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宋辞脸色难看,还在喋喋不休的嘲笑别人的家事:“你说这大皇子还挺聪明的哈!预谋的时候恐怕连自己都当成真事了!那一明一暗两个内侍,为了可信,他还知道先安排一个咬自己的!我听完都惊了!” “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王爷已经通过陆公子提供的线索,罗列清所有证据!包括那两个内侍被转移走的家人,我们也找到了,明日便会呈给西丘皇帝!” “这回啊,恐怕这兄弟二人是难逃一死了!” 耳边夕夜的声音不间断的响着,她凝重地看向萧让尘:“你要除掉大皇子和二皇子?” “事已至此,若继续留着他们,早晚有一天死的会是我。” 看他这幅样子,宋辞好像已经有些不认识他了:“大皇子二皇子要是不在了,你又不同意扶持三皇子……” “难道,你还想做这西丘之主不成?” 那日,从傍晚直到夜幕低垂,车轿内的光线渐渐暗下来,萧让尘缄口,始终没有给出回答。 不过宋辞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到第三天。 就在萧让尘将铁证呈上后,传出消息称皇帝大怒,有意处死两位皇子。 正在这紧要关头,贵妃那边传来消息,称已经服了毒酒,想见皇帝最后一面。 当他从殿内走出来时,贵妃已然过世。 皇帝沉思许久,做下一个决定—— 北境动乱,外邦大军压境。 谕旨特封萧让尘为抗荻阵前元帅,亲征北境,即刻出发……
第177章 破晓, 薄雾迷蒙。 赤金色辉光撕开天际一道缝隙,将半空中的水尘照耀得闪烁生光。站在高处远眺,均匀串联漂浮, 化为披在都城之上的一层锦纱。 承天门上晨鼓擂震, 与六街遥相呼应,唤醒崭新的一天。 宫城前成千上万军士列阵,皆为各营各伍的将领, 麾下共计十万雄狮,特此集结以对抗北荻。 宋辞居高而视,初见壮阔恢弘却并不觉得震撼,只感到无比揪心。 大阵为首之人傲然屹立, 如圭如璋, 统帅重甲着身,六余尺佩剑直竖身前, 双掌交叠于剑柄上方。 他一改往日清绝,十足干练肃杀, 红色窄条抹额自眉心一块镶金宝玉,环系在后方与战氅随风飘扬。 重启尘封的战甲杀回疆场,宋辞透过这场景, 仿佛看到他口中那个“曾经的自己”。 原来奢靡优渥是假, 表面的祥和是假, 寻常争来斗去的小心思更是如同儿戏。 权贵间从来不像宋辞所接触到的那样鸡毛蒜皮, 而是动辄丧命, 天翻地覆…… 她远远望着他,五味杂陈涌上心头。 吸了吸鼻子, 觉得透着晨雾的空气里湿润润的,好像她那双潋滟的眼眸。 身旁的皇帝听闻声响, 偏过头来看她一眼,恩赐似的开口:“去道个别吧,朕破格允准。” 起初,宋辞先是诧异,又有些惊喜。随着余味落尽,渐渐品出一丝不明的意味。 她周正地行了个礼:“民女谢陛下恩典。” 谢完,退身迈向门楼的台阶。 从沉稳端庄,到加紧步伐,一路小跑,最后不管不顾地朝他狂奔…… 迎向曦光,冲破屏障,风吹起她的发丝袖口与裙摆,带着周身芬芳与一腔炽烈,在公侯百官军中众将的注视下,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盔甲好凉,好坚硬,撞在上面额角红了一片。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让她委屈地流出了眼泪。 环抱住那个身影,贪婪地吸取着他的气息,宋辞心想,她不喜欢皇帝的说法,一点也不喜欢! 道别? 说的好像要天人永隔了一样! 短暂的分离是要道声别,但比起道后永别,她更喜欢再见,别后也能再度相见。 她从那个怀抱里仰起头,咫尺相对的高大身影背对晨阳,周身勾勒出神祇般光辉。 萧让尘沉默着没有说话,宋辞也是。 四目相视之际,她突然很后悔与他的争执和冷战。 —— 时光退回到半月以前。 飞霜殿先后发生两起对皇帝的暗杀,一场为刺客潜入,一场为在香料中下毒。 当时宫中戒严封锁,皇帝的身子骨又每况愈下,宋辞以为自己是为数不多的目击者经历者,每天尽心竭力,绞尽脑汁,通过各种角度入手,试图将案子破解开,帮助圣上也帮助萧让尘。 期间,她完全信任萧让尘,因为她知道皇帝的死对萧家与他只有弊没有利,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甚至还几度在他进宫的时候与他推理探讨。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她的直觉,外加时局都在告诉她,幕后主使必定是几位皇子当中之一。 他们是天子血脉,就算有人犯了错,在皇帝殡天后依然有争夺皇位的资格。 萧让尘则不同,他的监国重权是皇帝给的,只要皇帝还在一天,他就始终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待老皇帝一死,有能力的新皇继位,收回麟符……区区萧让尘,无名无份,哪怕手下有一众势力,难道还敢公然谋反不成? 就算他野心滔天,真的敢篡权,届时麾下亲信与拥护正统的臣子群起攻之,甭说起兵,光是民间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活生生将他淹死! 可以说,皇帝是萧让尘和萧家的护身符。 宋辞是这么想的,显然一长一次两位皇子也是这么想的。 她担惊受怕睡不着觉,萧让尘安慰她。她费尽辛苦的拼凑线索查案,萧让尘若无其事的参与其中。在她好不容易窥见真相,欣喜的觉得自己也可以很有用,想赢得他的肯定……这时,真相突然被揭露。 其实从最伊始,甚至是那些谋害只在计划之内,还没有发生时,他就已经从陆行川那边全盘知晓。 他放任,纵容,故意促成两位皇子对皇帝下手,然后集齐铁证收网。 宋辞懊恼之余,还有些挫败失落。 她心里暗戳戳怪他瞒得太紧,亲眼看着她为此事奔波焦躁,竟全程无动于衷,半个字都不肯跟她透露。 后来,她自欺欺人的劝自己……他是能成事的人,严谨些是为了大局考虑,她没道理责怪他。 但不管怎么说,自打揭开谜底之后,每每夜半睡不着觉,她总会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查案的愚钝和卖弄。 就好像学渣罗列了好几张草纸,弯弯绕绕兜兜转转,走了无数个岔路错了好几个答案,莽撞的得出笼统答案,而他早已答案在手,纵观全局……想想就觉得蠢得厉害。 夸张些说,那几天的她就像没穿衣服,他则是衣冠楚楚,好整以暇。 以宋辞的星座,她是那种但凡睡不着觉,脑中就会无限复盘自己尴尬情形的性格。 所以对于这件事,她有一点小小的生气。 不过身处紧要关头,宋辞没有不合时宜的跟他闹,只是浅浅抱怨两句。但紧接着,更让她介怀的分歧出现了,令她不得不与他产生争执。 萧让尘前后凑齐铁证,以“事发后自觉失职,亲自查案”为由,觐见皇帝,尽数递交了上去。 皇帝看完自然气得心悸气短,勃然大怒地掀翻桌案上的奏章书卷,摔破茶盏…… 那日龙颜大怒的声响格外洪亮,让人担心怕别将仅存的那点精力消耗殆尽。 宋辞靠在殿外的门上,亲耳听到皇帝要下旨将那两个逆子处死。 片刻后,萧让尘走出大殿,没有看到背后藏着的宋辞。 她开口叫住他。 “喂。” 他回头:“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你怕我听到什么?” 他抓着她的手臂,火速将她牵到无人的角落:“官员亲眷不得参政,你胆子可真大,竟敢在这偷听……” “我不知道你们在议政,我来给皇上奉茶。”她抬了抬手中的方盘,然后不满地向他迈出两步,缩短两人的距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让大皇子和二皇子死吗?” 萧让尘压低声音:“时至如今,我与他们只能活一个。” “难不成你为了悲悯他们,不顾及我的死活?” “宋辞,你未免善良的过了头。” 她不屑地嗤了一声:“我还没那么圣母,他们的死活与我没有半文钱干系。” “针锋相对的死敌,又看他们恶事做尽,我才不会同情他们的下场。” “我在意的是你,萧承钧!还有整个西丘!” “你明知皇帝时日无多,他膝下总共只有三位男丁,除掉两个,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孩童……” “是,后续你的确会高枕无忧一阵子,那往后呢?你想过数年后西丘的国运吗?” “倘若皇帝驾崩,三皇子登位,他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治国?他自己心智还需成长,担得起山河重任吗?万一到时候内忧撞上外患,里外夹攻,西丘的百姓该怎么办呢?” “还是说你想继续监国,当他是傀儡。”她紧紧盯着他:“亦或者……” “一除了之,自称为帝?” 萧让尘眸色深沉:“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不知道。”宋辞垂下眸,心很乱,将视线落到杯盏莹润的反光处:“我只知道改天换地,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禁不起任何失败。而且就算成了,背负一辈子的枷锁,也不会比现在更快乐。” “若扶持三皇子,即便他依旧任你为监国,待他成年,照样会视你为威胁,故戏重演……总不能一直这样杀下去吧?” “我们。”她重新抬起头,看向他,眉毛微蹙,眼中充斥满忧愁哀伤:“到底该怎么办?” 相对沉默半晌,萧让尘深吸一口气,做下重大决定似的对她道:“如果,未来的坦途只有至高无上才能满足,那么做一做皇帝,也未尝不可。” “我不想让你永远跟着我担惊受怕,我想让你无忧无虑,让你快乐。” 宋辞立刻予以否认:“我不会快乐。” “你不想做皇后?” “我不想!”她答得斩钉截铁:“我不愿意用天下表率来束缚自己,更不愿意被一句又一句的规劝,说什么贤明什么大度,什么皇帝不能后宫无人,要开枝散叶等理由,与别的女子分享自己所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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