女，两人还有对词。 小太监送她一句吉祥话“姑娘必有大前程”。 她要给小太监个荷包。 这句词又拍了两遍。一遍拍她，一遍拍小太监。 ——就说为什么不一次拍好呢！剧组没有两个镜头吗！ 她再次体会了梁导是多么的好。 然后宫女过来接她，拍三遍。一遍她，一遍宫女，一遍小太监。 她绕着这个门拍了一天。 终于，黄昏了。她换了衣服就跑去给康熙奔丧。 因为这一幕就变成她是侧福晋的时候了。康熙挂了之后，雍正登基，登完后过了半个月才把她接进宫，当时仍未册立为皇贵妃，只是让她乘金黄轿子。 她赶过去后，跟换好衣服的徐飞雁并排跪着——并排。 为什么并排呢？ 按说不该是福晋跪前头，她跪旁边吗？ 柳无眉说这是为了显示你的地位相当的显赫。 柳无眉：“福晋就是你的对照组。你越来越接近她，你们的命运就开始发生了转换。彼时你是奴，她是主；这一刻过后，你变成了主，她成了奴。不是男主，是命运。当你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的时候，福晋越来越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她开始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好吧，命运的解释很合理。 这次见徐飞雁，她发现这个女孩子越来越像剧本里的福晋了。她的目光无悲无喜，人看着也没有什么情绪好恶，但是——能看出她有心事。 以自己代入一下，她猜徐飞雁可能是想要摆脱母亲和姐姐的掌控？ 这个是很不错的啊。 跪好，叩，起。 一路演到凌晨两点。 可以收工了吗？ 不可以。 外面已经准备好了金黄乘轿和朱轮车。 金黄乘轿是她要坐的，朱轮车也是她要坐的。 金黄乘轿是发生在雍正登基后她进宫时。 朱轮车是过年的时候坐的。 她只需要拍上车的这一幕，就是车换得有点多。 金黄乘轿时只用她一个人拍。 朱轮车就需要徐飞雁跟她一起拍，都是上车。 这几幕拍得快，因为不是近景，全是远景，就是需要她在人群簇拥之中上车，车再动起来的这一串长镜头。 朱轮车是四爷当亲王后用的。 等朱轮车坐过了，还要坐牛车。 普通的青布牛车。 柳苇：“……” 当然，她不是最辛苦的。 在她上车下车的时候，四爷·陆北旌一直骑着马在旁边立着，还有一群演侍卫的也在旁边立着，还有一群阿哥爷也披挂得非常华丽在旁边立着当背景板。 还有阿哥爷们的福晋，这些因为是远景，于导非常聪明的用了群演，没有用选好的演员。 省事！省钱！ 反正镜头对准的只有她，剩下这些全是背景板。 虽然她扮演的是个小格格，可这些大爷全是她戏里的配角。 看看！这才叫命运呢。 拍完后，她坐上房车就睡着了。第一天拍摄：二十小时。 然后她就换阵地了。于导暂时还不能走，他要继续拍大场面，故宫租了就不能浪费，好多发生在宫里朝堂上的故事呢。 她这边就很轻松了，大场面没有了，全是小场面了。她挪到横店去了，柳无眉跟着过来了，她说她来拍这边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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