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礼的确不高兴,甚至还有些不爽:“他不容易?他什么地方不容易?平时出门不论是谁都冲他点头哈腰,就差没给他跪下了。对方是死是活他点个头的事儿,他有什么不容易的?” 深知继续说下去只会让周宴礼更加暴躁,小姨叹了口气,不说了。 也不知他这个脾气到底是随了谁。他爸妈都不是这个脾气。 唯独他,顽劣桀骜,在学校只知道惹祸打架。 蒲草岛的晚上很多蚊子,哪怕已经是冬天。 周宴礼第一次来,半夜被咬的受不了,打算出去逛逛。 刚好碰到在收渔网的小姨和姨父。 收渔网的是姨父,小姨只是在旁边看着。 周宴礼看见了,跑过去帮忙。 他十七岁,身体骨骼却发育的不亚于成年人。用力时,手臂肌肉结实。 有了他的帮忙,渔网很快全部收完。 姨父夸他力气大,他抬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肌肉,臭屁炫耀道:“废话,不是白练的。” 小姨在一旁笑他:“我一直好奇你像谁,你爸不这样,你妈也不这样。” 听到小姨的话,周宴礼慢慢放下自己的手,脸上臭屁的笑也一点点消失。他低头将渔网收好,闷声不说话。 宽阔的背影看着有些形单影只,怪可怜的。 大约是意识到说错话,小姨干咳两声:“你晚上要是饿的话,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拿出来热一热就行。炉子你会开吧?” 周宴礼蹲着,和姨父一起整理渔网。 他摇头。 小姨说:“那你就喊你姨父,你姨父什么都会。” 周宴礼短促的回了一个“嗯” 又不说话了。 小姨知道他在难过什么。小崽子没心没肺,唯独在聊到关于妈妈的话题时就会闷闷不乐。 他一岁半的时候他母亲因病去世。 长这么大,父亲又对他采取放养模式。他缺爱也正常。 半夜睡到迷迷糊糊,小姨见外面的灯一直开着,知道是周宴礼还没睡。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扶着孕肚出来。 蒲草岛的晚上很美,这里发展落后,还没有被污染到。 天空很干净,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刚好今天的天气就很好。 所以天上都是星星。 周宴礼站在岸边打水漂,一块石头扔出去能在海面上弹好远。 小姨拍着手过去:“帅啊。” 周宴礼听到声音,攥回手中正打算往外扔的石头:“怎么还没睡,吵醒你了?” 小姨摇摇头:“刚才看你心情不好,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 周宴礼闷声闷气,嘴硬道:“我没心情不好。” 小姨笑容无奈:“你妈妈也很喜欢玩打水漂,但她笨,石头扔进去就直接沉底了。” 手里那块石头都快被他攥破了。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将那句一直堵在自己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我妈她是个怎样的人?我爸为什么会和她结婚,他们之间有爱情吗。还是说……只是因为有了我才不得不结婚?” 周宴礼是在帝都长大的,在那边他听过不少关于他妈的流言蜚语。 他们说他妈妈是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捞女,费尽心思和他爸睡了,有了他。 然后顺理成章上位。 虽然说这些话的人最后都被他爸给处理了,他这番杀鸡儆猴的举动也成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可周宴礼总会回想起这些话来。 他当然相信自己母亲不是那些人口中说的那样。 只是他怀疑,他爸对他妈真的有感情吗。 他那样的人。 他那样冷血的人。 真的会有感情吗。 小姨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的说:“宴礼,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旁人永远说不清楚。你如果的真的想知道,就亲眼去看看。” “亲眼去看?”他嘲讽般的笑了笑,“怎么看。” 小姨伸手指着天上:“蒲草岛有一个传说,对着十五的月亮许愿有可能成真,你要不要试试?” 周宴礼从不信这种哄小孩的玩意儿。 偏偏小姨一直催促他赶紧许一个。于是他敷衍的随口一句:那就让我见到我妈。 周宴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觉得这一觉睡的腰酸背疼。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这儿了,巷子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也多亏他身上这件价值好几万的羽绒服抗冻。 不然他就真的要冻死街头。 他扶着后颈,左右晃动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 还来不及回想自己是怎么从海边来的这儿,争吵声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他抬眸往前看去,声源处是街对面的巷子里面。 那里站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头发五颜六色,染的跟花孔雀似的,很有年代感。 周宴礼伸手去摸手机,身上的兜都翻遍了,还是什么都没摸到。 昨天出来的时候好像把手机放在房间了? 操。 他爆了句粗。 那几个围堵江会会的女生是校外的女混混,缺钱了就会翻她的书包。 前天已经翻过一次,拿走了她身上全部的零花钱。 江会会死死护着书包,说她真的没有了。 她声音低软,头低着:“上次……上次你们抢走的是我一周的零花钱。” 书包被抢过去,一本本书往外扔,扔到一半不耐烦了,竟然直接拿着本子往她脸上拍:“没有你不会找你家里人要啊?乡巴佬?” 江会会默不作声,一张素白的小脸被拍出红印了也不知道反抗。 她个子小,性格也软弱,所以才会成为她们勒索的目标。 “打扰一下。”一道低沉散漫的男声打断她们,话说的姑且还算礼貌。 少年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懒懒散散的,像是没睡醒一样,“请问车站在哪儿?” 霸凌的和被霸凌的,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他。 少年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肩宽腿长,穿了件深蓝色羽绒服,美式寸头,皮肤微黑。 这在男性平均身高不足一米七五的平江市,几乎是铁塔一般的存在了。 一行人愣了愣,犯起花痴。很少见到这么帅这么有型的。 可他身上那股痞里痞气的混不吝气质,令她们这种不良少女都退避三舍。 为首的往前指:“前面左转就是了。” 少年咬着烟和她道谢:“你们继续。” 他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也没善良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江会会看她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捡起地上的书包准备跑。 恰好被离她最近的人发现,对方抬脚就踩在她捡书包的手上:“让你动了?” 江会会吃痛,眼泪不受控地冒出来,声音染上哭腔:“书包你们也翻过了,我真的……没有钱。我……我要迟到了。” 周宴礼听到有人哭也不加理会,摸出打火机把烟给点上。 这破地方,穷乡僻壤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 刚走出巷子,余光随意一瞥,身高优势让他轻松越过众人头顶,看到被堵到墙角的少女。 一身粉白校服,高马尾已经被扯散了。 白皙的脸泛起红肿,这会低着头,泪眼汪汪。 周宴礼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微缩。 他对他妈的所有记忆都来自于照片,从一岁到二十三岁的。 所以周宴礼通过照片记住了她每一个阶段的长相。 踩在手背上的脚狠狠碾了几下,江会会拔不出来,疼到全身颤抖。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手背上的力道突然松了。江会会亲眼看见那个女生被人拎起来扔了。 扔……了? 所有人都被吓到,包括被踩手的江会会。 眼泪还来不及收回,她愣愣的看着蹲到她面前的少年。 他一脸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温柔揉搓。 “疼不疼?” 江会会回过神,将手抽出,警惕地往后退。 少年看见她眼里的惧怕,沉默了一会,把书包捡起来。 他站起身,随便扔给一个离他最近的女生,眼里满是戾气:“捡起来。” 对方不肯:“凭什么?” 他冷笑:“我就是个二流子,没有什么不打女生原则。别让我说第二遍,上一个被我揍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对方强撑的镇定逐渐瓦解,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真打女人呢。 于是刚才还在霸凌别人的人,这会纷纷老老实实的蹲下,捡起散落一地的书。 那些人走了,江会会和他道谢:“谢谢你。” 周宴礼问她:“你就这么被她们欺负,也不懂反抗的?” “反抗不了的。”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软糯糯的,有点刚哭过的鼻音,“她们人很多。” 他和她传授经验:“那就逮着一个人猛揍,最好揍进医院,这样她们以后就不敢找你的麻烦了。” 江会会看着他。 周宴礼被这双清澈的杏眼看的有些别扭,伸手摸了摸后颈:“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背上书包,又和他道谢:“谢谢你。” 这声谢说完,她绕开他出了巷子。 长发还散着,显得有些凌乱。只看背影是个极其纤细的少女,个子也没那么高。走路慢吞吞的。 倒是符合他看照片时的想象。 周宴礼跟上去:“书包重吗,我帮你背?” 她摇头,往一旁躲:“谢谢你,不用了。” 他伸手掂了掂:“挺重的,还是我帮你吧。” 江会会吓的脖子一缩,不动了。 周宴礼瞧见她这副鹌鹑一般的模样,笑道:“你怕我做什么,我可是你亲儿子。” 她猛地抬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复杂眼神看他。 周宴礼觉得这个眼神很熟悉,他家保姆看到路边的疯子也是这种眼神。 他解释:“我真是你儿子,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这儿。我的名字还是你替我取的。宴礼,周宴礼。” 她身子抖的更厉害:“我真的……我真的没钱了。如果你着急的话,我可以回去……回去拿,我……” 见她快哭了,周宴礼叹了口气。胆子怎么这么小。 看来自己胆子大完全是遗传了那个权势滔天的爹。 “行了,我刚才开玩笑的。”为了不吓到她,他改口说,“我是刚转校过来的新生。” 江会会敷衍的点头,脚步越来越快,似乎想要摆脱她。 可她那两条小短腿就算迈冒烟了也抵不上他的一步。 “我叫周宴礼,你叫什么?” 她轻声回他:“张莉。” 好家伙,姓和名是半点不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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