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你与大将军之事,是否也是和何户曹一样……” 话未问尽,可韩盈还是瞬间意识到了顾迟此刻的心态,她停顿片刻,笑着反问道:“妒忌了? 善妒于妇人而言,是罪责,于他这样的赘婿来说,也是,他……不该问的。 顾迟闭口不言,心一阵阵抽疼起来。 看顾迟颦眉蹙额,如西子捧心般愁眉不展,韩盈心中不由得有些长叹。 她想好好过日子,找一个有能力操持家世,明面上好看,还对她忠贞,危险时不卖了她的赘婿,除了挑选人品,保证利益,还需要用一些感情拴住他。 只是,讲感情,那情侣间自然会产生占有欲,进而无法容忍伴侣身边还有其他人,不过这种不能容忍,也会因为巨大的阶级差异而进行调整,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可以忍,可撼动他地位的,便会让人产生惶恐和不安。 这算不上什么把男人放到女人的环境里,他就是个‘女人’,只是顾迟更重感情而已,有些男人,这时候恐怕敢回她一顶绿帽子,又或者是有精于谋划的,就要借着此事向她要补偿了,也就是顾迟,被她这么一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都快哭出来了。 可也就是这个性格,才能被她选中做赘婿,不然,早就掰了,既然如此,也得哄啊。 伸手抚上顾迟眉头,韩盈轻声道:“想什么呢,我那时还没与你相识呢! 沉溺在悲伤中的顾迟身体微微一僵。 这,这,还真是啊,他那时又没到她身边,那她找别人再正常不过啊。 所以他这几天伤心伤个什么鬼?! 顾迟脸又开始红了,甚至还蔓延到了耳垂上,可他还是硬撑着对韩盈问道: “那现在…… “卫大将军可不好人妻。 这一番争执下来,卫青恐怕能尴尬到在地下建造个崇政殿出来,绝对不会有任何心情再和她牵扯,至于她——生活好好的,就别给自己增添麻烦了。 捏了捏顾迟脸颊,韩盈调侃道: “至于我,有你这朵家花,何必再去寻外面的野花,所以顾迟你打算何时入门,快点做韩家冢婿?要不,你我今日就做了? “良人! 顾迟我完全没想到韩盈这么快就上了高速,脸红得简直要滴血。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说点正事。 童子鸡,实在是不经调侃,为了防止对方恼羞成怒,韩盈也只颇为遗憾地松开手,拿正事转移起来注意力: “宛安县是我老家,颇有些积累,我请了一些善于养生的老医过来,过两日就要到了,他们都是些上了岁数,年过六七十的老人,舟车劳顿,必然疲惫至极,你请到家里来,替我好好照顾些,我有要事请他们为之。 既然是正事,顾迟也不能含糊,他快速收拾好心情,答应道: “良人放心,我必会认真招待。
第436章 送刀杀人 假期总是过得飞快,仿佛什么事都没做,眼一闭,一睁,就又得开始去官署点卯上班了。 如此按部就班的稳定生活,韩盈还是挺喜欢的,尤其是又完成一件大事,走起路来都有些带风。 不过,作为天下首脑的未央宫,每日聚集的国家大事太多,韩盈争执的事情,放进去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儿,若非韩盈和卫青身份过高,又触动了大家的旧有观念,那它根本不会引发什么讨论,更不会争执这么久。 而当此事盖棺定论,其他积压的事务涌上来,除了少部分人还在讨论此事,更多的人很快将其抛在了脑后,而是专注于眼前的事务。 春种,各郡考核,盐铁专营,四夷安定等诸多繁杂的国事之中,刘彻提拔高瑾为太医令,并加俸千石的行为,似乎很不起眼…… 才怪。 虽然权力的正确划分是自下而上,但封建帝制的皇帝,成功在运用时,让它呈现出自上而下的状态,并不断洗脑普罗大众,让所有人都认可这点,尤其是现实也的确呈现了这一点。 于是,掌握所有权力的皇帝,成了所有人权力的来源,哪怕皇帝再不想被人窥视帝踪,揣摩心意,可大臣们也绝不可能放弃揣摩上意,更会关注着皇帝身边人的调动,去思索他的用意。 高瑾晋升,有着明显分权制衡的意图。 这很符合大家的认知,毕竟韩盈过往管得实在是太多了,职权再划分一下才正常,二千石及以上的列卿,哪个职权没有交叠的?别的不说,丞相和御史大夫之间重叠的职权就不少,甚至御史大夫和自己属下也互相较着劲儿呢! 当然,分很正常,可分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微妙,这离韩盈自认与卫青有私还没过去多久,很难不让大家多想。 前面那么护着,此刻又分权,是厌恶了,还是有敲打之意? “他们也真是能想。” 尚院署,韩盈迎来了一位少见的客人,桑弘羊。 他捏了几粒炒制过的花生,放入口中咀嚼,又饮下甜滋滋的清茶,继续道: “一天天的,正事没有做多少,精力全都放在如何对付人身上了!” 这话中的火气颇为严重,全都是指责之意。 听着的韩盈没有接话。 职场之中,其实颇为忌讳私下议论他人,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需要小心一些,因为朋友是薛定谔的存在,谁也不知道当利益足够时,对方会不会反坑自己一把,将自己的话泄露出去,甚至,这个自以为的‘好朋友’,很有可能就怀有目的,或者是在上司的示意下,过来套话的。 所以韩盈从不私下议论对同僚的看法,当然,这只是她的行为,大部分官吏在利益保持一致的人面前,还是能放松不少的,更有些天性不受约束的存在,更是能毫不在意地把同僚都得罪个遍,以桑弘羊和她的关系,这么说,也不一定真有那么多恶意,很大可能就是生气,随口说两句发泄罢了。 “我有陛下恩宠,何必管他们怎么想的?” 拎起来茶杯,韩盈给桑弘羊喝尽的茶杯中续上茶水,道:“倒是你,火气这么大,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这话当真是问到了桑弘羊心里,他闭上了嘴,眉头也拧了起来,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一个字: “钱。” 啊,怪不得能气成这样。 他可是主推币制改革,失败的可不仅仅是像张汤说的那样,复归原状就完了,桑弘羊早期准备币改付出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不说,他还要继续面对怎么解决卫青出征归来,那些将士升爵和钱布赏赐的问题,这不气才怪呢! 韩盈忍不住心疼了对方三秒。 她这边钱币带来的困扰还没那么大,反正是本地流通,实在不行以物换物,也能撑上很长一段时间,但桑弘羊不行,哪怕目前已经开始将盐铁收归国有,可盐这玩意儿在产盐区卖不上高价,必须要往远处卖,那就得用钱币结算,这里面的空子已经够多了,更不要说还有钱币运到长安时的空子…… 光想想就觉得这事没法干啊! 币种不一,□□泛滥带来的危害太大,哪怕是韩盈受影响没那么大,也被折磨得不轻,毕竟以物换物的损耗同样有不少空子钻,她更是盼望着五铢钱赶紧问世,可—— “此利甚厚,以如今的积累,想要稳定币制……唉,难,恐怕得等个两三年,大将军再次率军出征,大胜而归才行。” 将足重的新钱融了,制成旧钱的利润太高,民间有大量想干这门生意的人,他们必然会给上面人,也就是官吏上供,以求庇护,而官吏之中,除了能拿这份孝敬外,更能借不同旧钱兑换带来的空档进行牟利,这么好的灰色空间,谁愿意让它消失?想解决,需要绝对的强权支持。 皇帝的权力来源于臣子的拱卫,而最有效,最强大的一部分,便是暴力,它的体现形式就是军队,所以关键之处,便在卫青身上,他什么时候完全掌握中央军队,形成足够高的威慑,才能让朝中和地方在死亡的恐惧下,放弃私利,主动去打击旧币。 而将领对于军队的掌握,往往来源于战争,只有能率领部下取得胜利,中下层将士才会绝对信服将军的统帅,同时可以根据此战获得的军功,构建起新的,更加稳固的利益联盟。 桑弘羊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对韩盈说的话,并没有表示质疑与不解,而是说出一句满是血气的话来: “若真是如此,那时定能杀个痛快!” 面对桑弘羊这等有些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话,韩盈并没有多少反感。 从很早之前,民间熔铸货币便已经是死罪,更不要说那些借此牟利的贪官污吏,敢做此事的,基本上没什么好人,反倒是大量的百姓,不得不承担他们肆意破坏带来的代价,甚至被‘凭空’收割走自家一年辛勤劳作出来的财富。 这些人,本就死有余辜。 而敢冒着杀头之罪做这些营生,也必然普遍对国家也没什么敬畏,反而会如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般,愤恨出手整治的官吏,甚至会主动出手阻拦,报复,不杀个血流成河,将这些胆大包天,以权谋私的人清理掉,根本不可能将五铢钱推行下去。 发泄过后,桑弘羊仍旧不太想面对钱币混乱的现状,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题,他挤了挤眼,道: “说起来卫大将军,韩盈你与他……” 这一个个的,怎么这么八卦呢? 韩盈颇有些无奈:“我婚事都定下了,何必再提这些旧事?” “我也有些疑惑,婚事哪里影响继续处着?” 桑弘羊微微皱眉,他反倒是不明白韩盈为何断得这么果决: “世间知己难求,你们这般情投志合的,更是少有,人生苦短,战场更是刀剑无眼,陛下又不在意,何必纠结那么多呢?” 这话惊得韩盈端着茶杯的手都忍不住晃了晃。 真好,又是我比古人更封建的一天呢! 震惊之余,韩盈还真能理解桑弘羊为何能说出来这么一番话。 很简单,整个封建古代,由于女性的从属地位,社会并不提倡夫妻之间的爱情,而是要求妻子对丈夫的服从,对公婆的孝顺,实际操作上,更是加重了这一点,由父母主导的娶妻,很多时候并不会和丈夫的心意,大家只是凑合着在一起过日子。 在这种环境下,大多数男性对妻子的要求,其实等同于下属,或许会因为很多原因产生些亲情,但很难对妻子追求情感的共鸣(也不敢要求共鸣,毕竟女人聪明,知道得多了,他拿捏不住),于是这部分缺失,一部分由妾室补足,而更多的时候,会从男性友人上得到。 这就会导致后世人看一些历史人物之间的相处,会觉着非常基,特别像现代夫妻。 本质上来说,还是这些男人长久处于主体,能细分自己的需求,物化,客体化他人来满足自己,而桑弘羊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将她视作了‘男性’主体,两个‘男人’保持这样的情欲皆有的关系又怎么了?至于这当中对于‘妻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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