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偏头看他,“怎么?有没有不舒服?” “……有。”陆泾压了压嗓子,清了清后,才道:“好像是有点凉,可能是方才在外面吹风久了。” 沈清心说:这可不是吹风的缘故。 “是吗?那我给你按按,也许就好了。”她指尖捏了一丝灵气,搭在陆泾的肩头,缓缓地按摩起来。 陆泾脊背顿时紧绷起来,这姿势太亲密了,仿佛他们就是真的夫妻一样。 他没想到沈清对他会这么好,这么体贴。 陆泾抿了抿唇角,耳尖悄无声息地红了。 沈清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的指尖在陆泾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陆泾能够感觉到她的放松,给他按摩这事儿,对沈清来说,似乎没什么尴尬的,她呼吸频率都没有变。 陆泾不由跟着放松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清替他按压了几下后,他当真觉得肩膀舒服了许多,方才的寒凉和酸涩,现在都减轻了不少。 “好点了吗?”沈清感觉到陆泾脊背放松下来,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问道。 陆泾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声音都有些乱:“好,好多了。” “那就行。”沈清确认了一下,陆泾肩膀上的阴气已经被驱散,她便收回手,道:“我今天从镇子上抓了一些药回来,等会儿我去煎药,服药之后,你继续休息。” 陆泾有些局促地嗯了一声。 回头去看沈清,她正摆弄着从镇子上带回来的药材,仿佛在做一件极寻常的事,一点尴尬扭捏都没有。 陆泾觉得,跟沈清一比,他……太尴尬了。 他站在一旁,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清取了一份药出来,便想去煎药,而这时候,陆平和张氏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家里的东西,他们都不要,除却分好的存银和田地契外,他们只收拾了一些一家三口的换洗衣物等细软,十分好收拾。 陆平沉着脸,满脸的不高兴和不舍,从厢房里出来,看见站在堂屋门口的陆泾和沈清,他略有些歉意地冲他们欠了欠身,带着愧疚提着包袱,转身便往外走。 不同于陆平的不舍,张氏满脸喜气,神清气爽的,好像要搬走,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甩开了一个天大的包袱。 她甚至有些得意地朝陆泾和沈清扫了一眼,高傲地抬着下巴,斗胜的公鸡似的,往外走。 正在这时,沈清却忽然出声。 “人在做天在看,每个人的福报和气运都是有数的,年轻时不积福,中年后难免失意。” 沈清声音不大不小。 张氏刚走到门口,听到她这话,直觉她是对自己说的,不由回头看向沈清。 没等她说话,沈清望着她,再次开口:“心火旺,炉火烧,伤及心肝脏腑,容易招口舌之祸,这天下道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大嫂小心为上啊。” 张氏猛地拧起眉来,“小贱人,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咒我?” 横竖已经分家,张氏嘴上更是没个忌讳,不干不净的。 沈清面不改色:“我这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提醒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想好今日之事,怎么和刘员外家交代了吗?” 张氏听到‘刘员外’三个字,面色骤变,方才的怒气和理直气壮,都变成了慌乱。 她只顾得分家,全然忘了还有个刘员外在等她。 她答应过刘员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沈清给送去刘家。 可现在……鸡飞蛋打一场空,刘员外那边她怎么交代? 第二十二章 没什么膈应 张氏不由慌张起来。 其实她想要把沈清送去刘家,已经不单单是为了五十两银子,她和沈清从沈清入门第一天就结了梁子,这沈清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把沈清赶出陆家,有她帮衬着陆泾,他们大房一家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老太太肯定一颗心都偏在老二心上。 她这么做,一是为了钱,二就是不想让陆泾好过,不想让沈清留在陆家,跟她掐尖。 可现在……全盘皆空。 张氏看着沈清的目光,更是染上了一抹怨毒。 “大嫂别这么看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换来的,怪不了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才同你说这么一句,你要是想保命,今晚就别出门。”沈清看见张氏那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懒得和张氏说话,她偏头朝陆泾缓声道:“我去给你煎药,你先回房休息。” 陆泾点点头,往外看了张氏一眼,不愿和张氏再起口舌之争,便转身进了屋内。 沈清拎着药材,看也没看张氏,便直接进了灶房煎药。 张氏怄得要死,可一想到刘员外,她心里便慌得厉害,一颗心突突地跳。 张氏不知道该怎么和刘员外交待,离开陆泾家时,惴惴不安的,六神无主。 他们离开时,沈清已经在灶房里煎药。 陆泾在堂屋门口站了一会儿,蹙眉沉思。 过了片刻,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提步进了灶房。 一进去,他便闻到一股药香。 久病成良医,陆泾病得久了,之前那服药吃得也久,什么味道,他一闻就能认出来。 他闻得出来,沈清今天煎的药和他之前那服药,确实不同了。 “怎么过来了?”沈清生了一个小炉子的火,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看着火候,见陆泾过来,她下意识地问:“不是让你去休息?” 陆泾左手摩挲了一下右手的手背,略有些拘束地走过来,在沈清身边坐下来,“我,我就过来看看。” 好像为了表示自己心无杂念似的,他都没看沈清,只盯着药炉子看。 沈清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 陆泾余光觑着她的侧脸,眼神里有些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方才对大嫂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沈清没听懂似的看他。 陆泾扣着手指,“就是……你说什么口舌是非,伤及心肝脏腑,那些话听起来很奇怪。” 他觉得,那些话像极了以前他在镇子上,碰见的江湖骗子所说的话。 虽然沈清说起来这些话,一点都不像江湖骗子,但那些用词太奇怪了,不像是正常说话会用到的词。 沈清闻言,瞥了瞥陆泾,她猜到陆泾是个聪明人,倒也没多意外。 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没想过防备着陆泾一家。 无论她会不会在陆家久呆,这种事都没必要瞒着。 沈清直截了当地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会一些医术,同时会一些相面之术,她的气色一看就能够看出来,再说她招惹了刘家,出事不是早晚的吗?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你会相面之术?”陆泾仿佛没听到沈清后面的谦虚之词,他转过头,好奇似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清,摸了摸衣襟里的符箓,道:“那之前你给我的符,是不是你自己画的?刚才在屋里我看了一下,上面的朱砂都没有干,不像是从镇子上买回来的。” 沈清一顿,知道他聪明,没料到他这么聪明。 她淡淡地一笑,坦然自若地道:“是我画的,随手涂鸦,本来是怕你觉得膈应才没跟你说——你那么早就发现了,干嘛不问?” “我……”陆泾挠了挠耳朵:“我怕你不想说,就没问。” 沈清扬了扬眉道:“不觉得膈应吗?” 陆泾呆了一呆,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读孔孟之道的,不是都嫌弃我们这些是江湖骗术吗?”沈清打趣道。 陆泾一本正经地蹙眉,“那倒是没有。书上说了,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没必要在这上面饶舌,只要是真的,不是骗人的,那也没什么膈应的。” 沈清第一次有些意外,好奇地看了看陆泾,轻笑道:“嗯,你这想法倒是挺清奇的,也挺好。” 陆泾愣了下,沈清这好像是在夸他? “有些事情,确实说不好。”沈清坐直,盯着药炉,“本来这样的事,我可以不跟你们说,之所以跟你说了,是因为我不想放弃这些,也不想瞒着你们,所以跟你们说了,你们要是觉得膈应,等过些时日,我娘家那边彻底放弃了,你我写个和离书……” “不,不膈应!”沈清话还没说完,陆泾便急急地开口。 沈清意外地看他。 陆泾一瞬间脸都红了,有些手足无措道:“没什么膈应的,只要你不害人,不骗人,都行。” 沈清闻言,笑了下,心想这小孩儿心思就是单纯。 她倒是也没多想,便道:“行,那就算我今天跟你交个底。” 陆泾绷着脸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清觉得,陆泾这性格倒是挺好的,两个人还算聊得来。 两个人坐在药炉前面,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没多么生涩或是排斥的感觉。 等药煎好了,沈清便让陆泾先服药。 陆泾服药过后,便有些犯困。 待他回房休息的时候,沈清便坐在堂屋里小憩。 同一时间里。 陆平和张氏已经搬到了当年的新房。 那房子说是在他们隔壁,其实两家之间还隔了两户人家,不过都在同一个村,并不算远,出了门多走两步就到。 房子是莫氏当年盖好,给他们俩当新房的。 这些年,他们虽然一直没来住,但经常过来打扫,存放一些农耕工具,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搬进去就能住。 陆平对分家一事,显然很不痛快,并且记恨上了张氏,搬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跟张氏说过,一个眼神也没给过张氏,直接进了东厢房,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跟在后头的张氏,险些撞在门扉上。 看到晃动的门扉,张氏气得一咬牙,心里却有些怂,她知道,陆平还是挺记挂他那老不死的娘和拖油瓶似的弟弟,今天分家的事儿,他肯定不痛快。 第二十三章 爷还会信你 张氏也不想去找晦气,便将包袱放在堂屋里,悻悻然地转身,去镇子上打算接陆旭下学堂。 折腾了一天,现在已经接近傍晚。 然而,离开家的张氏,并不知道陆平在房间里做什么。 陆平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榻上,听着张氏出去的脚步声和院门关闭的声音,他那些气愤悲痛自责的目光,全部变成阴恻恻的。 他阴着脸,坐在床上,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怨毒而可怕。 他咬了咬牙,瞥见旁边的包袱,里面是他收拾起来的一些细软。 陆平伸手将包袱拉过来,从两件衣服的包裹内,取出来一个布偶娃娃。 娃娃上面没有五官,没有任何特殊标志。 陆平拿着娃娃,坐了几秒,沉默地起身,悄悄地出门去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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