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自由,循心而至。就好像是一种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不想控制的情绪。 他的笑意如此真切,甚至虔诚,眉眼都变得无比深情。从他波光涟漪的眼里,好似能看到他炽烈的忠贞。 宁久微歪头看着他,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笑了,“顾衔章,你笑的真好看。” 她倾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 清晨,薄雾浸润空山。 折枝院。 宁久微蹲在海棠树下,把银烛拾好的最后一捧海棠花好好埋葬。 葬完花,顾衔章正好煮好了养生茶。宁久微坐回圈椅里,一边喝茶,一边思考着要怎么给王兄写信。 自从见过林将军得知从前旧事,她便一直挂怀,想问问王兄又不知该如何问。宁久微苦恼地扔下白毫,仰头望天。 想的累了,她四处环视了一圈折枝院。 随后宁久微视线停在院墙墙角空荡荡的花圃里,那里散落开着的各种不同颜色的野花。 “我记得这里曾经撒了把月见草的种子来着,怎么不开花了?” 银烛和轻罗玩着挑绳子,抬头看了眼道,“当初那是随手撒的种子,很少,花也开的不多,去年零零碎碎开了几朵,今年还没到时候呢。” 宁久微哦了声,“这花圃太单调了,今年再种点什么花进去罢。” 宁久微说着叹气道,“本公主记得从前父王打理的花圃都特别好看,一年四季都有花盛开。怎么我的花圃还不如路边的野田好看。” 轻罗笑着说,“哪有,公主的花圃也好看。” 银烛:“公主要是想看王爷种的花,我们陪公主回王府看呀。” 银烛说完,轻罗小声嗔她,“哪用得着我们陪,驸马陪就够了。” 银烛不服气,小声顶嘴,“我们也可以陪嘛。” “那过两天回王府看看吧。”宁久微靠在圈椅里,腿慢悠悠地晃了晃,“不过你们说,咱们折枝院这个花圃里再种个什么花好?” 银烛说,“格桑花!王爷以前种过的格桑花开的时候特别好看呢。” 轻罗说,“王爷以前种的桔梗花也很好看。” 宁久微若有所思,而后,她听见顾大人的声音传过来,“微臣觉得郁金香不错。” 宁久微:...... 宫宴那晚是轻罗陪着公主进宫的,银烛不明白郁金香背后的意味,只能茫然又好奇地看着轻罗低头忍笑。她扯着轻罗的袖子小声问她笑什么,可轻罗就是不告诉她。 顾衔章坐在一旁独自饮茶对弈,神色自若。 宁久微看他一眼,“驸马,不要无理取闹。” 顾衔章抬头。看在他昨天笑得那么好看的份上,宁久微好脾气地再次解释道,“之前是因为你说会帮本公主教训宁瑞世子,本公主昨天才会那么问的。你不许再多想。” 顾大人托着下巴凝望她, 宁久微偏不和他对视。 过了会儿,他道,“公主,微臣说的不会放过他,是另一件事。” 昨夜那不算什么。 宁久微低头吹吹杯子里有些烫的养生茶,“什么?” 顾衔章落下一枚黑棋,漫不经心,“宁瑞世子所犯重罪之首——是私造兵器。” 这个罪名倒霉的可就不止宁瑞世子和端亲王了。 宁久微呛了口茶,“什么?!” * 果不其然。 在此之后,东郡赵王一封奏折抵至御前,状列端亲王条条重罪。 其罪之首便是欺君罔上,私造兵器。勾结朝臣与另几位藩王,妄存反意。 从古至今,谋逆都是君王不可触碰的逆鳞。陛下震怒之下,斩杀了宁瑞世子。后即刻便派军队,前往金陵捉拿端亲王。 端亲王一脉乃先帝血亲,三代至今,算是尽毁了。 此后紧接着,便是上左司指挥使吃空额贪军费之事被揭发。 三司指挥使徐廷及几位副使,很快皆被关押候审。不过证据尚未确凿,因此还不能完全定罪。 于是陛下将此事交予林将军彻查。 到这一步,经过魏叔的调查,宁久微发现她还可以再帮林将军一把。 折枝院。 宁久微找来陈最,躺在醉翁椅上翻着本书,懒洋洋地吩咐,“陈最,帮本公主去调查看看,这两日林霁二公子在哪儿快活。” “是。”
第二十五章 起云台, 晨雾缭绕。 冷落的宫殿内,明窗敞开,窗外一片寂静清明之色。 起云台上寂静空山, 仿佛能听见云散开的声音。常年在此,人的心境会被无尽的寂寞沉淀。 一盘棋局,双方对弈。 一夜的博弈,最终以平局收场。 青衣女子落下最后一枚白子,声音淡而无温。 “殿下进步很大。” 宁彻微微笑道,“仍不及青岚姐姐。” 青岚抬袖为殿下斟了一杯茶, “近来皇城发生了许多事。后宫之中, 嘉贵妃娘娘倒台,殿下可知?” 宁彻:“是么。” 青岚:“嘉贵妃娘娘受宠至今, 必然是有些手段的。后宫女人, 多的是自相残杀。当年兰昭仪难产而亡,虽然看似只是意外,但一个无身份无背景的小小昭仪, 要她在深宫沼泽中消失, 亦是轻而易举之事。” 宁彻端茶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青岚收入眼底。 当年的兰昭仪非京城贵女,只因貌美被陛下纳入宫中。后宫美人从来开不败, 兰昭仪受宠很长一段时间后,又像其他很多妃子一样失宠。升为昭仪时怀了皇嗣。 后诞下皇子, 难产而亡。却被玷污清名, 令众人质疑皇嗣血脉不纯。虽之后证实了皇子血脉, 但陛下之心若有芥蒂, 终究便是抚不平的褶痕。 于是将皇子赐名彻,封字煜, 五岁后被送至起云台。至今。 若说为生母复仇,这条路从嘉贵妃倒后算是走完了。从前有关兰昭仪之事,该死该有报应的人到现在都已经有了各自的下场。 “皇城繁盛喧嚣,不似起云台宁静。但殿下在这里待的也够久了,想回去看看也是好的。” 青岚不紧不慢将棋子尽数收回棋奁,“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以后,殿下想做的事,都可以继续做。” 宁彻端茶未饮,青岚抬手压在他腕上,“不过王爷说,其进锐者,其退速。希望殿下也能记得。” 宁彻垂眸,唇边勾出浅若无痕的笑意,“宁彻谨记。” * 京城,潇楼。 街道繁华,楼中笙曲。 林霁在二楼听够了新曲子,喝完最后一杯酒慢悠悠起身上楼。 “你去哪儿?”朋友在后边问。 林霁懒懒回答,“去找丝丝姑娘跳舞。” “真没义气。” “偏偏丝丝姑娘就跳舞给他看。” “这小子到底背着我们给丝丝什么好处了?” …… 无视狐朋狗友的怨怼,林霁顾自去了三楼。 他先回到自己的雅间厢房,打算拿上新得的九连环再去找丝丝姑娘。 林霁回到房间喝了杯茶,要去一边的柜子里拿东西的时候脚步倏然一顿。他目光凝起,屏息感受片刻,扔下折扇,叹着气到床上躺下。 “困死了,睡一觉。” 他闭上眼睛,静静呼吸。 半晌后,房间里的屏风后出现一道身影,轻手轻脚朝门边去。 就在马上可以打开房门悄无声息逃出去的时候,林霁醒了。他起身,长腿一勾就将旁边的凳子踢了过去。 “哎呀——” 那人被绊倒,摔在地上。 林霁翘着腿靠在床上,凉凉嗤笑,“这个月都第五次了,天天跟踪我一个不干正事的纨绔,你们有吃饱了撑的?” 他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拽住后领将地上的人拎起来,“你——” 林霁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一张干净娇美的脸。 他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安禾公主?” 安禾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子,捂住脸,“不是!” 她像只猫一样被他拽着后脖领提起来,无处遁形。林霁意外之余,她忽然挣脱他往外跑。奈何手刚碰到门,又被他逮了回来。 林霁又抓住了她的后脖领,一只手就将她提回来。 他把人扔过去,直接靠在门上断路。林霁抱着手臂,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打扮男装,穿着身浅云长袍,乌发尽束。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她此刻抬着手臂挡住自己的脸,狼狈的样子和林霁印象里嚣张的安禾公主可谓大相径庭。 安禾被他打量的气急败坏,“你让开!” 林霁置若罔闻,啧了声道,“堂堂公主,女扮男装。还跑到这风月场所,真了不起啊。” “你才是公主!你全家都是公主!” 因为太丢脸,安禾口不择言。 林霁挑眉,“我要是公主,就直接带着御林军气势汹汹地杀来这里。才不像小毛贼一样鬼鬼祟祟偷鸡摸狗。” “你说谁!” 安禾上前一步,也忘记挡脸了,瞪着他道, “你才是小毛贼!” 林霁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安禾清了清嗓子,“本公主这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是吗。”林霁扯了下唇,“公主真是忧国忧民。” “这是应该的。” 安禾整理了一下仪表,一本正经道,“你让开吧,本公主要走了。” “我能再问公主一个问题吗。” 林霁好奇道,“公主体察民情为何体察到本公子房里来了?” 安禾脸红,“我哪知道这是你的房间!” 他瞧她几眼,弯腰靠近,“公主脸红什么。” “我——” 林霁装模作样地微微惊讶,“公主莫不是真的看上本公子了?” “你、放肆!”安禾生气地说,“本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要看也是看上林将军!” “那公主为什么偷偷摸摸潜入我的房间?潇楼这么多间房,公主偏偏就躲在这了,本公子实在是很难不多想。”林霁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公主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对这些地方好奇心重才来的?” 安禾理直气壮,“对啊,不行吗?公主不都这样吗,画本子里都这么写。” 林霁笑了声,“安禾公主可不是画本子里一点也不聪明的公主小姐。” 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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