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止一夜几乎没睡,因果怀疑自家宿主是被殷至给传染了失眠症。 “我没有失眠。”赵止放下手中的书卷,“但石榴确实能助眠。” 于是清晨日光氤氲的庭院中,石榴树下多了一道绒毛般的少女身影,少女高高地举起手,却始终够不到石榴,赵止咬住下嘴唇,从地上捡起竹枝,生疏地朝树上的石榴捅去。 赭红的果实个个饱满而圆润,但赵止够得脸都红了,才打落下一颗又小又青的果子,赵止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有些疲累地靠在树上。 这处庭院,是‘荼’每日必然经过的地方。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赵止的身后便响起‘荼’的冷淡而低沉声音,“你想吃石榴?” “白绫仙君日安,我个子不够高,”赵止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锤自己的胳膊,“胳膊也不够长。” 赵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陡然转身看向‘荼’,“‘白绫仙君,你能不能抱我上去?” ‘荼’还没有回应,赵止已然走到他跟前,把他的双手扣到自己的腰身,“抱高些,我要最上面的那几颗。” 重邹然早起练剑而归,行至庭院,看到的便是这幅‘仙君抱人挑石榴’图,忍不住停驻脚步,仰起头也指挥上,“师妹,你左手边有颗个头极大的果子,熟得都快裂开了。” 赵止闻言往左伸手,摘下石榴后收力,身体一个不稳,直直地往下栽去。 “小心!”重邹然连忙出剑,剑挑起地上的竹筐,把所有撒下的石榴都接住,而赵止则是满当当地坠入‘荼’的怀中。 她先是害怕地闭上双眼,但当她意识到这是‘荼’的怀抱后,便又睁开眼睛,她的腰身被‘荼’稳健地抱在怀中,两个人的体型差得极大,‘荼’仿若一只手就能把赵止完全罩入怀中。 赵止睁开的双眼和‘荼’对视上,嘴角突然浮现出劫后余生般的微笑,“幸好接住我的是你。” ‘荼’略有怔然地松开赵止,让她双脚落地,赵止的脑海中响起‘好感值+2’的提示音。 大师兄在一旁不应景地开口,“师妹,幸好你这石榴都被接住了,一个都没有碎。” 赵止抱起装满石榴的竹筐,“谢谢师兄。” 重邹然一时没适应师妹不再冷淡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客气。”他看向竹筐,“师妹你摘这么多石榴回去干什么?” “酿酒。”赵止回答。 “酿酒?”重邹然讶然,“我记得师妹你的体质不适宜喝酒。” “不是酿给我自己喝的。”赵止说。 重邹然立马了然,看向赵止身后的‘荼’,“那便是酿给无名仙君的。” “也不是,”赵止摇头,“给一位朋友...不,也不算是朋友,现在只能算是认识的人,反正有些人马上要走了,也喝不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的嘴唇微撅,像是在赌气。 ‘荼’的视线透过白绫看向赵止,思绪不禁落在‘认识的人’这四个字后。 重邹然倒是没有多想,他瞧见远处的身影,抬起剑鞘打招呼,“秦姑娘来了。” 秦瑶池也是练剑而归,手上还提着剑,大汗淋漓,她见到‘荼’后,立马放下剑,行了一个恭敬到有些过度的礼。 “我们正聊到师妹要酿石榴酒。”重邹然指向竹筐里的石榴。 秦瑶池探头而望,不怎么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一板正经地客套道,“只可惜我们要走了,怕是喝不到师妹你酿的酒了。” “你们也要出山?”赵止问。 “如今阴兽蹿动,精怪横行,”秦瑶池的手放在剑鞘上,“我和邹然兄准备出去历练的同时也能缓一缓这些动乱。” 秦瑶池突然停下话语,看向赵止过于如画的眉眼,“我讲这些师妹怕是要无聊了。” 赵止的手不安地扣了扣竹筐的边檐,她沉默地摇头,就在所有人都看向她的时候,赵止蓦然抬起头,像是终于做下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也要出山。” “师妹,你身体不适,我们此次下山并不适合你一同去。”重邹然第一个出声反对,“你若是在重门宫中待闷了,可以让宫主送你回成化门中继续受教习。” 秦瑶池话不对题地开口,“我竟不知道赵止姑娘竟然在成化门中受过教习,那怎么还是筑基的实力?” 话至此,迟钝温和如大师兄也皱起眉,他转头对秦瑶池直言,“秦师兄,你少说些吧。” 听重邹然不叫自己秦姑娘,反而改叫秦师兄了,秦瑶池的脸色一僵,她嗓子里的声音梗在半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转头看向重邹然的侧脸,心中的气又顿时一猛,别过头不再说话。 “我又不一定同你们一起出去。”赵止把手缩到袖子里,眼睛觑向‘荼’,“白绫仙君,你也觉得我也应该待在重门宫中吗?” ‘荼’垂眸看她,“姑娘是自由身,自有自由处。” 重邹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如若师妹你下山历练,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走的,我会把此事告知宫主,请命护送你。” 秦瑶池闻言猛然转头看向重邹然,一个欲言又止,脸色完全沉下,她把剑“啪”得插入剑鞘中,转身离去。 竹筐中传来响动声,一只雪白的毛团扎入石榴堆中,用鼻子嗅来嗅去。 赵止双眼一亮,嘴角浮起笑,“谁家的兔子成精了?” 重邹然有些愣地看向赵止嘴角的笑,他已然记不到上一次见到师妹笑是什么时候,要真的追溯起来,日子恐怕得往师妹去成化门受教习前数,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觉得师妹长得与从前似乎很不一样,但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没什么不同。 重邹然收回眼,眼底的‘紫色记忆’又浅了一层,“这兔子看起来有些害怕。” 兔子像是注意到众人对它的注视,整个缩到石榴堆里,试图伪装成一块石头。 “胆子真小,着实可爱。”重邹然难得体会到童趣。 坐在‘荼’身旁的赵止却突然看向‘荼’,低声说,“有些东西看起来怯懦,可能心里都是阴暗的心思,一直在贪图别人的东西。” 少女是故意说给‘荼’听的,因为这话只有‘荼’能听懂,‘荼’闻言后,转头看向赵止,“也许正是因为怯懦,才生阴暗,如果有人指正,便还能迷途知返。” 重邹然没明白他们的话,自我理解地开口,“确实,你看这兔子,如果它被人抱着,就能不这么害怕了。” 赵止继续看‘荼’,不经意地喟叹道,“那也看那人愿不愿意抱着啊。” 就在此时,一直装石头的兔子实在忍不住,它“扑通”得从竹筐里跳出来,寻着一处看起来最软最安全的地方跳去。 白绒团跳入赵止的怀中,赵止先是惊讶,而后用手把兔子护在怀中,用指尖捋了捋兔子的绒毛,一人一兔凑在一起,像两团软糯的糕点。 赵止开口,“白绫仙君,你看,它倒是有人抱了。”她弯下身,用脸蹭了蹭怀中的绒毛。 ‘荼’的视线落在赵止低垂的眉眼上,蓦然想起适才将少女抱了个满怀的场景,少女的腰身,盈盈不堪一握。 “好感值+2。”提示音响起,因果在赵止的脑海中不由地感慨,“宿主,我见过最远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第十三章 ◎“这里都红了。”◎ 石榴酒被酿制的第二天,重门宫中一众人出山,不仅有赵止一行人,还有重进益钦点的弟子和随从们,全都下山试炼。 重门宫主本是不放心自家小女儿出山的,但听闻无名仙君也同行时,咬咬牙还是放行,临走之前,重门宫主向化为重门柔模样的翘华递过来好几个乾坤袋,里面是成堆的灵丹妙药和符咒法宝。 重门宫前,仙鹤降落,仙人船缓然升至云海中,重进益和皈佛门方丈站在竹林下,重进益摸着下巴长叹一口气,“这还是柔儿第一次外出试炼。” 皈佛门方丈宽慰重门宫主,“贫僧适才掐指算过,试炼之行,凶少吉多。” “凶再少,也还是有凶。”重进益无奈地摇头。 皈佛门方丈继续宽慰,“这凶兆贫僧也卜过,不算是什么伤及性命的凶兆,乃是桃花劫。” “桃花劫?”重门宫主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家小女没什么桃花烂账,这么一算,恐怕又是重邹然那小子到处惹债了。” 重进益继续自言自语,“罢了,有成化门少主在船上,估计也没有什么阴邪敢来造乱。” 仙人船上,赵止独立于船尾,临于云海之前,风吹得她的衣袍飘飞,颇有孑然孤立之意。 “宿主,先前布下的S级‘紫色记忆’快失去效用了,”因果提醒道,“你需要重新换取新的道具吗,三分好感值可以换SR级的紫色记忆,四分好感值可以换SRR级的。” “‘荼’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是假,我不需要再用重门宫三小姐的身份去靠近他。”赵止的视线停留在云海之间,她冷静地沉思。 “可宿主,秦瑶池见过你真正的模样,过不了多久,她会在见到翘华后,发现你不是真正的三小姐。”因果说。 “秦瑶池...”名字念在嘴中,赵止像是花了片刻才想起这个人,“她也有事在瞒,无碍。” 因果读不懂自家宿主的神情,好奇地想,原著里女主那么正经一个人,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仙人船十分宽敞,几乎算得上一方小天地,船身上设有廊厅、茶楼、练剑场,船舱西侧甚至还有一片小池塘,池中锦鲤慢悠悠地游动,池塘边立着一颗石榴树。 秦瑶池坐在池塘边洗剑,一颗石榴从树上砸下,“啪嗒”得滚到秦瑶池的手边,秦瑶池看到后,清秀的眉眼皱起。 她从前对石榴没有多大感觉,但自从见到重邹然的师妹后,便莫名讨厌起这赭红的果实,以容貌取胜的水果,吃起来又麻烦又难堪,有什么好的。 凡是以容貌取胜的,都是极其令秦瑶池厌恶的,“噗呲‘一声,秦瑶池手中的剑插入石榴中,汁水溅开,石榴被嵌在剑上。 秦瑶池想起前几日重邹然维护他师妹的冷淡神色,不禁更为恼怒,她本以为重门宫的大师兄与他人不同,没想到也会为容貌折服。 秦瑶池没有完全否定重邹然,心中迟疑着,又觉得重邹然的维护可能只是出于同门情谊,秦瑶池平生敬佩的人不多,重邹然算是第二个。 一开始见到重邹然,秦瑶池本以为这皮囊长得过于好看的大师兄可能只是个草包,没想到重邹然不仅修为高,且心性尤为坚定,在试炼途中屡屡救人于水火之中,是难得的正道苗子,这才心生亲近之意。 秦瑶池看向池塘中自己被倒映的身影,浮现的却是赵止的眉眼,那眉眼极如画,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几乎像是被水墨晕染的山水图景,让人不由得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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