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辞。”他字句咬得清晰郑重:“无论我们最终能否成为一家人,我都要感谢你给我的启发与勇气。” “下次再站到你面前之时,我希望你见到的不再是仰仗氏族光彩的侯府嫡子,而是侯府未来的顶梁柱,也是能做的起自己主的,完整自由的,陆行川。” “请一定等着我……” —— 两人的对话用“以待后续”来结束,陆行川怀揣满满的自信与底气,离开了小厨房。 刚出门时恍惚瞄到不远处拐角,有一抹暗色匆匆闪过。 他纳闷地将众人的身影在脑中依次过了一遍,没划清具体的轮廓范围。或者说他对此根本不太在意,很快便抛在了脑后。 随即一整个下午,宋辞在前面操持生意,几人在后宅搭建烤炉。 临近傍晚时,她的新烤炉终于搭建完毕,宋辞顺势留几人用晚饭,连着和大胡子敲定了合作。 两人签下长期的供货单子,大胡子表示会给她额外的优待,不仅货款较市价便宜,在外面游历时见到任何稀奇的食材,也都会第一时间收进,差专门的商队供给她的食肆。 宋辞听的自是喜不胜收,落落大方地起身给他敬酒,还一并感谢了联络两人相识的萧让尘。 重新坐回座位之际,她余光瞥到身旁人一杯接一杯的猛灌酒水,脸色格外阴沉,不禁皱起娇眉,压低声音道:“这么喝酒会把身体喝坏的,怎么不吃点东西呀?” “你这是怎么了?”宋辞见他脸色格外阴沉,情绪暴躁败坏,单是看上去都想让人退避,怯怯地问:“谁惹你了?” 萧让尘仍没有说话,连眼色都没分给她一丝,自顾自一杯接着一杯痛饮。 宋辞心底感到奇怪,但因为此前还好好的,突然一瞬间就摆了脸色,八成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不愉快,反正她知道自己没招惹他。 她不会劝人,也没资格管着他,索性不劝,任他胡乱将自己灌醉。 而后酒过三巡,餐席落入尾声。 宋辞正在同润弟讲话,身旁的阴沉酒鬼让她一直心不在焉。 “怂。”这时,大胡子忽然用他那奇怪的腔调叫她,宋辞顺声音回过头,听他说道:“我这次也带了东西给你,店中的手下拿进仓库了。不要给我钱,当是你开这个食肆,我送你的礼物吧!” 她略有震惊:“啊?什么时候收下的?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润弟立即答道:“乔公子和两位公子刚登门时,就将东西托给库房了。当时姐姐在忙,紧接着搭建烤炉,应付章公子,忙得一团乱,还没来得及跟姐姐说呢!” 宋辞后知后觉:“难怪!我说怎么拉来整整两大车货物。见他们从第一车上卸下砖块和石板,我还以为都是搭建烤炉的材料,没有多想,原来竟是这样!” “不行的乔。”她转头向大胡子说:“你的货物也是花钱收入的,漂洋过海翻山越脊,人力物力耗费良多,就算咱们是朋友也要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一定要给银子。” 大胡子耸耸肩:“都是朋友,萧和陆都送了你贺礼,什么金玉百财、珊瑚、衣服,我也要送!” “怎么,你是不是嫌我的礼没有他们的贵重啊?” 陆行川在开张当日送了她一袭罗裙,一套头面,还写了五十两银子的礼帐。 因为当初开食肆的时候,所有事宜都是他们两个一同着手筹办的,过程他都清楚,也知晓付完一切花用,她手里的银子所剩无几,怕维持不了日常运作。 所以陆行川以写贺礼的名头,强行给她贴了一部分。她推脱许久都没推脱掉,最后只能收下,想等往后自己飞黄腾达了,再找机会报答他,所以他的贺礼她是知道的。 至于那几件与自己朴素屋房极为不相衬的摆件,她翻烂了礼帐都没有找到出处。 原来竟是他送的…… 比起银子,摆件多少显得有些不太实用,但名贵程度绝对更胜一筹。 宋辞心里这样想,嘴里什么都没有说。毕竟她是收礼的,无论宾客送什么都只有感谢的份儿,不该去琢磨价值。 所以面对大胡子的问话,连忙替自己辩驳:“没有没有,怎么会嫌弃呢!” “那你就收下!”大胡子倔强地立着一对眉眼,加上那捧胡子,看起来有些憨实好笑。 宋辞犹豫片刻,点了下头:“好!我收下,谢谢你,乔。” “要谢就谢萧吧。”大胡子下巴向着萧让尘的方向努了努:“是他告诉我,按西丘的礼法,你的食肆开张,我们做朋友的要送贺礼。不然我都没听过这种事,更不知道你开了间店!” 一股被惦念的暖流通过心间,宋辞转头望向萧让尘,简单斟酌一遍语句,感激道:“多谢你的记挂,还有,谢谢你的贺礼。” 面对她软软的一句感谢,他却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的将视线落在酒盏上,用指腹细缓地摩挲着边缘。 宋辞自讨没趣,但也没生气,同场上几人继续闲谈。 夜渐深,宾客们仍没有离去的意思。乔情浓醉至,与眼睛晶亮诸事都好奇的润弟揽着肩,大谈外邦的新鲜事。 宋辞觉得再留下去不太好,传出去通宵达旦跟一桌男子饮酒……似乎有些不好听。 于是她起身告辞,独自撑着灯烛来到库房,清点收录大胡子给她带来的新鲜玩意。 她满怀期待,希望能从中发现自己熟悉的后世食材,所以每筐每箱都查验的很仔细。 夜间光线昏暗,仓房的窗子高而窄小,透不过多少月光,她用力举着灯烛凑近,仍昏昏暗暗地看不真切。 “这是……哦,没见过,不认识。” “呀!番茄?这好像是番茄!” 她蹲下身,扬手将烛台放到桌上,两只手去完全揭开遮盖地油布。 “咳。” 身后猝不及防的一声轻咳,把宋辞吓的一个激灵。 来者的脚步无声,好像故意在提示她自己的到来,从而做出响动。 她赶紧站起来,回过头。 隐约见得对方轮廓,她虚惊一场地无助自己的胸口:“嗐!我当是谁呢!” 萧让尘醉着酒,脚步微晃,眨眼的速度缓慢,但眼神却并不涣散,他没头没脑的问:“我是谁?” “什么?”宋辞一想他就是醉了,懒得跟醉鬼理论:“你是萧承钧吧?不然还能是谁?” 他点点头:“嗯,我是萧承钧。” 然后,他迈着阔步凑近。 一步又一步极速缩短着两人间的距离,一个无休止的侵占,一个不得已的避躲,直到她背部触碰到货架,退无可退…… 萧让尘压下身子,两人近到甚至可以嗅到彼此的鼻息。 他在昏暗中盯紧她,幽幽的眸色散发着难以捉摸的光彩。 一字一句问道:“可你不是宋辞,对吧?” “你是谁?”
第80章 宋辞心下一惊, 手肘不留神将身后货架上的东西碰得叮咣作响,摇摇欲坠。 她忙不迭转过身,一把将瓶瓶罐罐按住, 搞得手忙脚乱。 萧让尘在昏暗中微微牵起一侧嘴角, 低睨她的身影,从她的举动中验证了她的心虚。 “可笑!”宋辞稳固好物品,重新面对他, 扬起头颅执拗道:“喝多了吧你?我不是宋辞,难道你是?” 两人左侧,陈旧的厚木桌年头已久,材质外皮被盘的莹润光滑, 边缘却有着参缺不齐的缝隙。 桌上摆放着宋辞刚带过来的烛台, 幽弱的火光上下跃动,为仓房内的人与事物蒙上一层薄薄的橙黄。 萧让尘的五官一半隐匿进黑暗中, 另一半受光源的刻画,尤为深刻立体。随着他的凑近, 隐约还能见得他醉酒后,耳垂的红晕。 宋辞屏住呼吸,头越靠越后, 直至完全贴合在架子上。 “不, 你不是。”他仍拧着股劲儿, 倔强的八头牛都拉不回, 咬死口径称她不是宋辞。 此刻, 若说她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的。 好在他并不认识原主,甚至两人初遇也是发生在她穿越过来之后。 所以他认识的从始至终都是她, 而不是原主宋辞。 她完全不担心他会瞧出什么岔子,更不把他的怀疑放在心上。 这样想来, 一颗悬着的心便彻底落进肚子里,哄小孩似的敷衍着他:“好好好,我不是,你是行了吧?这个宋辞给你来当!” 哪成想他一把握住她娇小柔软的下巴,手指捏在她脸颊两侧,抬起她的面庞,一对狐狸眸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唔!你,干嘛……”宋辞脸上仅存不多的一丝婴儿肥小肉肉,在他的捏合下被挤压到嘴两侧,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萧让尘虽醉酒,逻辑犹在,条理清晰。 他扳着她的脸左顾右瞧,眸底无比冷厉严肃,看得神经刚放松下来的宋辞,顿时又是一阵浑身紧绷。 “从前的宋辞柔弱怯懦,胆小怕事,任劳任怨。她对父母的命令,兄弟姊妹的要求无一不从,她还对厨艺一窍不通……这些,在你妹妹宋姝的口中也得到了证实。” “而后的某一天,她突然性情大变,不仅与兄弟姊妹起了争执,更独自从家中脱身,到东街经营起了吃食生意,烹制的尽是西丘从未有过的新鲜样式。” “这些,都发生在毒发苏醒之后。可据我所知,当日的宋辞服用的是剧毒砒-霜……” “迄今为止,连宫中医术最精绝经验最老道的御医,都无法令一个服过砒-霜之人起死回生。” “我想请问自称是宋辞的你。”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压迫感十足地发问:“你究竟从哪里请来了如此妙手回春的神仙,又重新活了过来?还一改往昔所有弱点,甚至对烹制食物骤然开窍?” “还有。” “听说你自幼就是左撇子,是什么原因,让‘宋辞姑娘’改掉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习惯,变成了右撇子呢?” 听着萧让尘刻意咬紧了“宋辞姑娘”四个字眼,她簌的一下从头皮麻到了脚底板。 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如此细心发现她芯子换了人的,竟然不是身边亲近的家人,而是一个外人! 而且什么不会厨艺,左撇子,这些细微的小事,哪怕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对她来说不属于融合的潜意识,说起来倒更像是一段又一段的电影,供她想要知道某件事时调出来从中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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