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陆南星并未注意她说完这三个字后,白束的目光,边沉思边道:“萧祈安可不傻,不会看不出韩武门道。但若不引蛇出洞,当众揭发他的算计,恐怕大帅不会仅凭咱们相告轻易相信韩武使诈。” 白束嘴角微牵,“少主方才休息,自是不知萧将军在酒宴上与韩武义结金兰了。” 陆南星稍微错愕后,表情立刻恢复了常态,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萧祈安惯会做戏,表现越真,越能使敌人放松。”她见白束清隽的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目光之中的笑意像是渐渐消失了,刚要问就听他说道:“少主不会看错人,已然将萧将军此人的行为举止研究透彻了。” 他甚至有些酸意。 少主研究萧祈安必然花费很多时日,并且事事上心,整日里想着此人。 陆南星心说,我对他的了解从前世就开始了,自然再清楚不过。却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必费什么心思。”她想起小七,连忙问道:“白大哥,你方才见我身边有个男童,是我在路上捡的。你瞧瞧,能不能收了他当徒弟。我怕他长期在我身边,不够阳刚。” 白束想到她身边被她捡来的人,还真不少。便道:“少主既然吩咐了,属下就将他收了。”他不敢在此处盘桓太久,起身拱手,“属下今夜打算蛰伏在韩武的院中,若有情况再及时向少主汇报。” 陆南星说好,将阿硕唤进来后,命她将周娘子给萧祈安做的玄色披风拿了出来,亲自接过搭在白束手上,“更深露重,你多保重身子。” 白束紧紧握住披风,应喏后转身离开了。 “姑娘,那不是……”阿硕吐了吐舌头,不敢继续说了。 陆南星神气地梗了梗脖子,“周姐姐是我的人,她缝制的衣裳我想送谁就送谁。” 阿硕犹如小鸡啄米般颔首,“热水已经烧好,姑娘此刻沐浴么?” “给小七洗澡了吗?”陆南星提袍走至院内,见小七勤奋地帮许招娣扇风烧火,姿势很是娴熟,一看在家中就没少干活。 阿硕指着院子里的澡盆,“李总兵派人送来了三个,真是大手笔。” 陆南星突发兴致,“要不,咱们给小七洗澡罢?” “不不,那怎么行。”小七下的丢下烧火棍就蹿了起来,他好歹也是“半大小子”了呀。 阿硕勤快地拎起刚烧好得水,“哗”地一声倒进桶内,“打不了你穿着亵裤不就得啦。” 在几个人的要求之下,小七只得勉为其难地穿着小亵裤迈进了椭圆形的澡盆。 他起初蹲在澡盆内,恐惧地看着围坐在他四周,朝着他撩水的三个女人……听着她们欢声笑语,无奈地想:若是给我洗澡能让姐姐们开心,也值得了。 渐渐地,他也玩心大起,坐在澡盆内朝着三个人轮流洒水,几个人咯咯笑到肚子痛。 许招娣见他的头发泡的差不多了,拿出篦子温柔地替他通发,“我轻轻的,或许有点痛,你且忍下。” 小七见她只比自己大了五六岁,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不由得乖乖地坐好,“我不疼,姐姐用力些也使得。” 陆南星瞧着姐弟两个互相关心的样子,目光在小七满是伤痕的后背,越看越心疼,不由得问:“你这些伤,都是爹娘不在后,被打的么?” 小七微微点了点头。 自从阿娘病逝后,他饿到不行,就跑上去和小叫花们一起抢富户的布施。 那些自称富人的大老爷们各个没安好心,扔馒头就像喂狗那般,哪里孩子多就扔哪里,就喜欢看几个人为了一个馒头打的头破血流。 可人在饿极时,那还顾得上羞耻。 他以为自己从小爬树,偶尔做个笼子捉个小兔子,就算是灵活。谁知,根本抢不过整日里打架抢饭的小叫花们。 短短不到一载,他曾经多次被打的发起了高热,若不是有此晕倒在破庙里,被过往的僧人找来治病的野草喂给他,恐怕就没有小命见到这三位神仙姐姐了。 陆南星拿着棉斤沾了水,轻轻地为他擦拭着,“那你还有什么亲人么?” 小七迟疑了下,“不知晓他们是否还活着……据说我们老家被金贼借口说出了叛徒,一把火烧了村子。怕是在家种地的祖父祖母和叔伯们怕是也……”他喉头哽了哽,说不下去了。 阿硕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不知是否尚在人世,不由得问道:“那你娘去世后,你就没有尝试着回老家瞧瞧么?” 小七大大的眼睛里,圆滚的泪珠吧嗒掉了下来,刚要说话,就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陌生的男人。 陆南星见萧祈安来了,放下手中的澡豆起身问道:“萧将军此时前来,可有差事吩咐?” 萧祈安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只道:“有事相商。” 陆南星见他照旧一副瞧不出喜怒的表情,目光从她身上转向泡在澡盆里的小七后,如常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甚至渐渐走至澡盆前盯着小七看,脸色渐渐发白,迟疑地问道:“你是谁?” “他是我救下来的孩子。”陆南星见小七恐惧地低下了头,赶忙站在他身前,挡住了视线,没好气地问道:“你不是找我有事,进屋说罢。” 萧祈安走了两步,又侧首微微看了小七一眼,这才走进屋内,直言道:“我与韩武义结金兰,明日你派人往太平城内放出此消息。”说罢,又微微靠近,在她耳边密语了几句。 陆南星感受到他身上松香气息萦绕在鼻尖,他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充斥,竟然微微有些酥麻之意。不过,他很快便被他说的内容,将飘散的心神收敛了回来。 翌日午时,王广全借明日攻城的名义,又命人摆上酒坛,还特意问道:“陆丫头,昨夜睡的可还安稳?” 陆南星自然恭维道:“吃了大帅命人特意送来的美味,睡的格外香甜。” 李玉端着酒盏从王广全身侧起身,恭敬地福了福身,“大帅,属下憋了好几日,想着若明日战死,心中的愿望岂不是无人知晓。故而,想在大家都在的场合,说出我的心中所想。如此,就算明日战死,我也死亦瞑目。” 王广全笑着摆摆手,“别说晦气话,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咱们都听听,你有什么愿望。” 李玉的充满了眷恋和崇拜的目光看向萧祈安,“阿玉此生唯有嫁给萧将军,就圆满了。若陆姑娘不嫌弃,阿玉愿和陆姑娘娥皇女英,共同侍奉萧将军。” 陆南星“啪”地一声扔掉酒盏,霍然起身,冷笑道:“李姐姐想嫁便嫁,何苦拉上我。”在众人的议论之下,扭身离席。 萧祈安起身匆匆道了句,“失陪了。”也跟着追了过去。 王广全和韩武同时一个眼神,示意手下充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众人,跟过去瞧个明白。 谁知,陆南星越走越快。她疾步走至院中,看着许招娣正端着一盆水准备泼出去,立刻将其接过,朝着身后的萧祈安就泼了过去。 在众人的惊呼之下,萧祈安犹如石像般站在原地,任由发间的水顺着面部逐渐流下,湿透衣衫。 而陆南星扔掉手中的木盆,三步并作两步回屋后“砰”地关上了房门,将一脸惊慌,从未见过她如此发脾气的许招娣也关在了门外。
第七十四章 众人见萧祈安再无行动, 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盯着屋门口静默。只敢悄声议论着: “萧将军追过来,这是说明他对陆将军心有所属么?” “咱李总兵多没面子?!” “俺没闹明白, 陆将军这是生气李总兵提出娥皇女英?还是萧将军并未主动出声拒绝李总兵?” 韩武的属下心中嗤笑, 原来看上去只会打仗的萧祈安,也是个见到女子就走不动道的人,他驱散着众人, 喝道:“情情爱爱可不就这点子事, 散了罢散了罢。” 谁知,萧祈安一整夜都没离去。 闹得许招娣和阿硕这一宿都没睡好, 两个人轮流起身偷偷往窗外看, 借着院子里两盏气死风灯昏暗的光, 男人站在院子里看不清表情,只瞧着平日里磊落的身躯如今却有些萧瑟落寞之意。 二人再瞧自家姑娘, 照常沐浴后躺在熏了香的床榻上阖目而眠, 一段雪臂和左小腿露在锦被外, 睡姿颇为肆意。 翌日清早, 许招娣和阿硕刚沉沉睡去,就听到一阵吵嚷声,樊青粗声粗气地喊道:“大哥, 你发热了, 快随俺回去!不然今夜如何突袭?” “快来人,将军晕过去了!” 阿硕和许招娣对视一眼:“……”倏然间二人都没了睡意, 争抢着从窗户缝往外看。 只见樊青一人扛起了自家大哥, 在五六个兄弟的簇拥之下, 把像是晕过去的萧祈安给抬走了。 “姑娘,姑娘!” 陆南星被摇晃醒来, 睡眼惺忪地问,“何事,如此慌张?” 阿硕又抢在许招娣之前说道:“萧祈安在咱院子里站了一宿!方才晕过去了!” 陆南星瞧着她兴奋激动的心情,“哦”了声,又躺回了枕头上,阖目嘟囔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我让他站的。”打了个哈欠,心烦地挥了挥手,“让我再睡半个时辰!”翻过身面朝墙再次睡了过去。 这厢王广全听闻萧祈安病了,心中欢喜得很。 韩武早将太平城的地图敬献给他,如此手到擒来的一场仗,他要独自居功,不想让萧祈安沾着一丝好处。 自从来到巢湖水寨,耳朵里听着的都是关于萧祈安的事迹,这让他很有危机感。 若不是此人如此善战,岂能容他。 这些时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阎少康,趁机排起了马匹,“王伯,侄子明日就守在您身侧,以命相抵,绝对不会让您收到丝毫伤害。” 王广全意味深长地一笑,“就怕到时,老夫还得保护你。” 同样暗自欢喜的还有韩武。 他趁着天将过午,摆上当地酿造的贡酒,打算命人将王广全和阎少康请来饮酒。又暗中命一拨拨的亲信,悄然去萧祈安亲军中打探想消息。 最先回来复命的哨探说道:“回禀将军,萧祈安营中的战士们听闻自家主将病得厉害,闲散扎堆吃喝猜拳,完全没有大战之前的士气。” 韩武越发兴奋,握住腰间的刀柄来回踱步,右手捋了捋厚唇之上的两撇小胡子,“萧祈安帐中的战术图可去核对了?” 哨探拱手道:“属下将您画的背了下来,趁着萧祈安在内寝养病,溜进去作战室看到那张战术图就在案上,属下仔细核对发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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