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定伯夫人这一次却无法瞒天过海了,安定伯终是察觉到了李蓉蓉身上的不对劲,截获了这封证据确凿的情信后,他简直是怒火中烧。 当天,李叹就被安定伯叫回府里。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书房里说了什么,最终是以李叹被罚家法三十大鞭,又在祠堂跪了一宿结束。 李蓉蓉这边,安定伯也半点没有手软,直接让人把珠绕院里的西厢房封了所有的门窗,又把侍候她的人全都换了一遍,只留下吴嬷嬷和紫袖。 清池得知这件事已经是次日了,她乐不可支,一整天脸上都带着嫣然笑意。 见到她的丫鬟婆子们,无一不如沐春风,如坐花侧。 纷纷猜测小姐是很满意夫人定下的这桩婚约,才会笑得这么开心。 岂料清池是因为得知李叹挨了鞭子,正痛快着呢。 前世被水淹死的绝望历历在心间,甚至让她现在都不敢靠近水池湖面。 而害死她的两个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势力,对付李叹二人无疑是以卵击石。 但为了让心里好受些,她也必须给李叹找些不痛快。 李蓉蓉果然是颗投石问路的好石子。 他利用李蓉蓉的那一天,就应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清池甜蜜一笑,吩咐般般道:“大兄这次真是受难了,三十大鞭可不是轻易好挨的,前不久准备的百花金疮药帮我送些过去,就说是,妹妹惦念着他的身子。只是爹娘有命,不能亲自过去瞧了。” 般般没想到自家小姐撒谎撒得这么无害,老爷夫人什么时候不让去瞧了? 府里的下人们都挺好奇,平白无故的,老爷为何要罚大公子鞭子吃呢? 虽然有些传言说是和蓉蓉小姐有关,但说话的人都已经不在府里了。 晚些时候般般就回来了,她脸色不太好看,白得和纸似的。 “不是送个药吗?怎么吓成这副样子?”清池看见她脸上都是虚汗,皱着眉问。 般般抖糠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小、小姐,大公子要奴婢请您过去。” 清池瞳眸里跃过危险的光芒,她语气冷酷地道:“他还说了什么吗?” 般般害怕地道:“没有了。” 清池背对着她,“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就不用陪我去了。” 清池听到般般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看来的确是吓坏了。 李叹,你究竟要做什么?难道是发现我插手李蓉蓉的事了? 现在想起来,虽然她已经很小心谨慎了,但人微言轻,府里可用的人指不定是谁的眼线。 就算发现了又怎样? 她只需死不承认即可。 她一旦和顾文知的婚约定下,李叹是不敢轻易动她的。
第23章 二周目(5) 清池一个人来到了守拙居。 守拙居位于府中东南角,院里栽种着松竹耐寒之物,墙边花篱上攀援着木香花,气韵清雅。 小径深处更设有一套石桌。 清池很少来李叹这里,但不知是岁月模糊了印象,还是她从未注意到。 身为武人的李叹院里,居然这么的清幽高雅。 李叹身边侍奉的丫鬟嫣然,引着她往正房里走去。 一走进去,清池就感觉到与外面完全不同的气氛。 大厅里摆放着一只镇宅之剑,森严寒气似乎就种流露出来。 而转角处的小屋里,设有兵器架,寒光凛然,雪气外放。 “五小姐,这边请。” 清池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内室。 午后的光晕落在其中,风吹进了房间里,吹动了一下窗棂。 隔着一扇屏风,清池听到从里面传来一声低沉成熟的男声。 “你来了。” 墙角兽炉沉水烟袅袅飘散,仿佛朦胧了帐影。 丫鬟端来一只凳子示意她坐下后便退下了。 “大兄。” “坐吧。”耳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李叹似乎靠着什么坐了起来。 清池还在揣摩他的意图呢,听到他这干脆的语气,一时间倒只好坐下。 天光云影倾在这一室当中,木香花气幽微,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大兄,你的伤如何了?” 透过池鱼醉莲的丝绢屏风,清池只能隐约地瞧到一个峻拔健壮的身影靠在床上。 恰时仿佛那鹰聿般的眼神正和她的眸光碰个正着,她被那冷酷残忍的视线胶着了,立即垂下眼眸。 “你送的那瓶金疮药还不错。” 大概是他那太过正常的,令得清池有些惶惶难安,“大兄用着好,我便很欢喜。” 不过,李叹似乎没有和她拐弯抹角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要帮李蓉蓉?”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直接就是一口的李蓉蓉,显然并没有拿她当妹妹啊。 清池装傻地道:“难道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大兄是因为……蓉蓉妹妹,才被罚家法的?” 李叹打量着她纤细的身影,语气有些难以琢磨,“你不知道?” 清池站了起来,就要越过屏风,“大兄是什么话?我一知道你受了伤,就命丫鬟送药。竟不知道大兄你和蓉蓉是出了什么事,害你受了这么重的罚。” 她眼角有些委屈地红了,仿佛上了淡淡的胭脂眼影,醉酡桃花,明艳昳丽。 令得这雪洞般枯寂的内室都顿时珠玉生辉。 身着雪白亵衣的男人望见了她时,微微皱眉,似乎忍着肩上疼痛地下了床,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金疮药气味,还有些许的血腥气。 飘到了清池的鼻端。 “是我说错了话。”李叹居然主动低了一头。 这破天番的,简直让清池都有些诧异,难不成她这一招示弱居然有用? 从前就应该多用用。 “我不怪大兄,大兄……疼吗?”少女语气柔柔的,望着他。 那双清亮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满心满意都是对他的关心。 李叹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坠落在面颊上的眼泪,竟然有些无从所适。 他伸出一只手,抚住她的脸,“怎么哭了,就算疼,也是我疼。” 清池破颜一笑,“我是心疼你啊。” “你……”李叹定定地瞧着她,那双往昔令人惧怕的鹰眸中,似乎震荡着莫名情绪,漆黑又深沉地吸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清池感知到危险地倒退了一步。 李叹也发觉到自己吓到她了,他若无其事地道:“我渴了,倒杯茶过来。” 清池低着眸掩去厌恶情绪,也接机去倒茶。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让她更觉得作呕。 什么兄长妹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要她死的时候,恐怕想的也只是自己的地位。 李叹身上的鞭伤看来不轻,因为刚才的几步,雪白的亵衣都隐隐有些红意露出。 他额头上更是冒着细密的汗珠,冷峻的脸庞也有些苍白之色。 “我知道蓉蓉给哥哥送了封信,难道这封信有什么不妥?”清池主动洗清自己的嫌疑。 李叹不太愿意她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她做错了。” 她的确是做错了,错在不应该相信这个无情的人会站在她那边吧。 清池幽幽地想着。 “夫人给你定了新的婚约?” 清池没想到他会问,她羞涩地低下头,嗯了一声。 “你看起来很满意。”清池听得出来,李叹的声音很冷沉,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看来蒋世子在你心中的地位也就那样。” 这番很有攻击性的话,清池略耳笑过。 果然露出獠牙后,和妹妹说话都没那么顾忌了啊。 她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大兄,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呢。” 李叹冷硬的轮廓阴沉沉的,茶盏里袅袅浮动的茶雾仿佛遮住去了他的眸色。“我说过,什么时候你都可以依赖我。若是这一位不合适……我会帮你。” “我当然相信大兄了。”清池笑容清甜。 离去时,仍然能够感觉到背后那阴冷深沉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那危险的打量,让清池有种在劫难逃的错觉。 好在这一次,她似乎不仅解决了危机,还获得了他的一点点信任? 也许,他对她的那一丝丑陋的欲望,也能够利用得上。 清池冷着脸,想着。 不管有多厌恶也好,她想要报仇,想要破除执念,就必须更加小心,更加伪装完美。 * 李蓉蓉抗婚的消息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蒋国公府。 蒋唯在上次见过清池后,虽没拒婚,但每每说到婚约,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低落。 蒋府本还有些心亏,但李蓉蓉这事一出,顿时两府闹得很不开心了。 不过安定伯殷殷地保证过后,为了缓和两家气氛,也为了让这对年轻男女能够见见面。 蒋家便办了一个宴会。 就连清池也在被邀请名列当中。 清池知道后,有些诧异。 也不知道蒋府和李家是怎么想的,就不怕蒋唯见了她面,更加被刺激吗? 这一世,安定伯夫人并未让她去见未婚夫,只是在婚约落成后,告诉了她。 她未来的夫婿就是顾文知。 他们的婚期定在秋天。 大约这件事,蒋府也知道了,所以才会没有后顾之忧地邀请了她。 也许是想让蒋唯彻底地放下她。 清池觉得,要是一切都如人所愿,那也太没有意思了吧。 虽然是她不要蒋唯了,可蒋唯的心仍然在她的手上,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用? 恐怕她的竹马蒋唯,也肯定不会真的就那么心甘情愿了。 闹吧,再闹腾一点。 要么就彻底把桌子也掀了。 清池温柔地对着菱花镜笑着梳发,乌鸦鸦的黑发静静垂落在肩上。 隐约的晦暗灯火下,皎颜艳色流露出一抹妖气,美得活艳之色顿生。
第24章 二周目(6) 凋敝落败的宅院里,昏光落在了长出青苔的石子板路上。 两侧疯长的草木影子摇缀着,很是凄凉幽深。 清池望着站在前方的温润公子,问:“蒋唯哥哥,你找我有何事?” 蒋唯的眼神没有半点克制地落在她身上。 令清池心头生了一抹心惊,“蒋唯哥哥……” 蒋唯庭树碧玉般,仿佛刚才都只是她看错了。“池儿,你还是来了。” 他看上去有些高兴,但神容上更多的是阴郁,和往日温和矜贵的贵公子风度相比,现在的他深陷迷茫之中。 可以说以前的蒋唯像温润的玉,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块寒凉的玉。 明明给她的感觉是危险的,但又多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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