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彪悍的毫不犹豫,洁白整齐的小牙齿,已经咬在秦小刀的虎口上,拼命的磨牙。 秦小刀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去甩胳膊,如果他那样做的话,这个即将表演的小姑娘要受伤,那就不能表演了。 “咬人?我们去找你家长、找你领队老师。” 那当然不能去找了,糖糖松开了小牙。 秦小刀这会感觉到虎口痛的钻心,有血冒出来了,怕血珠沾到她的演出服,把被咬的手收了回来。 糖糖转身就跑,在卫生间长走道的拐角处,又撞到一个人。 这次是个大人,糖糖的脑门正好撞到对方的皮带扣子上,她揉揉脑门,心想今天老撞人怎么回事呀? 这人穿的是军装,糖糖认得他的陆军军装,爸爸以前穿得就是这样的。 好久没看到穿军装的叔叔了,顺着纽扣往上看,看到了叔叔佩戴在胸.前的奖章。 类似的奖章,爸爸也有一个的呀,她今天表演,是个大日子,她和爸爸还约定过呢,如果她能登台,爸爸一定在台下给她鼓掌。 都来不及去看脸,糖糖盯着那枚悬挂在胸.前的奖章,只觉得是爸爸回来看她表演了。 “爸…爸?”糖糖就这样轻轻叫了出来。
第024章 林美溪在洗手间, 并没有听到糖糖在外头和小朋友的争闹,等她找到过道尽头,突然听到糖糖开口说话了。 糖糖爸爸是转业军人, 糖糖一定是错觉爸爸回来了,才破天荒开口叫爸爸。 只要开口说话, 她就能进普通小学, 顾爷爷知道了还不得高兴死。 那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蹲在糖糖跟前, 满含热泪, 期盼的再一次问:“小朋友,你叫我什么?” 但糖糖发现弄错之后, 再不肯叫第二遍。 林美溪连忙上前和人家解释道歉,说糖糖爸爸以前也是军人,过世的时候糖糖才五岁,看到同样的军装类似的奖章, 一下子恍惚了。 “抱歉抱歉, 给您添麻烦了。”林美溪连声道歉。 “那…她妈妈呢?”实在不该问的,但小糯米团子叫他爸爸, 丁建业心都要化了。 他跟爱人一直想领养个小孩, 妻子有心结,去了几趟福利院都说没有合眼缘的。 小糯米团子那声“爸爸”, 岂止合眼缘,给丁建业心都带走了, 他觉得妻子也会喜欢这小姑娘。 “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两年没讲话, 糖糖的语速特别慢。 很远的地方?一般去世了才会和孩子说, 亲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孩子是孤儿了吗?”丁建业礼貌的询问。 “她还有爷爷和哥哥。” “抱歉,我不该这么问, 太唐突了。” 丁建业心里的火苗熄灭了,失落的同时,又为小姑娘高兴,她失去双亲依旧天真浪漫,她的爷爷和哥哥,一定特别疼爱她,给她保护的很好。 … 林美溪带着糖糖回前面等候区,等待上台表演,旁观糖糖开口叫人的赵晚霞,已经泪眼婆娑。 刚才那一幕她都看到了,小姑娘叫丈夫“爸爸”的时候,她的心也融化了。 赵晚霞是特意找到这边来的,她拿出手绢按在眼睛上,把湿意擦掉。 “刚才在后台,我听到有家长,叫那个小云朵艺术团的领舞小朋友小狼崽子,我不放心,就找过来看看。” 丁建业不止一次听妻子提过她的梦,梦里一只幼狼崽子就那么无辜的看着她,每次醒来妻子都会哭,然后出去找一圈,看看有没有流浪猫狗的幼崽,在外头挨饿受冻。 可见缘分是天定的。 小狼崽子不是什么好话,丁建业询问妻子,“你还听到什么了?” 赵晚霞是文化团的,负责这次的演出,她在后台听到两个家长的对话: “糖糖那个小狼崽子回来了,要不要告诉盛遥?” 另一个说:“别造孽了,刺激得她病情严重,遭殃的还是孩子。” “你不说我不说,有人已经说了,我想盛遥今天会过来,顾正初敢让小狼崽子一个人回来,就不怕她回不去了吗?” “咱们这里讲法律的,人家小艺术团把孩子带回来,少一个,那不得上告啊,谁那么缺德告诉盛遥的?” 几句对话讲了一段恩怨,赵晚霞心里记挂着,不敢耽误,跑去小云朵艺术团,说糖糖被姐姐带去卫生间,她才找过来。 “你快去查查那个叫盛遥的怎么回事,可不能让她抢孩子。” 丁建业今天来大剧院,是接受小朋友的献花,摊上这事不能不管,他马上打电话找人问去了。 … 小云朵艺术团的舞蹈表演非常成功,糖糖还意外得到个领唱的机会,在台前一展歌喉。 一开始糖糖不愿意,赵团长来找林美溪,想叫她劝一劝。 这是个好机会呀,林美溪和糖糖说,她唱歌,爸爸在天上也会听到的。 所以糖糖愿意了,她站在台上,将和爸爸约定的那首歌,毫无保留唱了出来。 林美溪在后台,激动的和台下观众一起鼓掌。 两年都没开口说过话的糖糖,冲破了心理障碍后,突然间说话就流利了。 “小溪姐姐,我想爷爷和哥哥了。” 糖糖靠在林美溪怀里,特别的想家,她其实知道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好,我们先不给他们打电话,等他们看到电视,听到你唱歌,一定被吓得跳起来。” 一想到他们被吓到后转而开心的模样,林美溪和糖糖都笑了。 … 演出结束,等观众离场后,各个艺术团的小朋友们相继离场,丁建业突然来了,和林美溪说走后门。 “出去后不要逗留,上车后不要下车。” “突发什么状况了吗?”林美溪连忙问道。 “有个叫盛遥的女士,要见糖糖,被我爱人拦住了。” 一听到盛遥这个名字,糖糖厌恶的皱起小眉头,“小溪姐姐,哥哥说她精神上生病了,但我还是不想安慰她,不想见她。” 那就是精神病,林美溪当然不会让一个精神病纠缠糖糖,和丁建业道了谢,最快速度赶到小云朵艺术团包的大巴车上。 发车之前,丁建业拦住了那个文弱但疯疯癫癫的女人。 女人情绪很激动,一直看着大巴车的方向,嘴里叫着“糖糖、宝贝”等字眼。 糖糖说:“虽然她生病了,可我一点都不想叫她妈妈。” 她是糖糖最好朋友的妈妈,好朋友虽然不在了,可是,怎么可以错认别人当女儿。 带队的团长询问林美溪,“那边好像有人叫糖糖,是不是糖糖家的亲戚,要下去等等吗?” 林美溪视而不见,“我问过糖糖了,不认识,后面的车都在排队,让司机开车吧。” 车子发动了,林美溪回头,正好看到那位军官也回头,还挥了挥手。 … 为了让顾糖糖顺利离开,丁建业为此被盛遥打了一个耳光,“你把我女儿放跑了。” 赵晚霞气得不行,上去要还手,替丈夫讨回来。 丁建业劝阻妻子,摇头,“算了,别和她一个病人计较。” 那她丈夫也不能白挨这一耳光,赵晚霞打了精神病院的电话,指控盛遥骚扰前来表演的小朋友。 秦冬雪带着儿子在外围看盛遥的热闹,就是她通知盛遥,可惜盛遥没赶上,被多管闲事的拦住了。 儿子袖口上有血迹,秦冬雪一把抓过来,儿子虎口上深深的两排小牙印,她愤怒质问: “谁咬的,你怎么不说呢,人都走光了,我还怎么找人?” 秦小刀挣脱开,把手背到身后,转头瞧着正欲开口告状的小胖墩,说:“不认识的人,我没记住长什么样子,怎么找?” 小胖墩收到老大警告的意味,往家里大人身后躲了躲。 … 林美溪要回红棉县了,林爸送他们去车站,糖糖能正常说话,叽叽喳喳和林爸告别。 另外一边,顾川柏和爷爷去县城,去国营饭店吃饭,给后厨大师傅递了包烟,把电视调到了首都台。 录播的文艺汇演开始了,糖糖是领舞站中间醒目的位置,特别自信。 顾川柏觉得爷爷的远见是对的,他们都不可能把糖糖的天分锁在这小小的涌泉公社。 小云朵艺术团表演结束,顾川柏给爷爷的茶杯蓄上茶水,“小溪说糖糖被选中给英雄献花,叫我们一定看到最后。” 还不等到最后献花环节,糖糖就在合唱团里唱起了歌,还分到了几句独唱呢。 糖糖她开口唱歌,那声音像百灵鸟一样灵动,观众席上掌声热烈,就连国营饭店的营业员都围着电视前,夸唱歌的小姑娘唱得好。 顾川柏拖了个板凳,坐到角落里,不想人看到他酸涩眼眶里的潮意。 … 一月二号上午回到的红棉县,给各家孩子都送到他们父母手里,林美溪也能回去休息一天。 出去一趟,糖糖开朗多了,回来叫了爷爷、哥哥,给顾正初高兴坏了。 林美溪花了几块钱,从老乡手里买了一只鸡炖香喷喷的鸡汤,做手擀面吃。 吃饭的时候,顾川柏的面条下面压着一个鸡腿,另外一个鸡腿在爷爷碗里,顾川柏要把鸡腿给糖糖,糖糖捂着碗不要。 “鸡翅,我要吃鸡翅,才不和哥哥换鸡腿。” 顾川柏又要换给林美溪,林美溪才不要呢,“这次答应给你加的鸡腿。” 顾川柏想了又想,什么时候说过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怎么不记得呢?” “因为我没跟你说呀。” 这是林美溪自己跟自己许诺的,回来给顾川柏加个鸡腿。 他也需要有人关心呀,把心里的裂缝修补好,有了更强大的内心,才能照顾好顾爷爷和糖糖呢。 顾川柏埋头洗碗,冷不丁耳边有个细软的声音说:“顾川柏,以后我对你好。” 手一滑,粗瓷碗掉了下去,“咔嚓”碎成几瓣。 顾川柏真被吓得不轻,回头看林美溪笑得幸灾乐祸,叫她正经点。 “你报恩就报恩,不要来吓我。” 洗好碗筷,他蹲到地上,把那几片碎掉的大瓷片拼凑起来,看着还是完好的,但这碗已经不能用了,稍微一松,又碎成了几块。 林美溪拿着扫帚过来,说:“这碗是拼不起来了,你把旧的丢掉,我送你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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