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炫不用早朝,摆驾东宫探望小太孙,特意绕道庆阳宫,接了傅知雪一块跟过去。 她事先问过萧炫,怕不怕被人点破她的身份,萧炫笑着反问她,“你是江南道台苏岭之女苏羲和,何人敢说你?” 傅知雪识趣,主打就是嘴硬不承认。 一刻钟后,皇上突然偕同羲妃娘娘来了东宫,朝霞殿内一众人等顾不上通风报信,纷纷跪地迎接。 “都起来吧。” 萧炫示意众人平身,牵着傅知雪去了正殿落座。 “尔等各自去忙,无需专门伺候,把小太孙抱来给朕和羲妃瞧一瞧,不要太子妃下床见礼,免得她吹风。” 管事嬷嬷忙点头,“奴婢遵旨。” 宫人上茶水的上茶水,端吃食的端吃食,还有嬷嬷折去后面的寝殿寻小太孙。 殿里烧着地龙,暖意蒸腾,圈椅上都铺着厚实的垫子。 傅知雪环顾四周,并未见到阮菀身边伺候的海棠与妙雪,管事嬷嬷面生,想必是新来的,也不认识她。 萧炫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茶水偏甜,索然无味。 少顷,嬷嬷们抱着穿戴厚实的小太孙来了正殿,浓浓的牛乳香味飘了过来。 小太孙趴在嬷嬷肩头睡得香甜,五官轮廓渐渐明晰,傅知雪暂未瞧出来模样像谁,既不似阮菀,也不似萧元祁。 毕竟还未满月,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再等等瞧也不迟。 萧炫并未上手去抱,只近距离看了几眼,问了嬷嬷们照应得如何,便让人把小太孙抱回去,复又给予重赏。 嬷嬷们前脚抱着小太孙刚退了出去,得到消息的萧元祁便从万华苑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薛良媛还有不到月余便要生产,萧元祁得空就会去万华苑探望她,未料父皇突然与羲妃一块来了东宫。 萧元祁一踏进正殿,猝不及防见到端坐在父皇身侧的傅知雪,骤然一怔。 傅奉仪?! 傅奉仪是羲妃?! 再次见到萧元祁,傅知雪顿觉命运的玄妙,若算上上辈子他南下办差的天数,她与他将近有一年未见。 那些前尘过往早随着冷宫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而消失殆尽,她只恨当初自己眼瞎,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多情的他身上。 未免萧炫吃醋,傅知雪率先笑着起身寒暄,“羲和见过太子殿下。” 羲和?不是傅奉仪。 萧元祁忽地回神,也不知如何找回的嗓音,脑袋成了一团浆糊,无意识顺着搭话,“羲妃娘娘无需多礼,该元祁向您行礼问安。” 萧炫把萧元祁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扫了一眼这二人,意味深长一笑,出声打断他们的寒暄。 “元祁留下来,朕与你说会话,羲妃,你替朕走一趟,去问候一下太子妃。” 萧元祁心里顿然咯噔一声,“父皇——”若是让阮菀见到了羲妃,岂不是要闹出事来?! 傅知雪哪管萧元祁死活,巴不得要去刺激一番阮菀,她忙矮身行礼,“妾身遵旨。” 萧炫眼神一撇,殿里当值的宫人鱼贯退了出去。 孙怀恩今日不当值,元宝守在正殿门口,不让闲杂人等擅自闯入。 萧炫抬手示意萧元祁坐下回话,装模作样问道:“元祁适才见到羲妃为何如此吃惊?” 萧元祁面露尴尬,又顶着父皇威严的目光,他不得不如实交代,声称羲妃与他宫里一位病故的奉仪长相相似。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一二个长相相似之人不足为奇。” 萧元祁也正是如此想,傅奉仪犯错被贬去了浣衣局,没隔俩日便病逝,再者印象中,那位傅奉仪素净铅华,不若羲妃明艳大方。 着实是他多虑了。 “父皇说得是。” 朝霞殿寝殿。 片刻前阮菀得知皇上与羲妃娘娘来了,便派人去通知了萧元祁。 皇上体恤她,免了她的行礼,可她还是换了鲜亮的衣衫,令海棠给她打扮一番,待会儿羲妃娘娘定会过来,她总不能失了礼数。 阮菀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气色远不如从前,吃了多少顿滋补的药膳,都未能补回来。 身形走样,如何能留得住太子殿下。 万华苑薛良媛即将待产,还有虎视眈眈的秦良媛与怀了身孕的柳昭训,阮菀憋得上火。 海棠及时宽慰她,“娘娘还未出月子,太医说了待出了月子到日头底下走一走,气血通畅,便能脸色红润有光泽。” 阮菀把铜镜递给海棠,笑了笑,“还是你会说话。” “羲妃娘娘到——” 外间宫人的传唱令主仆二人精神一震,海棠忙把引枕垫在阮菀身后,随后速速退至一旁,等着迎接羲妃的到来。 须臾,一袭雨后桃夭色的宫装丽人跨过门槛,淡淡的茶香混合着紫檀香飘进室内,吹走了寝间浓重的药膳味。 “奴婢海棠拜见羲——” 海棠话音戛然而止,嗓子仿佛被人猛地掐住,发不出一丝半点,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混杂了瞠目结舌、匪夷所思、惊弓之鸟等只可意会的模样。 傅奉仪?! 海棠使劲眨了眨眼,面前穿金戴银富贵逼人的羲妃竟然是傅奉仪! 人死岂能复生?! 隔着屏风,阮菀看不见外间的情况,不懂海棠行礼一半为何垭声了。 “海棠——快请羲妃娘娘进来——” 傅知雪捏着帕子瞥了一眼屏风里侧,复又回首,很是满意海棠惊惧退缩的眼神。 她弯了弯唇角,故意上前几步,“怎么了?本妃脸上的胭脂未摸匀?” 说话声音一模一样! 海棠怂了,心里天人交战,双腿直打颤,结结巴巴地答,“羲妃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被您的美貌震住,一时失了礼数……” “哦——” 傅知雪不疾不徐地打量四周,朝霞殿的寝殿她还是首次踏足,果真富丽堂皇,摆设精致,比她原来所住的庆丰北苑厢房还要宽敞十几倍。 “不要紧,起来吧。” 等在床榻上的阮菀眉头拧起,海棠向来稳重,甚少在人前失礼,怎会因震惊于羲妃的容貌就慌张起来? 定是出了她猜想不到的事。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妙雪端着药膳从屋外踏进来,冷不丁见到死而复生的傅知雪,吓得惊声尖叫,失手摔了托盘。 “傅奉仪?!”
第48章 太子妃很怕我? 那日天色阴沉, 雪下得很大,傅奉仪被仗刑的惨叫声至今言犹在耳,一声声震荡在朝霞殿的屋檐宫墙之间。 妙雪彼时幸灾乐祸, 此时惶惶不安,冷汗直冒。 傅奉仪明明病死在浣衣局, 为何又活了?! 借尸还魂…… 妙雪越想越后怕,顾不上洒了一地的药膳, 匍匐着朝海棠爬去。 海棠胆量比妙雪稍壮, 可眼下也不敢直视盛气凌人的傅知雪, 慌得六神无主。 傅知雪把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言笑晏晏,眼也不眨装傻, “哎呀,谁是傅奉仪?” 海棠、妙雪:“……” 跟过来的乾宁殿宫人福宝立即跳出来呵斥海棠、妙雪,“睁大你们的狗眼仔细看清楚, 这位可是皇上亲封的羲妃娘娘!” “尔等胆敢再胡诌半句, 小的便去禀报给皇上,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福宝来之前可是经过孙怀恩的提点, 势必要替羲妃娘娘攒足颜面, 务必不能让羲妃娘娘受到丁点委屈。 但凡羲妃娘娘跑到皇上跟前掉一滴眼泪,福宝一整年的奖赏就得扣光。 海棠、妙雪见势不妙,吓得纷纷叩首求饶, “羲妃娘娘恕罪!奴婢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原本妙雪的一声傅奉仪彻底吓懵屏风后的阮莞,好端端地怎又提及了此人?! 接下来的吵闹更令阮莞心神不宁, 她意识到不对劲,拔高嗓门唤人, “海棠!秒雪!你们二人还不速速请羲妃娘娘进来?” 海棠与秒雪磕头的动作一顿,复又面面相觑,失了往日的机灵劲,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主子,她们不敢啊! 阮菀望眼欲穿,迟迟得不到俩婢女的回应,一颗心七上八下,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该死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画着缠枝牡丹的屏风不透光,完全遮掩住外间的情形,阮菀挣扎要起身之际,屏风后传来了脚步声。 阮莞下意识坐直身子,心剧烈跳动,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雨后桃夭色的裙摆骤然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每走一步犹如六月莲花盛开,伴随而来还有一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冷花香,以及丝丝缕缕提神醒脑的檀香。 再看对方腰肢纤细,弱柳扶风,阮菀跟着视线上移,看到一张让她难以磨灭心头之恨的脸。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阮莞惊得哑口无言、睚眦欲裂,三魂六魄差点全灭,满脸的震惊、吃惊、不敢置信。 傅知雪?!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浣衣局的曹公公可是斩钉截铁地答复傅知雪发热病死!还把人送去烧掉了! 一肚子的疑问堆叠在心中,阮莞慌得脸色惨白、双手发抖、呼吸困难。 傅知雪直勾勾地觑着床榻上半年未见的仇人,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生子发福了,脸部轮廓胖了一圈。 尽管涂抹了脂粉,也掩盖不住满脸憔悴。 傅知雪佯装看不见阮莞眼里的惊恐,施施然近前,故意问道:“太子妃很怕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在做天在看,恐怕阮莞至今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嗓音毫无任何变化! 阮莞瞳孔一缩,真的是傅知雪! 海棠与妙雪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二人想要护在阮菀身边又碍于羲妃娘娘的头衔。 阮莞紧紧掐着手心,真想发飙,眼角余光扫到海棠妙雪身后的福宝,混乱的灵台倏地一清。 福宝是乾宁殿的宫人,御前的人。 她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羲妃娘娘哪里的话,两名婢女冲撞冒犯了您,莞儿特代她们向您请罪,还请您多多宽宥。” 傅知雪颇为失望,也是,阮莞毕竟是吏部尚书之女,世家贵女到底见多识广,遇到此种场合还能撑住脸面。 不过不要紧,她有大把的时光慢慢陪阮菀消磨。 “无妨,本妃大度,有容人之量,岂会与两名宫人计较。” 一句话无疑狠狠扇了阮莞一巴掌,暗讽她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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