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画?”殷至开口。 “没...没什么...”赵止按纸的手更用力了,“就是一张废稿。” 殷至幽黑的双眸瞥向赵止,“松手。” 现在殷至不能触碰到她,赵止现在完全可以把图纸团起来扔掉,但赵止没有这么做,而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殷至,“世子殿下...” 殷至无言地看着赵止,赵止在这眼神中逐渐抬起手,不甘不愿地把画卷递到殷至的眼前,脸瞬间红了个遍。 画卷上的少女被迫被男子握住脖颈,承受着男子的亲吻,两个人十分靠近,近乎要融为一体。 画卷上的男子着玄裳,腰身有不明显的金色绣线。 “啊!”青铜杯突然闭上自己的鬼眼珠,“我瞎了!”它大叫起来,“你竟然...竟然敢意淫主上大人!你、你你怎么敢画这种画的!” “住口。”殷至开口,但他的视线也及时地避开画卷,有些僵硬。 “我不是故意画您的...”赵止的声音里几乎有哭腔,“只是太想主上大人了,所以就按照感觉画了画,没想到画成了这样。” 殷至垂眸看向赵止,沉默了许久后,才说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画这种画的?” “我看那些书生和狐狸的话本上都是这么画的,我便学着描了描,”赵止赶忙用书把画卷给盖起来,“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到什么便画下来了。” 青铜杯再次开口,“寻常人也想不到这个啊。” 殷至眼神略深地看向被书卷压着的画卷,画卷上画的图景,他确实跟赵止做过,且还做了不止一次,殷至垂眸看向赵止,眼中墨色浓郁,“你...” ‘你’字还没落下,雾气和镜像便消失,‘好感值+2’的声音响起。 因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以为要完了,太煎熬了,幸好这青铜碎镜只有一半,功能不太稳定。” 它说,“如果他继续和你说下去,我真害怕他发现画上的男子并不是他。” 殷至和业溟都经常着玄裳,但殷至的衣袍上针线多暗沉的赭色,而业溟的却是显眼无比的金色,仔细看是能看出差别的。 赵止不语,她收回脸上慌乱的神情,把画卷卷起来,夹到书卷之间,她垂眼看向自己的脚踝,发现系着青铜碎镜处的肌肤被撞得通红,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管。 鬼境之中,殷至握着手中的青铜碎镜,他看向跪在殿外的鬼侍卫们,忽而开口,“如果一个人说想你了,她是什么意思?” 信徒会如此思念她的信仰么? 鬼侍卫们低着头面面相觑,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磕磕绊绊地揣测主上的心境,“那人肯定...肯定喜欢世子大人您。” 其中一个侍卫还十分严谨地加了一句,“肯定特别喜欢。” 殷至冷漠而阴沉的脸上这才浮现了稍许的笑,如同夜色被燃上灯火,他开口,“赏。” 寻顷门中,刀剑切磋声不断,楚玉儿便是在“劈里啪啦”的刀剑相向声中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整个眉毛都拧在一起。 “烦,”楚玉儿回到自己的房中,恨不得摔碎几个花瓶泄气,“太烦了!” 她千里迢迢从流水城来到寻顷门,依旧见不到秦司术的身影,问了好几个长老都没有秦司术师兄的下落。 已经这么多年没见,楚玉儿都快忘了秦司术长什么模样了。 她去找秦瑶池,秦瑶池也彻底不理她,楚玉儿最近已经不往秦瑶池身边跑了,现在她一看到秦瑶池的衣角便觉得犯恶心,实在是看不顺眼。 楚玉儿坐在窗前,看向了对面的屋子,那应该是赵止的屋子,现在已然是傍晚,对面的屋子全黑,半点烛光都没有,不只今日这样,昨日也这样,也不知道那来历不明的女子到底去了哪里。 楚玉儿一想到赵止能同时与成化门少主和无名仙君都走得那么近后,忍不住咬紧了牙,她求一人心都求不着,那女子有什么出色的,不过长得好看了些,怎么人人都喜欢她。 楚玉儿站起身,趁着这股心气不和的怒气直接走进赵止的屋子,里面果然没人,连被褥都没有,也不知道赵止晚上睡在哪儿...倒是书桌上堆满了书。 楚玉儿站到桌前,没好气地翻着赵止的书,企图找到几本关于怎么笼络人心、尤其是心上人的人心的书,结果全都是些什么《陶朱公养鱼法》、《范蠡养鱼经》、《种鱼经》... 楚玉儿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这都是些什么书,要养这么多鱼干什么?” 突然间,她眼尖地在书卷间发现一张画卷,猛然一抽,定睛一看,而后睁大了眼睛,她几乎立马捂住了自己想要尖叫的嘴,脸上先是红、然后转白,最后转成了然的冷笑。 “没想到,”楚玉儿阴恻恻地开口,“原来除了成化门少主和无名仙君,她身边还有第三人,竟然还胆大到直接把行这种事的图直接画下来,真令人作呕。” 楚玉儿本想把画卷直接团起来,但她灵机一动,用灵力复刻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画卷,小心翼翼地纳入袖中。 她把书桌上的书恢复成原样,而后拿着画卷回到屋中,再次展开画卷仔细地看,确定了画上男子绝对不可能是成化门少主或是无名仙君其中的一个。 甚至都不可能是云界中人。 因为此人的袖口处坠着一串的齿轮,如同镀金的蛟龙互相咬住首尾,显然不是云界中人的打扮,但也不像是鬼境中的,难不成是什么凡人? 楚玉儿阖上画卷,再次发出一声嗤笑。 定昏已至,夜色已深,寻顷门山景逐渐暗下,夜色里偶有几声虫叫,无名仙君的府邸外却响起了脚步声,一些从流水城中来的随从们前来拜访,恭敬地说他们有要事要向无名仙君汇报。 仙君府外的随从们个个神情肃静地摇头,“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你们递了帖子,明日再来说。” “是真的有急事。”流水城的随从们连连央求,只换来仙君府随从们的几个凶狠眼神。 直到有个人说“这事儿跟赵姑娘有关”后,仙君府的随从们这才神色认真起来。 没多久,一幅画卷被呈在案板上,送到了无名仙君的桌旁。 ‘荼’看着手中竹简。 “仙君大人,”随从毕恭毕敬地说,“有人托我将此物给您,说是跟赵姑娘有关。 听到“赵姑娘”三字,‘荼’放下手中的竹简,随从弯着腰低着头告退,‘荼’展开手中的画卷。 金砂的轮廓随着画卷被铺展开,少女与男子的亲昵模样跃然纸上,少女如同长在了男子怀中,两人之间毫无缝隙。 画中男子的轮廓十分模糊,并没有画出容貌,但从身形的细节来看,显然不是‘荼’曾经见过的人。 画卷的右侧还题着一行字: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 尤其是卷末‘止止’两个字,笔画与笔画之间几乎要勾连在一起,与画中的图景一般亲热。 ‘荼’神色冷漠地阖上画卷,整个屋子都归于寂静。 深更半夜的,夜空中突然下起了雪,冷得寻顷门各弟子纷纷关上了窗户。
第三十五章 ◎穿着打扮和画卷中男子的穿着一模一样。◎ 成华阁前,楚玉儿是亲自去送的画卷,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怵那未曾见过几面的无名仙君,每次见到那位的时候腿肚子总是莫名打颤,相比之下,成化门少主倒是显得分外亲切了些,她想起上次同父亲一起去拜访成化门少主的所见所闻,便自信地带着随从进了成化阁的门,呈上她找来的画卷。 随从们给赵止换上新泡的白雾茶,她坐在庭院中,迤迤然打开被呈上来的画卷。 月光下,楚玉儿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成化门少主的神情,却发现这位少主眉眼不动,仿佛只是在看一幅再寻常不过的山水画。 赵止动作泰然地收起画卷,放回案板上。 “少主!”楚玉儿忍不住出声,“那个与您同名的女子她...” 赵止抬起眼,眼神有些冷淡,“楚姑娘,请您慎言。” 楚玉儿被赵止的眼神震住,话堵在嗓子眼儿里,再也说不出来。 “此幅画卷,”赵止抬头,“楚姑娘从何处得来的?” “是我手底下一个随从,她犯糊涂把赵姑娘的屋子当成了我的屋子,前去洒扫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楚玉儿道。 赵止看向被推出来的随从,“楚姑娘说的当真?” 随从刚准备点头,赵止打断她,“你回答我问题的时候,用上魂誓。” 随从的脸霎那间就白了,脸上不断冒出汗珠,哪里敢再说一句话。 用着魂誓说谎,可是要死人的。 一片沉寂的静默后,赵止再次抬眼看向楚玉儿,“楚姑娘,看来这幅画,是有人不正当得来的了。”她接着说,“擅自闯入其他弟子的房间拿东西,在寻顷门是要受笞刑的。” 楚玉儿立马瞪大眼睛,着急着想要说些什么,但赵止摆摆手对随从们说,“请楚姑娘出去,把此事报给寻顷门管事处,让他们处理。” 成化门中的随从们点头应是,把流水城的一众人给‘请’了出去。 当天晚上,楚玉儿便又被寻顷门的长老们给请过去,看在她是流水城主女儿的份上行以告诫,并且告诉她若还有下一次再犯,便只能让流水城主把她接走了。 虽没有行笞刑,但楚玉儿也在仙庙里跪了一个晚上,早上回去的时候是随从们给扶着回去的,一众出来早练的女郎们纷纷看着她笑。 “原来那就是流水城主的女儿啊,我还当有什么了不起的。” 楚玉儿被这么一通罚,又气又恨,却又不敢出门,躲在屋子里砸东西。她本来以为成化门少主和无名仙君会对赵止做出些什么来,结果在屋子里等了半天,只听到赵止如常出行的消息,气得连中飨都没吃。 她本来准备近几日都不出去了,但一句“秦司术回来了!”的消息振聋发聩,让她惊喜得差点蹦起来,她连忙呼唤随从替她梳妆打扮。 “秦司术师兄回来了!” “师兄回来了!” 寻顷门的弟子们奔走互相通告,连平日里不怎么出面的秦瑶池都走到寻顷门外候人,他一向讨厌长得好看的人,但寻顷门的三师兄是个意外。 他之前对着外人说过,重邹然是长得好看的人中,第二个他觉得尚且不烂于皮囊的人,这第一个,便是他从少年时便一向崇敬的三师兄秦司术。 三师兄甚少露面,经常外出历练修行,他也没见过秦司术几面。 十年前,熙和门的掌门带着座下弟子前来切磋器修,寻顷门上下,懂剑术的不少,行器修的却凤毛麟角,而熙和门则是八大家中以器修最为闻名的门派,一时间全门上下竟无人来迎战。 那时走出来的便是秦司术师兄,当时掌门睁大了眼睛,连掌门都不知道自己这行踪不定的弟子竟然还自行修了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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