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红蕊毫无顾忌,直接按死林儆远的操作,终是给他的心,也带来了创伤。 眼前的黑夜无尽,他不知道,像这样细碎的忍,还要忍多少,忍多久。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到底已经忍了多少年了。 …… 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了当然会很痛苦,但不忍就会很快乐,所以袭红蕊现在很快乐,崇文帝也是。 经历过最初的危险期后,崇文帝的身体慢慢恢复起来,原本他因为身体肥胖,很不好动,现在倒是无论如何都想爬起来了。 因为他最大程度的积极配合,太医给他治病和梳理的工作反而简单起来,加上袭红蕊一直在旁边组织从评论区里看过来的“复健运动”,不断在他耳边念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老皇帝虽然因为复健运动痛得流泪,嗷嗷发脾气,但发过脾气后,袭红蕊就在旁边流着泪看着他:“皇上,您不想变回以前那样了吗?” 老皇帝顿时就没脾气了,继续艰难的锻炼。 复健活动是个很痛苦的事,要不依赖病人自觉,要不依赖家属自觉。 崇文帝一生啥苦都没吃过,怕痛怕苦怕累啥都怕,耐受度为零,让他自觉是不可能的,太医又不敢强迫他自觉,只能袭红蕊来充当这个威逼利诱的角色。 崇文帝一边气得流泪,一边又不得不进行复健运动,在最初哇哇哭的阶段过后,身体竟然真的见了一些起色。 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渐渐的,复健运动得到的好处,就比痛苦大了,崇文帝也终于不闹,老老实实听袭红蕊的锻炼身体。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回到过去那样还是太理想化了,每当意识到自己残漏的身体,嘴歪眼斜,话都说不清的样子,崇文帝都要发疯地让人打碎所有镜子。 而在这个时候,唯一让他得到安慰的,大概就是宗室中这个新出生的孩子。 虽然出现得如此不是时候,但他终归是出现了! 袭红蕊将这个孩子递给他看,崇文帝激动得热泪盈眶,抬眼看向袭红蕊。 他原以为在自己死前,会一直是袭红蕊的靠山,万万没想到,反而是他要提前依靠袭红蕊了。 患难见真情,林儆远和光王世子这个事,是真的把他搞怕了,所以他要给自己唯一可靠的皇后,进一步的权威—— 临朝摄政。 …… 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没什么意外。 袭红蕊一顿操作送林党归西的事迹,简直把所有人都整怕了,而偏偏在这时候,她最渴盼的儿子还就位了。 关于这个儿子,对外是记在袭绿烟名下的,但任谁都知道,这是之前的林氏生的。 事后想起来,只要林儆远忍过一年,他就逆天了,手握实权的权相,和必然成为皇帝的外孙,老皇帝情况这么不好,连袭红蕊都不得不低头。 万万没想到,袭红蕊这么狠,甚至都没等到孩子出生,就直接把他爆掉了。 林家都玩完了,一个吃奶的孩子,那更是想是谁的就是谁的,白白为他人做嫁衣,林儆远是真不走运啊。 如今这个孩子就位,袭红蕊和半残的老皇帝再不犹豫,直接削夺了光王的亲王封号,呵斥光王世子有眼无珠,任用卖国贼,不可托付国事。 如此言之凿凿的呵斥,等于彻底剥夺了光王世子的继承权,光王世子被溜了这么久,成事后一脚踢开,整个人心态都炸了。 但如今整个朝堂大势所归,连他那个“堕马动不了的”岳父邓义,都在袭红蕊掌政的时候,悄悄康复了,光王世子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痛苦认栽。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他生出一个儿子,都不会选他的儿子当皇帝了。 说起来,他的儿子呢?怎么又是一个女儿! 和光王府彻底没落不同,宾王府和瑞王府瞬间起势。 袭红蕊等老皇帝大安后,就给宾王世子和一个袭家女赐婚了,如此一来,将来上位的不是瑞王世子的儿子,也是宾王世子。 虽然有很多宗室为光王府的遭遇兔死狐悲,但看着宾王府和瑞王府的际遇,也不得不眼馋。 如今袭红蕊就是最强的大腿,想扭动她比登天还难,讨好她,反而是一件更轻松更容易获利的事。 于是一时间,大家又在新的地方卷起来了,不是卷娶袭家女,就是卷生儿子。 这两个看起来也比努力联络群臣,干翻袭红蕊简单多了,所以总有一个能实现吧! 袭红蕊看着异常努力,卷生卷死的宗世们,态度和蔼,言辞鼓励,反正不管成不成,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在这样的情势下,几乎没有人会违逆她的心意,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上上大吉的日子,袭红蕊临朝摄政了。 其实她掌握实权已经很久了,再搞这种仪式,也是脱裤子放屁。 但真正面对这一天时,还是心若擂鼓。 为了准备她的“登基”仪式,整个尚服局都忙坏了,为她赶制吉服。 在这之前,尚宫甚至来悄悄询问意见,为表威势,要不要以赭黄色为底,加些龙纹。 袭红蕊毫不犹豫拒绝了,不要,难看。 尚宫:…… 赭黄色和龙纹,都是帝皇象征,她其实在试探娘娘的心意,不管应准还是驳斥,都代表了她一个态度,但“难看”是什么意思呢? 难看就是不好看,辣眼睛。 袭红蕊承认那种屎黄色很尊贵,但它不好看,在老皇帝身上的时候,她看着就很伤眼睛,更不用说穿自己身上了。 第一次临朝摄政,确实应该威势赫赫一点,但谁规定黄色就比红色尊贵,龙纹要比凤纹耀眼呢? 不管是什么,先人就算放个屁,也要被后人视为金科玉律,既然如此,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先人的,那她也要乱放屁了—— 用红色!红色好看! 尚宫:…… 那你开心就好吧…… 于是在她正式临朝听政那天,既没有用什么赭黄色,也没有用什么龙纹,只有层层叠叠的火焰披锦,仿佛流动着凤血的凤凰纹路,以及挤挤挨挨的花团簇锦。 散碎的珠帘,将她的身影摇碎,只有宛如鲜血的赤红颜色,从帘幕中溢泄出来,仿佛在冰冷的金殿上,开出了一株生机勃勃的血红牡丹。 众人看着帘后的身影,齐齐垂下头去,山呼“千岁”。 袭红蕊坐上高高在上的龙座,深吸一口气。 听说这金銮宝座,是天赐神物,德不配位者居此,必遭天谴,她现在坐在这里,会怎么样呢? 将身子慢慢沉下,贴在椅背上,感受了很久。 最后得出结论—— 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但是会很爽。
第120章 我管你怎么想 只是一瞬, 袭红蕊就习惯了这种感觉,放松身体,听着众臣有事启奏。 眼下朝中最重大的事, 就是北戎和后鲜的战事。 之前几年北戎和后鲜对轰, 大齐在一旁闷声发大财, 坐收渔翁之利,美滋滋。 但打着打着, 两方都意识到自己打得热火朝天, 大齐身为最大的那个对手, 反而在旁边看热闹呢。 一时间, 两方都想把大齐拖下水, 北戎要求大齐别口头上支持,出兵出力共同讨伐后鲜, 后鲜邀请大齐一起讨伐北戎, 共同瓜分土地。 结果袭红蕊在林儆远这件事里,直接让人把后鲜的使者砍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一下可以说和后鲜彻底闹掰。 勿须罗在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 不过很快冷静下来, 立刻做了新决定, 和北戎熄战和谈,约定共同伐齐,帮北戎夺回燕平之地。 所以当大齐使者进入北戎王庭后,后鲜使者也同样进入了北戎王庭。 大齐皇后下令斩杀了后鲜使者,和后鲜联盟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如今两家都来求他,北戎王顿时觉得稳坐钓鱼台, 开始含混不清,拿捏起两方来。 这次去北戎和谈的队伍,还是朱尔赤带队,见到这种情况,终于皱起眉来。 而一旁又被混杂在队伍里的言钰,悄悄抬头,提出了建议:既然如此,不如咱们把后鲜使者给突了吧。 朱尔赤:…… 突什么突!你们突上瘾了是吧!突完林儆远突后鲜使者,你们当这是谁的地盘! 第一反应否决这个方案后,暴躁地原地转圈圈,然而某个瞬间,猛然抬头:嗯? 有些设定,就不能接受,一旦接受,就会打开新世界大门,于是原本毫不犹豫反对的朱尔赤,突然陷入了沉思—— 怎么突? 突击这种东西,就是以有心算无心,只要想突,怎么突都行。 于是在北戎和大齐、后鲜两方会谈,越来越焦灼的时候,大齐使者团里突然传来了躁动。 跟随使者一起来的牛柱一次喝醉,突然发起了酒疯,不仅打伤了好几个戎人,还大笑着叫嚣在座的都是垃圾,知道左谷亲王忽哈尔不,他的眼睛就是被老子弄瞎的! 这一下彻底惹怒了北戎那边,尤其是忽哈尔。 燕平大败,不仅让忽哈尔威名扫地,还失去了一只眼睛,可谓是生平大恨,听他那么说,立刻带手下气势汹汹地来大齐使团营帐问罪。 孤身在敌营的朱尔赤却很淡定,他说的有什么错,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你是不是被戳破了恼羞成怒? 带着这么多人来是吓唬谁呢,你有本事就杀,杀了我大齐立刻发兵。 嘁,真是一群废物,自己打不过,就带一群人来壮胆,孬种。 戎人天性好战,被这么一挑衅,全都炸了,立刻邀大齐使者,来场事关国体的单人对决。 这么重大的事,北戎上层和后鲜使者,自然没有不关心的。 北戎王作为东道主,连番战败,自然想有点什么找回场子。 而在谈判拉锯的关键时刻,大齐和北戎闹起来,后鲜使者也喜闻乐见,兴致勃勃地去围观。 为表公平,决斗双方都配一样强壮的战马,各选武器,各选人出战,在宽阔的草场上,肆意奔驰争斗。 北戎那边选了一个声名远播的勇士,大齐这边选了牛柱,连斗无数回合,不分胜负。 这一下所有人的心都焦灼起来,注意力全放在场中,而牛柱也在对战的过程中,不停找寻着合适的位置。 手里拴着铁链的流星锤,被甩得虎虎生风,对面的北戎勇士还以为他又要发起进攻,严阵以待,却不承想他冲着观众席就去了,一锤将观众席里的后鲜使者领头人脑袋锤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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