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后退,刚退回拐角,就听蹬蹬蹬的跑步声传来。 这是回来找他了?薛翊礼急忙转身,假装继续往前走,步伐却很小,走得很慢,以免那小姑娘追不上。 很快,身后传来那娃娃和那神秘男子的对话声。 【悠崽,你这是干嘛去?】系统不解。 季瑾悠跑得气喘,小奶音断断续续:【我还是得,给他提个醒,不然今天,我要睡不着了。】 系统见劝不住,便出起主意来:【那你得跑快点,不然怕他走远,你追不上了。】 季瑾悠迈着小短腿拼命跑,好在她也没走出去太远,一拐弯,就追上了。 情况紧急,她也没留意,为什么薛翊礼才走出那么一点距离。 她跑到薛翊礼面前,两条小胖胳膊伸展开来,拦住他的去路,仰着小脑袋,张嘴欲说:“……” 哎,果然,依旧说不出来。 薛翊礼故作吓了一跳,还往后退了小半步,不说话,就那么回望着她,拿着药包的手却暗暗松了力道,虚虚地托着。 季瑾悠几番尝试和他说药有问题,全都徒劳,无奈,只得伸出两只小胖手,重重拍在药包上,药包掉在地上。 哎呀,这么好抢的吗?季瑾悠一喜,忙蹲下去,捡起药包,抱着就跑。 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薛翊礼都不能让她把药包拿走,胳膊一伸,拎住小姑娘的后脖领子。 季瑾悠刚跑了两步,就被拎住领子,小身子拼命往前挣,可挣不开。 季瑾悠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把药抢跑,就像系统说的,抢走了,他还可以去抓,回头还得被算计。 于是,她把药包往地上一丢,两只小脚拼命去踩。 等小姑娘蹦跶着踩了几脚,薛翊礼把她拎远些,弯腰把药包捡起来,背到身后,故作不解:“为何踩我的药?” 季瑾悠够不到了,也不蹦跶了,仰头看他,小手指着他身后,连番摇头。 薛翊礼故作不知,皱眉问道:“你想要这药?” 季瑾悠又摇头,两只小手拼命摆。 摆着摆着,她灵机一动,两只小胖手往起一合,比划出个碗的形状,举起来假装喝了一口。 随后双手卡住自己脖子,伸出舌头做出呕吐状,紧接着翻了个白眼,双眼一闭,小脑袋往薛翊礼身上一歪,假装死了。 【统统,我演得像吗,他能看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哇哦~】系统被小姑娘生动精湛的演技深深震撼,【像,一看就是被毒死了。】 看着靠在他胳膊上装死的小胖姑娘,薛翊礼嘴角抽了抽,眼底浮现一层笑意:“……” 季瑾悠见薛翊礼半天也不说句话,有些着急:【统统,他怎么没反应,是不是没懂我的意思啊?】 系统:【不能吧,这可是个腹黑的主,按理说不该这么蠢才是。】 季瑾悠发愁:【要不,我再演一遍?】 薛翊礼及时开口,语气故作疑惑:“你是想说,这药不能用?” 我的天,终于明白了。 季瑾悠急忙睁眼,站直了,拼命点着小脑袋。 对对对,千万不能用,会死人。 小姑娘黝黑纯净的眼睛里带着焦急,薛翊礼故作迟疑地点点头:“好。” 季瑾悠如释重负:【统统,可算成了。】 系统格外捧场:【悠崽棒棒。】 季瑾悠又用手卡了卡自己脖子,再次给薛翊礼发出警告,随后转身,迈着两条小胖腿,满心轻松地走了。 薛翊礼注视着那晃晃悠悠的小背影,直到前方走来一队巡逻的禁卫军,薛翊礼不再逗留,抱着那包药,低着头匆匆赶回住处,皇宫最偏远的一处小院子。 推开斑驳生锈的院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声,紧接着是一道气弱地询问:“殿下?” “从安,是我。”薛翊礼关好院门,飞快跑进屋内,药包往桌上一丢,倒了一碗水,递到榻上那十二三岁的少年手里。 等他喝完,才阴沉着脸说:“我在太医院拿了药,但怕是不能用。” 从安在发烧,面色通红,神情恍惚,“为何?” 那小姑娘身上的古怪太过诡异,薛翊礼暂时不打算对外说,随口撒了个谎:“我见那太医神情不对,我怕这药有问题。” 从安也不想自己出事,不然就没人陪着殿下了,他拍了下胸口,故作轻松道:“那就不喝,小的能扛过去。” 薛翊礼点头:“我去给你煮些热粥来,你喝了之后蒙上被子睡一觉,发发汗,兴许就能好了,若不好,我再想别的法子。” 从安挣扎着要起身自己去熬粥,被薛翊礼拦住,强行按回榻上躺好。 薛翊礼拎着那包药出门,到了院中简陋的小厨房,先淘米下锅,添柴引火,把粥煮上。 随后盯着一旁木桶里的两尾鲤鱼看了一会儿,拿过熬药的罐子,开始熬药。 不多时,粥煮熟,药也熬成了黑乎乎的药汁。 他用木盆装了半盆水,用勺子舀出两勺药汁,倒进木盆,从木桶里捞出一条鱼扔进去,随后就蹲在一旁,静静看着。 原本活蹦乱跳的鲤鱼,在掺了药汁的水里游了一会儿,动作渐渐慢下来,又过了一会儿,肚皮朝天,死了。 薛翊礼面色阴沉,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风云变幻。 这药果然有问题,那不明来历的男人所说,竟然是真的。 若他今日没有遇到那小胖姑娘,那从安岂不是…… 他蹲了好一会儿,用一根木棍,把死鱼插出来,往灶坑里一扔,添了把柴烧了,随后到院中那排花木下挖了个深坑,把那盆水,药罐里的药汁、残渣,全都埋了。 他清洗几遍药罐,确保没有残留,又仔仔细细洗了手,把粥盛出来,端进屋,喊了迷迷糊糊闭着眼的从安起来,声音发冷,“那药当真喝不得,看来,日后我们两个需得倍加小心才是。” 而他,需得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见见那小胖姑娘。 她救了从安的命,他理该感谢。 再就是,他还想再听听她和那男子的对话,看能不能再听出些什么来。 --- 皇贵妃宫里,八公主和七公主尝试把御花园那一幕说给皇贵妃听,可正如她们所料,依旧发不出声。 于是两人又到书案前,试图写出来,可两人先后试过,手腕突然又痛又麻,瞬间无力,笔都攥不住。 皇贵妃见两人自打急匆匆进门之后,就一直奇奇怪怪,先是轮番装哑巴不说,此刻二人又无端抱着手腕呲牙咧嘴,毫无皇家仪态。 她板起脸,训道:“你二人这是在做什么,都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还是这般不稳重。” 皇后和皇贵妃未出阁时是闺中密友,一同入宫之后,相互扶持,从众多妃子中一路厮杀到了终点,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位同副后的皇贵妃,这么多年以来,二人又一直协同打理后宫,关系可谓同生共死,姐妹情深。 两人对彼此的孩子,也都像自己亲生的一样对待。 尤其是自打会走路就形影不离的七公主和八公主,皇后和皇贵妃对她们那是百般宠爱。 所以,皇贵妃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训上几句,对两位公主来说,压根就没在怕的。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外走。 皇贵妃拍桌子:“无法无天了你们,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呢。” “母妃,我们接了小九,很快回来。”八公主扔下一句,拽着七公主就跑。 皇贵妃看身边宫女:“哪个小九?” 宫女答:“应该是住在妙云轩的如嫔生的九公主。” --- 七公主和八公主匆匆返回明珠宫,却发现小九已经走了,而且是一个人走的。 七公主冷了脸,“大胆奴才,那是九公主,也是你们的主子,她那么小,你们就由着她一个人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磕着碰着,你们可担待得起?” 七公主素日里待人宽和,宫女们万万没料到她竟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九公主发脾气,吓得扑通扑通跪地,磕头认错。 八公主拽着七公主手臂,小声劝:“七姐,先找小九要紧,回头再骂不迟。” “都跪着,跪到本宫回来为止。”七公主扔下一句,跟着八公主往外走。 一行人小步快走,急匆匆赶往妙云轩。 --- 季瑾悠回到妙云轩,就见如嫔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绣花,她喊了一声:“母妃,悠悠回来了。” 闻声,如嫔笑着抬头,见小姑娘热得小脸通红,她心疼得不行,起身迎上去,一把将人抱起,见她后面并无人跟着,低声问:“怎么热成这样,送你回来的人呢?” 季瑾悠抬起小手,把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扒拉开:“姐姐忙,悠悠自己回来的。” 如嫔再次确认道:“悠悠一个人,连个宫女都没跟着?” 皇宫真的是太大了,季瑾悠走了一路,连累带热,脑袋发晕,小脑袋往如嫔肩上一靠,蔫头耷脑的,“悠悠没让送。” 如嫔脸上的笑意没了,她并没指望身份尊贵的七公主和八公主亲自送悠悠回来,可好歹派个宫女吧。 悠悠才三岁,正是贪睡的年纪,两位公主一大早把人从床上挖起来,说带她去玩,连个宫女都不让带,就那么给领走了。 她当时还高兴来着,想着若是悠悠能得了七公主和八公主的喜爱,那等往后悠悠长大,婚事上也能得她们照拂一二,不会像其他不得宠的公主那样,随便指配个人家。 结果呢,她们就让这么小的孩子顶着大日头,一个人大老远地走回来。 这不是糟践人嘛,简直欺人太甚。 如嫔又心疼,又生气,又恨自己无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抱着小姑娘进屋,吩咐宫女赶紧打水,拿绿豆汤来。 她抱着小姑娘,用湿帕子给她擦了脸擦了手,随后又一勺一勺,喂她喝了一碗早上新熬的绿豆汤,小姑娘的小脸终于没那么红了。 见如嫔眼睛红了,又像生气的样子,缓过劲儿的季瑾悠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样,小手摸摸她的脸:“母妃,悠悠走的时候,姐姐们不知道,有事出去了。” 她们二人都活不久了,她不希望如嫔这个漂亮,善良,又温柔的母亲,为了她和别人闹什么不愉快。 再说,当时,两位公主看起来是真的有事,七公主临走时,还交代她留在那玩,是她觉得一个人留下不好,自己要走的。 小姑娘天真单纯,被人这么对待,还傻乎乎地给人家说好话,如嫔心里更加难受,把小姑娘鞋子脱了,抱着她去罗汉床上躺着,拿了把团扇给她扇风:“悠悠睡吧,母妃守着你。” 见她眼睛更红了,季瑾悠往她身前拱了拱,揪着她的衣襟扯了扯:“姐姐给悠悠吃荷花酥,还有葡萄,好甜,下回悠悠给母妃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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