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慢一些。”阿硕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三日过去了,还未彻底退热。她都恨不得将那几名大夫,捆起来各自痛打三十大板。 许招娣端着热水进屋,也是一脸担忧的问道:“姑娘可是又呓语了?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她拧了把巾子,走到床前扶住陆南星的肩,“阿硕姐,贺三爷在门外找你。我来服侍姑娘。” 阿硕只得小心翼翼地等她扶稳,这才抽身应了声,“我去瞧瞧,就在门口。有事唤我。”待她走出门外,就看到贺云焦急地上前问了句,“人可醒了?” 阿硕摇摇头,“比前两日强一些,能知道要水喝了,但还未醒过来。” 贺云双手紧紧交握,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他深吁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走至阿硕面前,低声道:“快马加鞭赶回宁州带萨满过来,来回至少十日。若等她醒来再请示,只怕耽搁的日子更长。” 阿硕被他说的也焦急起来,“可姑娘要不同意……” “不同意可有别的法子?”贺云指着县衙正堂的方向,“若遇百姓击鼓喊冤,就要升堂。还要盼着这些时日,花不只那些上司和同僚没有路过月港,否则她不出席,如何交代的过去?!若易容卖官之事被揭穿,咱们这些人的性命暂且不提,这县衙上下乃至月港的百姓都要遭殃!” 阿硕听到这些,的确无言以对。只得说道:“既如此,贺三哥你安排着看罢。我只盼望着姑娘能早点醒来。” 贺云点点头,“还好沈姑娘模仿着她的笔迹,处理了多日的公文。我这边也能稳住各房典吏,否则我真想亲自快马加鞭回趟宁州。” 阿硕误会了他的意思,想起萧祈安,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三哥,我觉得姑娘易容掉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告诉大帅为好。若……若大帅担心姑娘,岂不是耽搁了攻打应天那些军务?” 这句话刚好戳在贺云的心上。 自从陆南星人事不省地被白束抱回来,他才得知,当晚夷人在一艘商船上绑了炸药,只为要挟元诩不成,就炸死他的母亲。 他们谁都没想到,陆姑娘竟然也会跑到那条船上。 这件事若让大哥知晓,怕是他也不用回宁州了。正如阿硕所说,大哥非得连夜不眠不休赶来才能罢休。 只是,回去接萨满,如何才能不被大哥获悉,即便知晓了要以什么借口搪塞?每月给大哥去的信,要怎么写?他痛苦地揪着头发,“容我想想。”
第九十二章 眨眼间, 又过去了三日。 陆南星这才堪堪能起身,却仍旧觉得行动间周身无力,只好强撑着起身翻开沈慈恩整理好的, 亟需处理的公务。 刚送走了她, 看着书案上逐项贴了标签并分类码放的公文,心下感到一股暖意。 随着“吱呀——”声,书房的两扇窗子被人打开, 一抹玄色身影跃坐在窗棱上, 刚好看见她嘴角尚存的笑意,不由得挑眉笑道:“这都几日了, 还一副病秧子的尊荣。你这身子骨这么烂, 还敢出来坑蒙拐骗?” 陆南星见是他, “嘁”了声,“陪你去救元夫人闹得, 你有什么底气在这儿贬损我?说的就好像你最初就发现了端倪似的。” 元诩对她的揶揄也不生气, 顺手掐断了窗台上花盆种的薄荷, 往嘴里一放, “你就是这般和救命恩人说话的?” “不然呢?”陆南星瞧着他混不吝的样子,以毒攻毒道:“别忘了,我可是元夫人的救命恩人。”她扶着桌沿起身, 缓缓走至他面前, “闲话少说,跟马力麻道歉了么?” 元诩靠着窗框, 打量着她仍旧苍白的面容, “我把他打了一顿……” “你!”陆南星揪起他的衣襟, 怒极呵斥道:“若坏了我的好事,别以为我不敢惩治你!” 元诩顺着她的力道, 近距离地看着她冒火的双眸,拼命抑制嘴角上扬,“喂,我话还未说完,你这什么脾气!”见她手上的力道并未减少半分,生气不像是装的,这才不情不愿地说:“我是边打他边道歉,也算是完成你交代的差事了。马力麻只不过一个番商罢了,不与他合作,还有千千万万个牛力麻羊力麻,何必这般在意。” 陆南星这才愤然松开了他的衣襟,“你记住了,无屿岛一切安排都由我最终拍板定案。马力麻既然有实力派遣船只远航来此,你以为背后就没有他们国家的支持么?” “你开罪了他,他就可以在每个靠岸的国家宣传月港禁止通商,宣传你元诩是不折不扣的海盗,日后谁还敢来做生意?你扣押的一批批货物,砸自己手里那是你活该。我月港百姓们的生计,都指望在这些番商身上了。”况且,她还身背太平军的饷银差事。 见元诩仍旧一副无畏的表情,她生平最恨夜郎自大之人。 前世,末帝的先皇被战乱不断地倭寇侵袭不断纷扰,受朝廷压力所迫,不得不打开国门。仅仅开了条小口子,不但给朝廷带来了可观的关税,也大大提高了沿海百姓的生活水平。 可好景不长,末帝本就多疑,继位后听闻广东福建的夷人兴建教堂、招募教众,受到守旧派老臣的影响,相信什么□□能蛊惑心智、背叛朝廷,果断提出遵循太宗关闭海禁的圣旨,强行关掉市舶司闭关锁国。 如此昏招,无疑断了沿海百姓的生计。自此,本文由企e群四二贰耳捂九伊死气整理上传农民起义在各地上演的越发如火如荼,丝毫不亚于此时此景。 除了开国皇帝之外的每一任继任者,自幼长在锦衣玉食的皇宫之中,从不知人间疾苦。任他想破头,也无法将沿海淳朴的百姓与倭寇联想到一起。贪官污吏即便心如明镜,却谎称倭寇如何强大,明压暗放,指着抗击倭寇维持着长期贪饷和功劳擢升。 若萧祈安能活到生儿育女,日后他儿子走不出皇城,照样无法将国家治理好。 “喂。”元诩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见其仍旧不为所动,提着自己的衣襟喊道:“我脸上又没有造船图纸,你至于看得这么入迷么?你瞧瞧我娘才缝好的衣衫,被你弄成这样。” 陆南星被他自打的调侃拉回了现实,乜了他一眼,“在我眼里,你与小七并无分别。以你元大老板的家底,少在这里卖惨。或许,我把你送到花大人那儿,让大家知晓传说中的倭国海盗元诩,竟然是个毛头小子,还能连升三级赏银一千五百两。” 元诩被她犹如恐吓小孩子的口气勾起了心中一股无名火,他跳下窗台,与其隔窗相望,指着她道:“我今年二十一,你这小丫头看样子还没我大,少拿长辈口吻说教!”说罢,长臂一伸,负气地拍了拍她的头。 陆南星倏然被拍,捂着头指着他,“有种你别走!”绕至书房外就要出门找他算账。 元诩哈哈大笑后退着勾着双手,用夷语说道:“你这般柔弱不能自理,还想着把我送到狗官那儿。若能追上我,一千五百两金子我都给你。”话虽这般说,但他却担心这女人动真格跑起来摔倒,故而一直站在原地,双手敞开倒像是拼命护着崽子的老母鸡。 许招娣端来汤药,正好与白束在二门口相遇。 白束接过她手中的药罐子,两个人正一路交谈着往正堂来,大老远就见到这幅场景——自家姑娘朝着元诩的后背狠狠拍打了几下,嘴里还说着她们完全听不懂的夷语。 元诩则笑嘻嘻地任由她打,也用夷语回她。 许招娣见白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黯淡,不肯再往前一步,只得上前劝道:“元老板,大人的身子尚未恢复,最需要静养,以免存下了病根。” 元诩看过去,见陆南星扶着许招娣的肩头,气喘吁吁地瞪着他,拱手含笑朝她作揖,“许姑娘说得对,元某人遵命便是。”临走前,这才将从马力麻手里买来的鸟铳和火炮图纸,一股脑抛给陆南星,“花了千两黄金,明知他是报复,我还是买了,算是给你赔罪。” 陆南星打开一看,瞟了他一眼,“马老头被你欺负成这样,还能卖给你,真是没有风骨。”却满意地原样叠好,拿在手中。 元诩“嗬”了声,“你胳膊肘歪哪儿去了?我才是自己人。”他左右看看,靠近她小声道:“我娘最近在研究鱼皮,这也是她放着县衙大房子不住,非要回村的原因。这两日又准备给你熬鱼汤,届时让我接你过去吃饭。”故意只说一半,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许招娣见自家姑娘转身再次打开手中的图纸,边走边看,又转头瞟了眼白束,小声说道:“姑娘,白大哥有事请示。” 陆南星这才“嗯?”了声,转身笑道:“白大哥,你来看这张图纸,我打算通过马力麻花银子雇些夷人帮助咱们制造火器。左右月港这边空地方又大,火器造好经由船运送至淞江,再到应天方便又快捷。” 白束接过应是,“少主大病未愈,不若联络马力麻之事交给属下。即便属下不懂夷语,也可伙同元老板共同商榷。” “我又不是病入膏肓,再如何,也不会累得晕过去。”陆南星与他边说边谈,回到了正堂。 许招娣到了一碗药,放在了桌子上,才去给白束斟茶。 陆南星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汤药,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还是端起碗一口干了。 白束摸了摸袖中的糖果纸包。他今日路过街市,瞧见许多小娘子从摊子上抢着购买,也买了一包。这是夷人暗中委托商户贩卖的食品,也是为了躲避官府耳目,百姓们也心知肚明。 “高兴的身子好些了么?”陆南星放下碗,喝了一口茶问道。 白束听到她问,不自觉地将衣袖放下,“属下与贺三爷都无法离开月港,高兴便主动提出前往宁州接萨满,将功赎罪,已走了五日。” 陆南星粗略算了算,惊讶道:“他也从船上落了水,就没受伤么?谈何将功赎罪,又不是他的错。” “他身子无大碍,少主放心。听闻大帅给贺三爷来信,正在围攻应天城。趁着这个时机,将萨满从宁州带回,不至于惊动大帅。”白束至今想起那日,就觉得心有余悸,“少主日后若要出行,切不可与咱们的人分头行动。” 陆南星知晓他这几日也在自责当中,劝解无用,只得多提公务试图压下他不安的情绪,“幸好我在去往无屿岛之前,给大帅去了封信,也提到了要接萨满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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