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韩盈没有把这当做因祸得福。给齐夫人看诊的经历,让她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在如今这个时代,没有权势地位,到底会多惨! 而现在,更证明了这点。 齐亭长和母亲寒暄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 “我那兄弟死的实在是太早,丢下你们这孤儿寡母的,好在现在有了月女,你们家也算起来了,这样,我兄弟在下面也能安心了啊!” “不是我吹,她日后肯定有大造化!” “当初给去我家看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来来来,郑里正你新上任,不懂这些门道,我拿来了酒肉,咱们上座,边吃边讲,绝对给你说的清清楚楚!” 被吹捧的郑桑,没露出来一丝异样,还极为配合着他的表演。 活这么久,她什么人情冷暖没见过? 齐亭长只不过是见风使舵而已,又没落井下石,要是这样的人都相处不来,那人就不用活了。 成年人,谁还没点儿虚伪在身上呢? 不过小孩子就不需要啦! 韩盈欣赏了几分钟对方的恭维,叫了声叔叔,满意的扭头就溜。 齐亭长也没觉着冒犯,小孩嘛,都这样,哪有喜欢和大人呆一起的? 都过来叫我叔叔了,走了也没啥,非不识趣的强留人,她刺过来没脸,那就是犯蠢了。 郑桑也知道女儿不喜欢这些,她扯住儿子,让他把韩牙叫来,做个副陪,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做抬,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 期间,齐亭长把里正要做的事情,如何人情往来都讲了个一清一楚,又推心置腹的指出来,如今东河村太富,想再向过往那样交税是不可能了,至少胥吏来后,酒菜总得备足。 若真什么都不给,那他们心里必然会有意见,指不定哪里就过来卡你一下,让你觉得不痛快。就算上头有人,也不能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倒不如舍点小财,换个清静。 郑桑明白,连连敬酒,又问了问要给多少辛苦钱,齐亭长见她如此上道,自然是极为高兴,说的更起劲儿了。 等到了后半场,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齐亭长仿佛不经意间,问起来要不要抓韩叔。 别人不知道这两家的恩怨,他还不知道? 这事儿总有些蹊跷在里面,还是先和郑桑通通气再说。 一个知道实情的韩叔在外面,绝不是好事,郑桑当即表示,必须要把他抓回来判罚。 看郑桑这般正义凛然的模样,就连齐亭长也起了嘀咕,难道,还真是韩叔偷家产跑路,才气死的韩仲? 可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韩仲都那么大了,没几年就得走,到时候分了家产,比他拿上四缗钱跑路不知道好多少倍,他这样干,疯了不成? 被人念叨的韩叔,当然没疯。 不过,他现在的模样极为凄惨。 右眼框泛青,嘴角带着淤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一条腿不正常的弯曲着,看起来极为凄惨。 明显是被人狠揍了一顿。 事实的确是如此。 父亲突亡,自己捞钱的事情即将败露,韩叔倒没想着跑。 他只不过是想着,父亲一死,大哥肯定不会分给自己什么好地,就那点儿东西,根本供不起还能生的寡妇,毕竟找落在夫家不改嫁的寡妇,养的绝不是一个人,是连寡妇带她的孩子都得养。 这可费钱了! 韩叔想在分家前再捞一把。 比如—— 家里剩的这两缗钱。 伪造家中钱财被偷,有了这桩大事在前,韩长必然顾不得别的事情,那等他知道自己瞒过昧下过一缗钱,不知道得过去多久了,到时候他死皮赖脸的不承认就行。 可惜,韩叔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找的朋友,在实施计划的时候,背后捅了他一刀! 这群人拿了钱就跑,根本不像之前说好的那样! 没办法,韩叔只能追上去。 这才是韩叔偷钱跑路的全部真相。 其实当时韩叔趁着天黑,和对面打了一架,已经抢回来大半的钱。 可惜没跑多远,就被这群人追了上来,为了不被抓住再把钱抢回去,韩叔只能上了山。 进山是一条死路。 山里没有路,自己走过的地方必然会留下痕迹,这群人迟早会追上来。 拿刀削着木尖,韩叔双眼发冷。 死路? 他不信! 五个追韩叔的男人互相以兄弟相称,按照年龄从老大排到老五,自称游侠,实际上就是街溜子。 他们一边咒骂着韩叔,一边跟着痕迹,越发的逼近韩叔。 韩叔动了动耳朵。 他将削好的长木棍握在手里,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凶悍。 如今的大汉,武德充沛。 与其说是国家,倒不如说是军事集中营。 男子十六,服兵役! 同上过战场的韩叔,在这种时候,完全不惧怕杀人。 相反,他跃跃欲试。 而游侠们专注寻找地上韩叔走过的痕迹,丝毫没有察觉到周边树木枝桠的缝隙,有些诡异。 恰好人钻不过去,上下又没有碎枝阻拦。 躲在大石后面,韩叔算着距离,猛然蹿出,对准最近的男人,快速将两米多长的木棍刺了过去! “老一!” 示警来的太晚,被人喊作老一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三指粗的木棍尖已经穿透了肺腑,他‘嗬——嗬——’着,想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其余几人瞬间愤怒起来。 “敢伤我一弟!我跟你拼了!” 老四没冲两步,就被树枝拦住。愤怒之下,他一脚踹了上去,却根本没有踹断,赶紧抽出长剑去砍,试图赶紧过去杀了韩叔。 其他三人有样学样,看他们的动作,韩叔就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他快速抽回木棍,对准老四刺了过去。 可现在直面交锋,对面早就有了防备,木棍一来,老四赶紧侧身躲开,这一击无疑是扑了个空。 韩叔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其他砍树的人刺去。 又扑了个空。 一对四,就算隔着树木,有长兵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十几次下来,韩叔体力便开始不支。他大喘着气,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可这么努力,战果,却仅仅是划伤了一个人的手臂! 老四和老大砍断了阻碍前进的树干。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钻了过去,还没钻到一半,气喘吁吁的韩叔猛然爆起,拿着木棍对准老四就刺了过去! “啊——!” 听到惨叫,老大快步冲了过去,他身后是紧跟着的老三,两个人拿着长剑直接朝他身上劈! 铁器,轻而易举的穿透皮肉。 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衫。 韩叔嘴里冒着血,强撑着没有倒下,对准老大的眼睛,挑衅的说道: “两…个!” 说着,韩叔放声大笑: “哈哈…哈……” “竖子——!” 老大整个人血气上涌,直接一拳砸了上去! 韩叔‘砰’的摔倒在地,眼睛便渐渐没了光彩。 一片死寂。 老五只是胳膊稍微擦伤,不用处理,老四则是被刺进了腰,流出来的已经不是鲜血,还混合了些土绿色的汁液,看到这幕的其他人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肠子被捅穿了。 人已经活不了了。 果然,没过多久,老四也没了生息。 虽是狐朋狗友,此刻也不免为对方流了不少眼泪,余下的三人又在韩叔身上跺了几脚出气,草草的挖了个坟,把两兄弟埋好,这才拿着钱下了山。 等着这三个人离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做农家子弟打扮的男人,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走到韩叔身边,看着对方死不瞑目的样子,心里有些烦躁。 五个游侠,人太多了,他也不敢出来救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叔死掉。 若他还活着,那对付起来月女可就容易多了。 可惜啊! 男人气的捶胸顿足。 昨天,神师让他过来探查月女根底,谁料竟然看到对方就能召唤鬼火,这样诡异的手段,连神师都做不到,必须要尽快解决, 只是她那房子是土房,还用厚木板做了木门,旁人根本进不去。 再想想月女那诡异的手段,他一个人也不敢动手。 就这样空手回去,极容易被神师斥责。 好在回去的途中,他听到了韩叔和别人偷偷商议的事情,原本想绑了韩叔去见神师,可惜…… 罢了。 还是先回去和神师复命吧。 花开两表,各分一枝。 韩叔的尸体,暂时还没有被齐亭长找到,而另一边,魏裳全家都在出动筹集拜师礼。 前两天,魏裳兴奋的跑回家,说她被月女收为徒弟。家里人一点都不相信,直到魏裳背出了她听的那些内容,家里才半信半疑,又由魏母再向韩羽打听一遍之后,终于确定下来是真的。 确定那天,全家都飘飘忽忽的。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谁能想象女儿/小姑子能被月女收下呢! 不过,魏母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活的久的聪明人。 她反复询问女儿过程,知道了自家女儿被月女看上,是因为女儿有养鸡的本事,还察觉出月女要借此做些什么。 这让魏母有些遗憾,女儿可能学不了多少月女的医术。但与此同时,她又看到了女儿更广泛的未来。 送孩子给匠人当学徒,前三年指望不了学丁点东西,全都在干杂活,匠人对自己会的技艺捂的严严实实,这可是他吃饭的本事,你会了,他怎么办? 月女比自己女儿还小,她会用心教吗? 要是拖个十几年怎么办? 不是信不过月女,只是扯上利益,魏母也不敢做保证。 可养鸡就不是一回事了,月女有医术,再养鸡,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教,四、五年下来,女儿怎么都能学点本事。 要是女儿未来能一口气养上百只鸡,还能让它们不浪费粮食熬过冬天,那嫁去吏目,不,亭长家都绰绰有余! 魏母决定赌一把。 她拿出了家里的存钱,下了血本,先是和三个媳妇给女儿赶出来一身新衣裳又和村人换了三十个鸡蛋和一只母鸡又把家里的四只母鸡全部带上准备用这些做为魏裳的拜师礼。 当然拜师的时间肯定要再次商议一下选个吉利的日子再拿着拜师礼去顺便请左邻右舍外加里正村老做个见证。 这样一折腾 拜师的时间足足推迟了半个月。 而在这一段时间内出了一大件事。 之前服兵役的人回来了。 韩盈麻木的坐在家里看着刚回来的大哥韩粟三下五除一的又干掉一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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