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饭菜放到堂屋的桌上,陆泾陪沈清坐下来,给她盛了一碗汤,让她先喝一些汤垫垫胃。 莫氏早就带着陆旭去休息了,两个人声音和动作都放慢不少。 陆泾看她喝着汤,小声地问:“铺子的事情都定下了吗?” “嗯。”沈清喝了一口汤,是鱼汤,很鲜嫩,温度也更好,她夸了一句好喝,才继续道:“是杭大人介绍的铺子,位置和大小都正合适,我和苏大夫看过之后,都觉得不错,就定下了,只不过需要重新修缮。” 陆泾点点头,“应该的,到时候我去给你帮忙。” “你就别给我帮忙了。”沈清一边吃一边说:“你还是抓紧你的学业吧,刚去曲阳学馆读书的感觉怎么样?” 陆泾今日正式去了曲阳学馆报到,有屈弘文在,他融入得很快,再者说到哪里都是读书,对他来说,没有很大的影响。 不过…… 他想起来一件事,“我今日在学馆内看见彦青兄了。”他回想着文彦青的模样,蹙眉道:“他的身体好些不大好,面上一丁点血色都没有,人也虚弱,走两步就要喘上半天的气。他身体应该还没好吧?这时候不应该在家休养吗?” 今天看到文彦青的时候,陆泾都吓了一跳。 文彦青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旖旎的画卷 距离他上一次见文彦青,差不多也就是七八天前的事情,短短这几日时间内,文彦青就瘦了一大圈,他本就高挑,如今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宽衣大袖穿在他身上,仿佛挂在竹竿上。 风一吹,衣袍乱飞,露出他那只剩下骨头的皮肉。 文彦青的身体,显然是不大好,如今天气渐渐寒凉有风,稍稍风一吹,他便摇晃不止,咳嗽不停,面色苍白的,仿佛要昏厥过去一般。 今日从学馆离开时,陆泾跟在文彦青身后往外走,亲眼看着文彦青走一步歇三口气,还要扶着墙壁往前走,否则他好像都走不动似的。 陆泾不是大夫,肉眼都看得出来,文彦青这状态太差了,他不应该这么早回学馆的。 “文彦青回去了?”沈清听到这句话,都有些诧异。 她比陆泾更了解文彦青的情况。 文彦青当时是伤在神魂,魂魄被烈火灼伤,五脏六腑都有烧伤感,看着无外伤,实则却是重伤在身。 这种伤势,最少得一年半载,才能够完全康复。 若是想要下床行走,也得有个三五月。 这前后勉勉强强不足十日,文彦青便能够下床去学馆了? “是不是文家人让他去的?”沈清想起来,为文彦青治疗当日,文老爷和文夫人的反应。 两个人好像都对文彦青明年参加春闱的事,寄予厚望。 是不是他们想要冒险一试,这才不顾文彦青的身体? “不知道。”陆泾摇摇头,他和文彦青不熟,两个人今日在学馆内,也没说上什么话。 他也不是喜欢打听八卦的人,并不知道文家的事情。 只是…… “彦青兄身体那么差,他家里人应该知道的,不会让他这么冒险吧?”陆泾算了一下时间,“莫非明年的春闱,彦青兄还想下场参加吗?” “随他们去吧。”沈清和陆泾猜得一样,但她不想说文家的事。 就像她之前说的一样,他们救不了作死的人。 陆泾倒是有些担心,“春闱是在二月,要在京城举行,天寒地冻不说,还要早早去京城打点一切,若是要参加春闱,他最迟九月份就该入京了,以他的身体能吃得了舟车劳顿的苦吗?” 十年寒窗苦读,不是假的,哪怕文家条件再好,这样奔波劳苦,和天寒地冻的自然条件,还是改变不了的。 陆泾眼前浮现出文彦青今日的模样,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沈清吃饭的动作一顿,“文家是商贾之家,对文彦青可以让他们一家脱商入仕寄予厚望,文彦青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已经过了弱冠,若是无法参加明年的春闱,那么便要再等三四年,他这般年纪,是耽误不得了,家里的生意、娶妻生子成家,对他来说,都是影响。” 陆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 若是精力一分散,文彦青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踏入仕途了。 他努力这么多年,定然不想就这样落幕。 只不过…… 他的身体未必撑得住。 “怎么了?”沈清看他似乎有些心事,不像是单纯为了文彦青的事,放下碗筷,问道:“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摊开来说。” 陆泾看看她,又垂下眼皮,却也没隐瞒,“我想参加明年的春闱。” 沈清颇为诧异,“明年的春闱?” 陆泾肯定地点点头,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沈清擦了擦嘴角,皱眉道:“陆泾,你现在不过是秀才,如若想要参加明年的春闱,那你今年秋闱就得下场,过了府试,才有资格去参加会试,这点我没记错吧?” 陆泾再次点头。 沈清又问:“那秋闱是在什么时候?” “八月初九始,十五日止。”陆泾低声回答道。 沈清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他,“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八月初五了。”陆泾抿唇,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的小拇指。 沈清认真地算给他听,“八月初五,到八月初九,也不过只有三四日的时间,你刚到曲阳学馆,之前又停学那么久。陆泾,我知你的想法,但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有些话陆泾虽然没说,她却是清楚的。 她知道陆泾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沈清伸手,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声音很温柔,“陆泾,这事不急。” 陆泾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沉默片刻,抬起头来,看向沈清,很认真地道:“我考虑过了,我想试一试。” 沈清望进他的眼睛里,过了几秒,才问:“你确定?” “嗯。”陆泾重重地一点头,“我和先生说过这件事,先生觉得我可以试一试,我也觉得,我可以。清清,你信我一回,好不好?” 他没有跟沈清说实话,屈弘文起初听他说起要参加今年秋闱并不同意。 他怕陆泾一次失意,再而衰,三而竭,反倒磋磨了自己的意气和心智。 偏偏陆泾非要参加。 屈弘文看得出来,他是个主意大又执拗的,知他是打定了主意,只好答应下来,却提出一个条件,他要亲自日日看着陆泾学习。 如此一来,自己也好看着,免得陆泾出什么差错。 但这些话,陆泾是不可能跟沈清说的。 他望着沈清,眼底是急切和炙热。 沈清顿了两秒,对他一笑,“那就试试。” 陆泾顿时激动起来,“清清,你信我?” “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人了,一诺千金,我还能不信你?”沈清笑着,食指勾了勾他的掌心,“我一直都信你。” “清清,我……”陆泾一下子就站起来,真毛头小子一样,面颊涨得通红,“我想亲你……” 沈清失笑,推了他一把,拿着碗筷起身,“亲个头,刚吃了饭,去洗漱,等会睡觉。” 话音落,她便走出,剩下陆泾一个人委屈巴巴。 沈清收拾妥当回来,陆泾一个躺在床上,看她进来,满脸还有些委屈,但藏不住眼底的激动。 沈清看他一眼,刚躺下来,陆泾就凑过来,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就行了?”沈清打趣道:“可以睡了?” 陆泾把自己包起来,就剩一双眼睛在外面,晶晶亮地一点头,遮不住的喜色。 沈清扬了扬眉,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好了,睡觉。” 她吹灭了蜡烛。 黑夜里,陆泾心跳得却越来越快,望着沈清的侧脸,他浑身血液好像在慢慢沸腾。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是一幅旖旎绮丽的画卷。 第一百九十章 落荒而逃 第二天早上,沈清醒来的时候,陆泾已经不知去向。 不仅如此,旁边的另一床被褥,跟主人一样消失不见。 她有些讶异,起身出门一看,陆泾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自己的被子,旁边还有他刚洗完的衣物。 “陆泾?”沈清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一早你起来洗衣服干嘛?” 陆泾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看到她,颇为心虚的样子,飞快地转过头,一张脸却涨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似的。 沈清微微一扬眉,“你这是……” “我没事!” 陆泾低着头,抱起旁边的木盆,飞快地跑向书房,看都不敢看沈清。 沈清看着他那仓皇的背影,再看看面前的被褥和衣物,灵光一闪,猜到了什么,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冲着陆泾的背影,十分贴心地道:“这挺正常的事,你别紧张。” 她不说就算了,一说…… 陆泾脚下一滑,险些摔了。 他回头瞪了沈清一眼,却是含羞带怯,旋即便哒哒哒地落荒而逃,迅速跑回书房,啪嗒一声,关上房门。 沈清被他彻底逗笑了,头一次开怀大笑。 陆泾靠着门,听着门外的笑声,面上越来越红,可心跳却渐渐平稳下来,忍不住跟着勾起唇角,不是方才那么慌张的样子,反而踏实起来。 …… 早饭的时候,陆泾终于舍得从他的龟壳书房里探出头来,沈清神色早已恢复如常,也没再打趣他,如往常一样,跟陆泾一道坐下来吃饭。 陆泾一见到沈清,心脏便止不住地跳起来,但见沈清这样平静,好像不在乎,他心情顿时很复杂。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别扭。 沈清计较,他有些尴尬。 可沈清若是司空见惯不在乎,他又有些不得劲,好像沈清真的什么都见过一样。 但第一个见的,肯定不是他。 陆泾越想越不大舒服,早饭都吃得索然无味。 沈清还以为他是为早上的事情尴尬,吃完饭后,亲自送他出杏花巷的时候,便说道:“没什么尴尬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别当回事。” 这话一出,陆泾一颗心简直别扭成麻花。 他拧巴了片刻,皱着眉,望着沈清,实在是忍不住道:“……清清,你怎么……怎么知道这是正常的?你……以前见过?” 沈清一愣。 陆泾似乎自觉说错话,飞快地改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清终于懂他别扭的点了,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哭笑不得,“你这脑袋里都想什么呢?陆泾,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大夫?我什么病症没见过?为这种事,以为自己生病了来见大夫的也不少,多大的事儿啊,你还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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