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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海明是一名出租车司机。 这一行工作时间自由，他平时载客，生意差的时候就帮人跑运输送货，为此还专门考了个B2驾照。 晚上八点多，送完最后一单客人，刚打算收车回家，就接到了主顾李大志打来的电话：“收车了没？有批货需要连夜送到隔壁省，你能来吗？” 夜车提成高，谭海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临时调转方向往李大志那边开去。 到了那里一看，货物已经全部装车，停在厂房门口，就等着他来了。 谭海明没再耽搁，直接上了大货车，另一边的李大志也开了车门，坐进副驾。 两人是老搭档了，每次他开车送货，李大志都会跟着一起去见客户。 货车一路往邻省开去，算上之前，谭海明接连跑了几个小时，精神有些疲倦，他打了个哈欠，决定抽根烟醒醒神。 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的同时，有什么东西顺势飞了出来。 李大志眼疾手快，往半空中一捞，发现是个白纸条，上面画着七歪八扭的线条，有点像小孩子的涂鸦。 他皱了皱眉：“这什么东西？” 谭海明朝他手上瞥了眼，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早上接的一个小姑娘给的，应该是平安符之类的。” “啥玩意儿？这是平安符？”李大志翻来覆去看着纸条：“你居然还好好收着，这要是我，我当场就把这破纸扔到她脸上，问问她谁家平安符长这样？白纸黑字的，骗鬼呢！” “没必要，”谭海明摇头道：“人家好心好意送的，一张纸又不占地方，我顺手就给揣兜里了。” “她就送了这个，没说别的？一般神棍不都有套路的吗，”李大志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说：“我观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谭海明回想了下，还真有！ “她让我别走夜路，别去偏僻的地方。” 闻言，李大志像是被戳中笑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你这绝对遇上骗子了，信不信她还会再回来找你，你要是有事，就证明她算得准，你要是没出事，那就是她的平安符保佑了你，横竖有借口找你要钱。” 谭海明听他这么一说，看着那张符纸也有点不舒服，“扔了吧。” 李大志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垃圾桶，把纸条揉成团往脚边一丢，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花样多，早上我刚刷到一个算命直播间，主播又是算命又是救人，搞得神乎其神的，我一看就知道有剧本。” “我还有个堂弟，前几年非要当网红拍什么探店视频，结果遇到黑店，直接被坑死了。” 说话间，邻省快到了。 从高速路口下来，谭海明没有往主干道上开，而是拐进一条水泥小路。 开了十几年车，周边城市的路线他早已烂熟于心，知道哪里有捷径可以走，从这条小路进去，可以节省一半的车程。 这也是李大志喜欢找他的原因，省时间又省油费。 唯一的缺点是，这里临近山区，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 道路两边都是树林，夜晚光线不佳，路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被不甚明亮的灯光一照，异常茂盛的草木都变成了幢幢黑影。 谭海明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这条走惯了的小路，好像变得有些陌生。 他放慢车速，凝神盯着前方，忽然看到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长发女人，伸长了手臂朝他挥动。 副驾上的李大志也看见了，努努嘴说：“停下来问问，要是顺路的话就接上，给你赚一单。” 谭海明将车子停在女人面前，降下车窗问：“你去哪儿？” “兴华大厦。” ——正好和他们是一个方向。 他松开车锁，朝女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上来吧。” 等车门再度关闭，谭海明重新启动引擎，视线不经意往后座上一瞟，差点被吓一跳。 车内光线昏暗，女人穿了一身白，长发散落着遮住面容，表情呆滞，脸色青灰，没有一丝鲜活气儿。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女人慢慢转过头与他对视，眼珠子直愣愣地瞪着，像是不会转动一样。 谭海明蓦地背后发凉，讪笑了声：“大晚上的，你这一身还挺瘆人。” 李大志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被吓到，反而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勾着脖子仔细打量：“姑娘，你有点面善啊，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开车。”女人面无表情地说。 语调冰冷，毫无起伏。 李大志摸了下鼻子，有点尴尬，当下不再搭话，自顾自地刷起视频。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细雨，落在车窗上起了一层水雾，路灯糊成一团团的光晕。 夜色更浓了，乌云黑沉沉压着地面，四周暗得像淌进墨水里，车灯都照不清前方的路。 “啊啊啊啊——好痛！”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黑暗，衬着周遭的环境，莫名的阴森诡异。 前面的两人都被惊得一抖，同时回过头。 目之所及是一个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像一口巨大的锅，扣在瘦竹竿似的腰肢上，醒目而突兀。 女人躺在后座上，正捂着肚子凄声呻.吟：“好痛，好痛……我要生了！” 李大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她说生就生。 大晚上的，又是荒郊野外，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这、这情况得送医院，我、我查查，最近的医院在哪儿。”他抖着手，点开地图导航，嘴上还不忘催促：“老谭，你开快点，快啊！” 情况紧急，容不得多想，谭海明一脚油门踩到底，出租车轰鸣着朝前开去。 多年的驾驶经验使得他尽管心急如焚，依旧把车子开得稳稳当当。 两侧的景物飞速往后退，谭海明不知怎么，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从记忆里抽丝剥茧。 意识到什么的那一刻，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直窜天灵盖—— 他清楚地记得，几分钟前站在路灯下的身影，分明是个年轻姑娘，身段纤细，小腹平坦，怎么会突然变成即将分娩的孕妇？！
第10章 与此同时，李大志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视线停留在手机地图上，嘴唇不住哆嗦，喃喃出声：“兴华大厦这地方……二十年前不就是一乱葬岗吗？” 等了几秒，没听到谭海明回话，他疑惑转头，却见对方死死盯着后视镜，面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脊梁骨升起，虽然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但他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一定是极其可怕的东西，否则老谭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可后面坐的，不是一个即将临盆的普通孕妇吗？ 他没忍住，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几乎让他活生生晕死过去。 这他妈哪是普通孕妇！ 只见后座的女人半边身子蜷缩在座椅里，腰部以下耷拉到车底，姿势极度扭曲。 她一边惨叫，一边伸出又长又尖的指甲，一层层缓慢地划开肚皮。 鲜血淅沥沥淌了一地，整个车厢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腥味。 女人抽着气，从破开的肚皮里拽出一截肠子，用她那双漆黑空洞没有眼白的眼睛看了半晌，忽地细声说道：“不是这个……” “在哪儿？出来，滚出来！”她厉声嘶吼，双手探进孕肚里不停翻找。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李大志整个人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本以为这已经够恐怖了。 然而下一秒，女人的肚子开始剧烈抖动，伴随着细弱的啼哭声，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孩从裂口处爬了出来。 “嗬……嗬……总算解脱了……” 女人瘫倒在座椅上，筋疲力尽地喘着气。 她似乎注意到了李大志的视线，身影一闪，猛地扑向副驾，和他鼻尖对着鼻尖，露出一个阴惨惨的笑：“谢谢你啊……不用去医院了……” 李大志猝然直面一张青灰鬼脸，头皮瞬间炸开，汗毛一根根竖起，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把旁边的谭海明吓得一哆嗦。 谭海明猛地回神，眼神却变得更加惊恐。 除了李大志的尖叫声外，他还听到了另一道诡异的声音。 “砰——砰——” 像重物撞击的闷响。 前座的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对视一眼，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谭海明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那个婴孩手脚并用，犹如一只巨大的蝙蝠穿梭在车厢中，然后一头撞在玻璃窗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它仿佛不知疼痛，被撞倒之后，又立马爬起身，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谭海明冷汗狂流，本能地踩下刹车。 高速行驶的车子被紧急刹停，发出“吱——”的一声巨响。 母子俩都察觉到了变化，齐齐转动着脖子，两双空洞洞的鬼眼一齐看过来。 完了…… 李大志又是一声破了嗓子的尖叫，一边使劲掰着车门把手，一边欲哭无泪地咒骂：“我靠！这什么鬼？” 谭海明哆哆嗦嗦，几乎把自己缩进了驾驶座的缝隙中，顺口回应道：“孕妇鬼吧。” “他妈谁让你回答了，你倒是把车锁打开啊！”李大志快把车把掰折了，车门依旧纹丝不动。 “出不去了，我压根没锁！”谭海明声音透着惊惶，眼见鬼婴即将撞上副驾靠背，急忙大吼：“它上来了，快躲！” 他们开的这辆货车是两排四座的，货厢与驾驶室隔开，车内空间狭小，根本无处藏身。 李大志嗷的一声，只能和谭海明一样躲进副驾前面的空间，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想打电话求救，却发现一格信号也没有。 绝望之中，李大志眼尖地发现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是被他当作垃圾扔掉的符纸！ 那一刹那福至心灵，他飞快捡起平安符，无师自通地紧贴胸口。 接触身体的瞬间，符咒发出耀眼的金光，化作一股热流，冰冷的四肢迅速回暖。 再一看手机，有信号了！ 虽然只有微弱的一格，无异于沙漠旅人看见绿洲。 这符居然是真的！ 李大志惊喜得眼泪都出来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简直想跪地上给那位大师磕几个响头，以表感激之情！ 他激动地抓住谭海明的手，眼睛亮得像两盏灯笼：“老谭，有救了！我们快跑！” 两人连滚带爬逃出车厢，谭海明从订单记录里找到云棠的号码，拨了过去：“大师，救我！！！” —— 城郊。 乌云蔽月，远处群山连绵，葱茏草木只剩下灰暗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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