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行。”楚逐瞥了长行一眼,语气淡如平常,但长行十分明白,王爷这是发怒的前兆,让他不要再说的意思。 长行不敢再多话,可是心里更加想不明白。 当初在千山镇见到的今月,分明是个温文有礼的姑娘,怎么到了京城被封为长公主了,便变得那么高高在上,在王爷面前也拿架子,哪怕王爷纡尊降贵,她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除了恃宠而骄,他想不到别的解释。 可是这样,他便更不明白了。 这个替代品真的值得王爷这般宠爱呵护吗? 若是拾九在,才舍不得这样对王爷……她见到王爷今日之改变,应该早就心软了吧…… 长行越想,越替楚逐感到不值。 只是,楚逐不让再说,他也没有办法。 “长行。”楚逐忽地吩咐,“从明天开始,着衣楼的暗卫撤了。” “为什么?”长行不解,忙道,“虽说那些人是长公主的朋友,可是他们现在无缘无故来到京城,难保没有什么别的目的。有暗卫一直监视着,若是有什么异样,也好第一时间知晓,长行保证一定不会让他们发现。” “撤掉。”楚逐却只重复这两个。 长行沉默了一瞬,只好应道:“……是。” * 次日,趁着楚逐进宫上朝的时候,拾九出宫了。 有了楚逐的应允,她的出宫之路果然畅通无阻。 走过宫门的那一刻,她甚至想,就这么远远地逃离这里,再也不回去,她不就自由了么?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瞬,她便打消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别说幼帝还在宫中了,就算她是了无牵挂的一人,也别想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时候逃走。 楚逐能让她自由进出皇宫,就能把她抓回来。 秋云夕等人没想到拾九会突然出宫看他们,一时又惊又喜,激动不已。 拾九高高兴兴地跟他们叙了好一会儿旧。 之后,便问及那封信的事。 她知道楚逐肯定会派人对着衣楼进行监视,若是被暗卫发现他们与秦少安的信使有往来,那就危险了。 昨天她竟忘了提醒秋云夕此事,所以今天特意赶来。 “你放心,我们很谨慎的。”秋云夕笑着向她眨眨眼,“我们也算跟楚逐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就算看不到他的那些暗卫在哪,也早就猜到四周肯定满是王府的暗卫,所以在送信时,我也是耍了花招的。秦少安的人也很聪明,很会伪装,昨天我已经顺利把信交给信使了。” 拾九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确实不必如此担心,若是送信一事已暴露,秋娘他们也不可能好端端站在她面前了。昨晚楚逐也就不是怀疑,而是直接兴师问罪了。 她现在,就要等秦少安的回信,确定他的态度,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拾九在着衣楼待了半天,估摸着楚逐已经下朝回了摄政王府,她便立刻去了王府。 她准备趁热打铁,先从楚逐哪里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楚逐倒也不避讳她,她想要知道什么,他便拿出文书资料,统统告诉她。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拾九对于楚秦两军的情况已经了然。 她起身告辞,准备回皇宫。 “已经到了晚膳时分,长公主不留下来用膳么。”楚逐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拾九迟疑。 她想,楚逐的确做到了他的允诺,老老实实地将这些楚军机密之事都告诉她,换她留下来吃一顿饭,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只是一顿饭而已。 可是应允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拒绝:“不了,幼帝还在宫中等本宫回去陪他用膳,多谢王爷美意。” 说完,她便感到楚逐面色一顿,眼神也黯淡下来。 她自己也是一怔,慌乱之下连忙站起身。 想走的意思便越发明确了。 楚逐眼中闪过一丝自嘲,也起身:“既然如此,臣也不强求了。” 回宫的路上,拾九心绪纷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每一次,楚逐向自己示好时,她分明只要点点头就能满足他,可是她偏不。 明明也不是什么需要她做出什么让步或牺牲的事,有时候只是一顿饭,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杯茶。 可她每次都执拗地拒绝,眼看着他失望。 拾九叹了一口气,掀开帘子看着日头下山漫出的满天金光,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楚逐之间不可能恢复正常的相处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开自己的心,也不想再费尽心力解开他们之间看不见的隔阂,死生不复相见应该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她越发坚定。 离开,是正确的决定。 * 过了五六天,秋云夕再度进宫。 这一次,她带来了秦少安的回信。 拾九看完回信,心里激动难安。 秦少安说,他从来不想惹万世骂名,从头到尾所求的不过权臣之位而已。况且先帝一手提拔他,对他有再造之恩,他本就该殚心竭虑辅佐墨氏江山。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向她表达了自己的野心与忠诚。 拾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冒险相信他,但是相比起楚逐,秦少安无疑是更好的人选。 她想了想,便又写下一封回信…… 送走秋云夕后,拾九马上来到乾坤宫。 幼帝午憩刚醒,犹是困倦,闹着不肯起来。 太监宫婢们为难地跪了一地。 虽说现在幼帝每天闲暇至极,不起床也没什么要紧的,但是午憩睡久了,晚上定睡不着,到底他们侍候不周的过错。 拾九就在这时走了进来,柔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来请皇上起床。” 太监宫婢们如蒙大赦,纷纷退了下去。 拾九亲自关上门窗,返身来到幼帝的龙床边。 幼帝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继续睡。 方才的动静他都听到了,也知道这会儿站在他床前的是谁,瓮声瓮气道:“朕还要再睡一会儿……” 语气似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拾九不禁浅笑,上次两人敞开心扉之后,幼帝对她更加亲近了几分,除了没喊过“姐姐”以外,几乎将她当姐姐对待了。 她坐到床沿上:“越睡越困,不信你现在就睁开眼,我数十下你再闭眼,绝对已经清醒得睡不着了。” 幼帝闻言,眼睛瞪地睁开。 拾九笑了,开始数:“一、二、三——” 幼帝猛地坐起来,就这么一折腾,不用她数数,他就已经不想再睡了。 “怎么了?”他好奇地看向拾九。 平时她是不会特意来叫他起床的,因此,今天肯定也是因为有事找他,才顺道叫他起来的。 拾九收了打趣的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看着幼帝:“这是秦将军的信。” 她没有递给幼帝,只是让他自己决定,看还是不看。 幼帝却没有任何迟疑,听到“秦将军”这三个字,便马上拿了过来,打开就看。 看完,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激动的神色。 记忆中,秦少安从来温和有礼,对他也是尊崇有加,好多次朝堂发生争端,秦少安都是站在他这边,为他考虑。 在楚逐率先对秦少安发难时,他就知道,谋逆只是楚逐对秦少安的污蔑。 相比起野心毕露的楚逐,他自然更愿意相信秦少安。 至少,去了秦少安那边,或许保命的机会大很多。 幼帝缓缓看向拾九。 他不知道拾九是怎么联系上秦少安的,但是他知道,既然她宁可冒着被楚逐发现的危险,也要与秦少安联系,那必然是因为,拾九也是选择了秦少安那一边。 拾九迎着幼帝的目光,一下子不知如何说起。 她没有办法向幼帝解释,自己其实是他在几年前的宴会上见过的,那个曾经的将军夫人,也不想将楚逐用他的性命威胁她的事情告诉他,免得他心生愧疚。 没想到,幼帝却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看着她,重重地点头:“嗯。” 他相信她不会害他,也愿意和她一起赌,赌秦少安是个忠臣。 拾九怔住,这是幼帝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抱了抱他,重复着上次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走出寝宫前,她将信件在烛火上燃烧殆尽,这才走了出去。 *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转眼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中,拾九与秦少安有过好几次书信往来。 她知道,在中秋节那一天,秦少安会亲自带兵突袭荫州,那里楚军的边防比较脆弱。 而且,有她提供的布防图。 到时候,楚逐将不得不被迫亲自前去应对。 这是一次绝佳的出逃机会。 若能趁着楚逐离京,带着幼帝逃出皇宫,与秦少安派来接应的人汇合,那么等楚逐回来时,他们早已到了秦军的势力范围。 这时,只要再换一张人.皮.面.具,她就彻底自由了,幼帝也将没有性命之虞。 两天后,便是中秋佳节。 在这多事之秋,每年例行的中秋宴自然已经取消了。 更别说,楚军势力范围内的荫州突然被秦少安率军撕开了一个口子,若是被他从这个口子进入,那么不日之间攻入京城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如拾九所料,楚逐决定领兵前去荫州。 军情紧急,当天他便要出发。 拾九则在长公主府里,安静地等着他离开京城。 却没想到,楚逐会特意进宫一趟,与她道别。 彼时,拾九正在庭院中,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带幼帝出宫,所以当听到宫婢禀报楚逐来了时,她吓得心神一飞,蓦地转过身去。 一转身,楚逐近在眼前。 “怎么吓成这样?”即使急匆匆赶来,额上已有薄汗,楚逐说话还是不疾不徐的。 拾九也立刻平静下来:“没什么。” 楚逐倒是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目光一个劲地看着拾九,像是要一次看完一生似的。 在这样灼热的目光下,拾九无所适从地躲开视线。 “王爷不是要出征荫州么?” “是。也许很快回来,也许会过段时间。”楚逐还是看着她,“不过,我会回来的。” “嗯。”拾九点头。 她知道楚逐会回来的。 荫州的布防图她是隐去一些重点位置的,秦少安不至于真能靠着那张图长驱直入,只是调虎离山罢了。 她虽将筹码压在了秦少安那边,但并没有想过多地介入两军之争。 她所求的,不过是幼帝能活命,自己也能出宫罢了。 楚逐问:“你会等我吗?” 拾九低下头,心里隐约有些慌乱和心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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