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真的有人来了,这是大军的动静!” 这嗓子让宋琳一个机灵,她一抬头,便看到张大嘴巴,脸上还带着震惊和狂喜,伸手指着南方大叫的葛胜: “快看,那边已经有人影了!” 何止是人影! 数千骑兵极速奔驰,马蹄撼地,其声响如夏日奔雷,顷刻间便已经传至耳边,声势浩大的连韩盈都无法继续稳坐,她站起身,看向卫青率军来的方向。 黑色玄甲所组成的骑兵如奔涌而至的海潮,又像一把融合在一起的黑色利刃,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杀气破开天地,哪怕到了近前,已经能辨清单个骑兵,看出他们前行队列的空隙,仍旧无法将他们分儿视之,无它,那队伍太齐整了,都要到达营地,竟还未开始散乱! 整齐划一,最能够创造集体压力,尤其是这是真的战争部队,杀过人,见过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韩盈心跳克制不住的加速,她目光被骑兵攥紧,怎么都挪不开眼,而随着人越来越近,居于中位的卫青也越发显眼,当真是勒兵令指,奔逸绝尘! 这就是军神的实力么? 这还未至大将军位便已经如此惊人,真至控弦十万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盛景啊。 韩盈想象不出来。 她有些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从对方出现开始,便一直追逐着,似在看他,又好像在看他所代表的强大武力。 离得近了,持续前冲的骑兵总算开始降低速度,队伍微微有些变形,不过还是按照秩序有条不紊的开始下马整队,而卫青则率亲卫直接进入营中,空荡荡的营地中没什么人,以至于韩盈和宋琳两个极为显眼,望过来就看到她们的卫青似乎有些惊讶,他微微夹了下马腹,驱马到韩盈这边,勒停下马,问道: “韩尚院今日来访?” 很好,那个给母亲提她婚事的人死定了。 韩盈心中定了此人的后事,面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不见假期不在家跑来工作的窘迫,她笑着上前拱手行礼,道: “今日无事,便想提前来商议一番,有些冒昧,还望卫将军海涵。” “这算什么冒昧。” 如果说,基层的工作是过去式,也就是重复过去既定的事情,最容易按部就班,不受打扰,那高层的工作便是未来式,也就是为不确定的未来做准备,而既然是不确定,那就处处会有变数,尤其是在战场上,变数更加多的离谱,比起来经历的那些,韩盈提前一天过来根本不算什么事情,卫青丝毫没有介意: “正好,我现在也回来了,韩尚院且先在大帐中等上片刻,我休整过后就来。” “好。” 韩盈应下,正当她准备去大帐的时候,葛胜快步上前,脸上是遏制不住的狂喜: “将军,韩尚院一刻多前就已经猜到您要来了!” 没人通报,距离又那么远,听不到战马奔腾的响动,也看不到人影,韩盈上哪确定的他要来? 卫青不免微微摇头,可还未开口,葛胜就已经手舞足蹈指着瓮说道: “您还未至时,这瓮便开始自鸣,韩尚院听后就说您要来,我当时还不信呢,没想到不过一刻多钟,将军您就率军而至,可真是奇了!” 如果不知道原理,未来这项技能也没有广泛传播的话,葛胜所讲内容听起来当真是有些神异,再不济,也有几分玄学在里面。 而军中,这里简直是迷信最多的地方,士兵面临生死需要精神上的慰藉,主将面对变化莫测,甚至可以说决定战争走向的天时更是满心敬畏,就如刘邦当年兵败项羽,被兵追杀的都快没命了,结果一场大风吹的是尘土飞扬,直接让项羽手下士兵无法形成坚固的包围圈,被刘邦突围逃了出去,这局是反转的,任谁看了一句都忍不住想说是老天给命啊! 联想韩盈数年前被封为侯的缘由,卫青身后亲卫眼神越发的敬畏起来,连过来的其他校尉在听到这段话后,心中的轻视和抗拒也消失了不少,只不过,总有人对于异性踏足自身领地异常反感,即便对方身份够高,颇为神异又是做对自己有利的好事,仍旧克制不住的想要否决。 “装神弄鬼之辈。”看着葛胜,长水校尉冷哼一声: “何至于这般吹捧!” 这声音不大,却也能让周围人都听见,葛胜僵了一下,脸上的欣喜逐渐消失,他愤愤不平的看向此人,好悬没和对方吵起来,而和葛胜交好,当年平叛的旧友,又或者想要讨好韩盈的亲卫也止住了想要说出的话,他们纷纷扭头看向此人,有和他离得近的校尉,立刻不着痕迹的往周围挪动,众人之间开始涌动着极为莫名的氛围。 虽说有些莽撞的人就像是宋江手中的李逵,本质是上位者意志的体现,用来说上位者不能说的话,不能做的事情,但还有很一部分原因,是领导真管不住对方。 毕竟下属也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皇帝也没法完全管控臣子的思想和言论呢,卫青控制不住个别下属偶尔说不当言论也极为正常,好好的气氛被长水校尉一句话弄的这么僵,他也有些不悦,可没办法,领导不仅得接受被下属坑,还得快点儿化解此事,别让事态继续扩大,而正当他思虑的时候,韩盈却不见恼怒的开口: “葛胜,你说的也太神异了,这瓮并非自鸣。不过是骑兵奔行间撼地太强,震动于地下泥土间传递,影响到了这半埋于土中的瓮而已,和风吹瓮口也有音响类似,并无什么奇异之处。” 韩盈一点儿都没有理会这个校尉,不仅掉份,还因为有些人的恶意和排斥很不可理喻,就像现代有些传统的男性员工多的行业,有部分男人就会在环境和封建糟粕持续不断的培养下思维极度扭曲他们看异性仿佛在看外星物种不会不知道不屑于和女人打交道好像说句话自己就要被邪神污染不再是个纯正的男人一样。 这样的傻叉若是地位不足时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求他那是真的挺恶心人的可现在……不满又怎么样?她和卫青交涉定下来的事他敢不做?反正接下来有的难受何必此刻多斤斤计较浪费自身精力呢大不了日后看他怎么自己折磨自己那才好玩儿呢。 韩盈的不予理会立刻让在场气氛放松下来卫青也停止了思绪没想到一别经年对方还是过往那般随和他唇边多了几分笑意紧接着卫青便意识到此话的价值原本转移话题的接话瞬间变成了追问: “这岂不是说可通过瓮鸣判断是否有大军即将到来?” “正是。” 韩盈微微有些疑惑瓮听这种东西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很早就已经出现了似乎能追溯到春秋战国怎么卫青军中至今为止还未装备? 或许是当时技术只限于部分人掌握没来得及扩散逐渐在战争中失传了只是被考古发现了吧。 不是多么需要纠结的事情韩盈很快搁置了这些想法她继续道: “只是通过瓮能听到多远多少人的响动还需要将军再派专人实验过才能知晓。” “此事不难。” 卫青立刻应了下来:“日后军演多加些斥候随训即可。” 他说的简单心里却已经将此事列为了接下来的重点之一。 如今斥候已经在视线不足时将耳朵靠在地上倾听地动来判断周围是否有敌军的技巧只不过距离最长也就是三四里的样子有些时候运气好的话能听得更远但最多不会超过五里。 而葛胜说韩盈是一刻多钟前判定他们到来那时他们在五里开外韩盈又不可能靠近瓮去听是等它响后才发现那通过瓮声判断敌军到来的距离应该会更长 可能会在六里甚至是七里 不要小瞧这点距离哪怕只增加一里其作用也不是一般的大。 马是没办法长时间极速奔袭的带人冲锋状态下能维持小半刻时间就已经是极限大约是在四里上下的距离而袭击总不能冲马到营地前就停下吧?还得给马留点余力反应吧?所以敌军袭营大多要在距离营地一至一里让马能跑起来自己又不被发现的位置开始而在此之前敌军行进的速度不会那么快要尽量给马留存奔跑起来的体力。 也就是说在敌军进入营地一里范围内发现他们时留给己方的反应时间可能只有一两分钟但在五里的范围那大约就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应对而在七里那差不多能有一十五分钟乃至半个小时的时间这足够将军令传达下去让军营一半不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员做好迎战准备也基本上能保证军营安全无恙了! “我曾听军中有个别斥候能伏地听音辨识敌军所在此能被称之为‘地听术’极为独特未曾想还有能将范围扩大的窍门。” 如此简单又能有这么大作用的技术着实令卫青心中激动他忍不住赞叹道: “韩尚院当真是有奇智啊。”
第352章 瓮从何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盈越发的发现,这片土地上的人与其说敬重‘学识’,倒不如说是更敬重有地位人的学识,若地位够高,其智就算没那么厉害,仍会有无数人在身份光环下为其进行各种解读,当然,若是真的有智,那敬佩之情更会难以克制。 故此,如果说处于韩盈位置上的卫青尚未被身份迷惑太多,更多是对她急思的赞美话,那些处于低位的亲卫和其他校尉便很难勘破这层光环。 即便韩盈已经主动解释,去掉了自身神秘的外衣,在权势加持下的智慧光环仍旧让他们保持着尊敬,甚至随着逐渐意识到这听瓮鸣能带来什么后,那看待韩盈的眼神更加热烈起来,若非此物还没有完全确定效果,现在夸,日后有可能下不来台,恐怕众人的好话早就要止不住了。 不过,韩盈如今对这种事情没那么在意,她主要是想到了现状。 身处于这个时代,韩盈发现,其实大家对于好用的技术都不会排斥,甚至会主动进行使用、推广,尤其是军中,‘黑科技’更是数不胜数。 就像韩信当年攻伐魏王,需要渡过黄河,而古往今来黄河能做作天险,其难之处就在于大军想度过仍保持战斗力,不被上岸直接击杀,那要么绕道,等枯水期特定的河段度过,要么就得有足够多的船、以及训练过会游泳的军队。 而能够供这么多船囤积且训练的几个支流就那些,于是,整条黄河不需要全部堆满兵力,平时乃至战时都只虚要将支流汇集到黄河的关卡,以及能够适合渡河的河段守好即可,平日军事财政压力不高,战时布防兵力集中能以逸待劳,对守河的这方来说,那就叫优势绝对在我,基本上不可能输。 而结果嘛,韩信硬是找到办法偷渡,这里面有兵仙的计谋,设虚军钳制魏国兵力迷惑视听,另一方面就是技术带来的降维式打击——他手下的匠人,在另一处地点用木罂(一种木质的装水工具,堵住口有一定的浮力)搭了座临时浮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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