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和长叹了一口气,沉痛道:“她们发现咸福宫西配殿的柳美人跟她的宫人情况不对劲,似乎病得都下不来床了,连忙来向皇上禀报。 皇上打发人去太医院请了刘太医过去诊治,但刘太医说柳美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几个宫人也都不成了。 因柳美人临死前嘴里还念叨着皇上,皇上还冒着被过病气的风险,特意过去见了她一面,好让她安心上路。 今儿太晚了,明儿宫里应该就会敲丧钟,然后去柳家报丧。” 话到这里,傅安和突然觉得云常在心思活泛倒也不是坏事了,起码柳美人这茬上,她可以当个消息源。 通过她的嘴,将遮掩后的“真相”传播出去。 云常在惊呼一声:“什么?柳美人殁了?” 傅安和再次叹气道:“是啊,我刚听闻这消息时,也是惊讶得不得了。 好好的人儿,怎地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虽说因这时疫的原因,宫外死了不少,宫里也有二十几个宫人过身,但柳美人却是主子里头一个出事的。 着实令人痛心。” 云常在拿帕子沾沾眼角,哽咽道:“可怜的柳姐姐,才刚十八岁,连侍寝都没侍寝过,就这样没了…… 难怪临死前还念叨着皇上,换作是嫔妾,只怕也心有不甘。” 傅安和立时轻斥道:“什么叫换作你?呸呸呸,你快别说这不吉利话了!” 云常在面色一白,连忙跟着“呸呸呸”了几声,然后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个嘴巴子,讪笑道:“瞧嫔妾这嘴,该打!” 傅安和又继续爆料道:“柳美人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得亏孟妹妹跟俞妹妹让她得偿所愿在临死前见了皇上一面。 所以为了报答她们,特意恳求皇上嘉奖她们。 皇上瞧在她这个将死之人的份上,许诺会给孟妹妹跟俞妹妹各升一个位份。 柳美人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云常在听得差点捶胸顿足,一副后悔自己没沾上这功劳的模样。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 这云常在真是个有甚想法都写在脸上的,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她在想甚。 云常在口不对心地假笑道:“那就恭喜孟姐姐跟俞姐姐了,她们这也算好人有好报了。” 傅安和颔首:“是呀,若非她们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去西配殿查看,又及时跑来禀报皇上,柳美人只怕就这么带着遗憾去了呢。” 该送的礼送了,该打听的消息也都打听到了,但没能在皇上跟前献媚,云常在觉得有些不甘心。 于是没话找话道:“依柳姐姐的位份,明儿敲丧钟后,夜里停灵一夜,后日棺材就运到殡宫去了。 咱们要去祭奠的话,就得明儿夜里去。 不止娘娘可有素服?若是没有的话,嫔妾那里有件不曾上身过的月白素服,正好孝敬给娘娘。” 傅安和婉拒道:“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不必了,我恰好也有那么一两身素服。” 云常在闻言,丝滑般改口:“那嫔妾便留着,回头若有哪个姐妹衣箱里没有素服,便借与她穿。” 一个是孝敬,一个是借,高下立判。 倒是个会说话的。 不过傅安和觉得她这算盘只怕是白打了。 至多晚膳时分,柳美人殁了的消息就会传遍后宫。 那些没有素服的妃嫔,也会让宫人连夜给自己赶制一件出来。 借旁人的素服穿,未免也太寒酸了些,跌份儿。 云常在又东拉西扯了两刻钟,见卧房那头始终没动静,外头又飘起雪沫子,若再不走很可能会淋雪。 要知道从东六宫的景仁宫到西六宫的储秀宫,可是要大半个时辰呢。 这还是因为她们储秀宫就在御花园边上,若是前头的启祥宫或是永寿宫,怕是得个把时辰。 但哪怕是淋大半个时辰的雪,也不是闹着玩的。 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起身告退:“嫔妾就不打扰娘娘了,这就告退。” 傅安和忙对立春道:“拿一包腊肠给云小主带上。” 然后将目光看向云常在,笑道:“我这人脸皮薄,不好白得你的好东西。你也莫推辞,否则就把你的缠花领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常在也就没推辞,笑道:“那红梅缠花本是娘娘烤肉宴的谢礼,谁知又拐带上娘娘一包腊肠,总归还是嫔妾占了娘娘的便宜。” 傅安和将她送出明间,笑道:“又不是市井间做买卖的,倒也不必算得如此清楚明白。” 等立春将腊肉交到云常在带来的宫女手里后,云常在主仆俩立时告退,急匆匆往回赶。 看了半晌热闹的立夏凉凉道:“这会子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瞧着吧,这主仆俩铁定要淋雪。” 傅安和睨了她一眼,笑道:“人家可是冲着皇上来的,没等到皇上出来,哪肯轻易离开?” 立春捧着云常在送来的小锦盒,皱着眉头问道:“娘娘您真要戴这个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就不怕云常在小主在这缠花用的丝线上下毒?” 傅安和失笑:“在丝线上下毒还不如在乌木簪上下毒呢,毕竟红梅那头又不接触我的肌肤。” 立春适时改口:“那万一云常在小主在乌木簪上下毒呢?” “这当然都是可能的。”傅安和点头,然后笑眯眯看着她:“你家娘娘向来怕死,怎可能查都不查就大喇喇地直接上头?” 她准备先戴着胶皮手套,用酒精湿巾擦拭一遍乌木簪,然后用擦过的酒精湿巾接触下银针,看是否变黑。 古代毒/药基本都是砒/霜系,有毒无毒,用银针一验即知。 如果云常在搞骚操作,用甚能让人小产的红花之类的药物浸泡丝线或者乌木簪的话…… 这很难评,傅安和只能祝她成功吧。 而且她也就打算戴一回,到慈宁宫点个卯,回来后就摘掉,如此既不辜负人家的心意,也免得身边人战战兢兢。 因自家娘娘总能“变”些稀奇古怪的西洋物什出来,所以立春很识趣地没追问她如何查。 她将这小锦盒放到了西梢间里,这原是给娘娘准备的琴房,谁知娘娘烧坏了脑子,连如何弹琴都不记得了。 这里等闲无人出入,若这红梅缠花当真有问题,也不会伤到谁。 傅安和从掀起的门帘缝隙里瞅见了立春的行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自己有被害妄想症就罢了,立春怎地也有被害妄想症? 难不成被算计才是宠妃注定的命运? 立夏在旁撇撇嘴。 有他们皇家暗卫八人组在,怎可能任由安嫔娘娘被云常在毒害? 今夜他们就会将这红梅缠花悄悄取走,交给任先生检验一番。 任先生号称天下第一毒医,说这世上就不存在他检验不出来的毒,如果有,他就一口气全吃光。 * 傅安和放轻脚步,走进卧房。 见穆九黎并未躺在拔步床上,而是歪在垫了厚实棉垫的贵妃塌上,手里捧着她昨儿看了一半的《首辅的炮灰原配重生回来了!》。 看得正香呢。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哼笑道:“我在外头应付来找您献媚的小老婆,您在这里悠哉悠哉地捧着我的西洋话本子看,您觉得这合适吗?” 穆九黎头也不抬地回道:“合适。” 傅安和:“……”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她往他身上一个飞扑,整个人压到他身上,然后像八爪鱼一样,手脚都缠上去。 然后哼笑道:“来呀,您再看呀!我看您怎么看!” 穆九黎手里的书“吧嗒”一声轻响,掉到地上。 所幸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 这地毯也是傅安和从储物空间里掏出来的,当然她嘴上说的是廖家从海外弄来的波斯地毯。 其实穆九黎的私库里也有几张波斯地毯,是波斯商人进贡的,但都没这么大。 因数量有限,只慈宁宫、养心殿以及乾清宫各铺了一张,下剩的分给妃嫔们又不够分,索性就暂时放在私库里。 本想赏给傅安和一块,让她铺在卧房的地砖上,免得她上下床榻时脚滑踩空跌倒。 结果还没等他发话呢,人家自己就掏出来一块更大更精美的。 得亏他没发话,不然两块地毯放一起,简直就是相形见绌,徒增尴尬。 他单手回揽住她,另外只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骂道:“你这小东西,离了朕一会子就不行,属面筋的不成?” 面筋再黏糊不过了,毕竟粘知了都用面筋粘,一粘一个准,知了怎么扑腾都扑腾不掉。 傅安和两手挂在他脖颈上,哼笑道:“臣妾属蟪蛄的,专门趴在您身上,嘟拉嘟拉嘟拉地叫个不停,吵死您!” 蟪蛄是蝉的一种,体型比其他蝉小些,但叫声却特别响亮。 小时候村里树木特别茂密,夏日午睡时傅安和没少被蟪蛄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错,就是村,一线城市的城中村也算村嘛。 穆九黎失笑,随即抬眼看着她,邪魅一笑:“再吵朕就吃掉你!” 傅安和:“……” 谐音梗滚粗大周! 不过穆九黎只是说笑的,他现在可是名义上“病死”了小老婆的人儿,别说没这个心思,就算真有,也得压制着。 所以他就这么静静抱着傅安和一会儿。 然后傅安和一膝盖顶到他大腿上,催促道:“行啦,趁着雪还没下大,您赶紧回乾清宫吧。” 该做的戏还得做,既然对外称柳美人是病死的,作为一个刚病死小老婆的人儿,再待在景仁宫就不合适了。 不然该被人说冷血了。 小老婆都病死了,他还只惦记着钻宠妃的被窝。 乾清宫冷锅冷灶的,穆九黎不想回去,但又不能不回,磨磨蹭蹭好半晌,最终还是走了。 傅安和顿时神清气爽,大手一挥:“传膳。” 今儿她没让小厨房加菜,但晚膳有她跟御膳房点的水蒸蛋、羊杂汤以及另两样素菜,她还是吃得挺开心的。 狗皇帝倒还没有太离谱,鸡蛋属于素菜,不属于荤菜,不然妃嫔们想吃个炒鸡蛋都得放弃荤菜份额。 饭毕,崔姑姑进来禀报:“娘娘,外头开始下鹅毛大雪了。” “嗯。”傅安和点了下头,然后吩咐道:“你们今晚将炕烧旺些,别吝啬木柴,可千万别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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