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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爷子也不搭理他那一套，点点头道，“知道就好，慢走不送。” 一旁的众人忍不住笑出声，多少年没见两人这般斗嘴了，张介山笑呵呵的抚着胡子走了。 林老爷子一直笑呵呵的，直到走到宣仁殿前，笑容一点点退却，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没想到过去那么久了，他有生之年还会再来这里。 权生一出门看到了他，匆匆跑过来，躬身行了一礼，“林老将军怎的突然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转脸看着一旁的宫女，呵斥道，“老将军来了都不知吭一声？鼻子上面两个孔，用来出气使得？” 林老爷子摆摆手，拦住了他，解释道，“是我没让她通报，别和她计较了。” 权生立马换上了笑脸，笑得谄媚道，“老将军稍等，奴才进去知会一声。” 林老爷子点点头，站在一旁等着。 被骂了的小宫女，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居然能让一向嚣张的权公公这般恭敬，要知道，哪怕是公主来了，权公公也是秉公办事，何曾用过如此低姿态？ 还没等她想完，权生就快步走了出来，将浮尘放到另一只手上，空出来的手一伸，恭敬道，“老将军请。” 林老爷子抬腿走了进去，路上权生还在一旁小声道，“您可不知，陛下知道您来了，那脸上的笑容可就没断过。” 林老爷子没应声，只是点点头，权生看了完全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林老将军愿意搭理他，那陛下和他两人的关系定能缓和一些。 权生将他送到内殿就不再走了，“陛下在里面等您呢，奴才便先退下了。” 林老爷子深吸一口气，伸手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赵源仁没想到林景会来找自己，听到珠帘的碰撞声连忙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对上，顿时都愣在了那里。 赵源仁看着林景，不由得疑惑，他何时这般苍老了，头发都白完了，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明明自己上次见他，他还不是这样…… 是啊，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都已经是十年前了，赵源仁不由得心生感慨，顿时怀念起从前来，当年他还是不受宠的六皇子，林景却已经年少成名，是远近闻名的大将军。 只是没想到，两人偶然相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就因为自己一句话，他不想再受人欺辱，想坐上那个位子，林景二话不说，替自己招揽了一大众心腹，他心里是真的拿林景当亲兄弟的，是什么时候他们二人的关系变成这样了？ 是从他的儿子继承了他行军打仗的天赋，自己隐隐有些担忧，还是从自己听信了张文光的谗言，剥夺他的兵权呢？ “参见陛下。” 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打断了赵源仁的回忆，他垂眸看去，林景规规矩矩的跪在下方行礼。 他们二人何曾这般客气了？ 赵源仁俯身伸手想扶起他，却被林景闪开了，只听他道，“此行于理不合，陛下还是回到座位上的好。” 赵源仁握了握手掌，走到台上，“平身吧。” 林景一拱手，“谢陛下。” 赵源仁看他铁了心要这般，只得坐回龙椅，问道，“林爱卿此行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林景看了他一眼，压下眼底的情绪，道，“臣此次前来，是想为我那命苦的外孙女求个恩典，还望陛下准予。” 赵源仁看着他，突然想起，当年自己收回兵权时，好像听人说，林景的女儿去世了，只留下一独女，没想到林景为了沈清清能做到这般地步。 “林景，你明明知晓朕的用意，为何也要逼朕？” 林景却躬身行礼，“臣惶恐。” 赵源仁似受不了他这副样子一般，无力的靠在背椅上，声音疲惫道，“你就这般恨我？若不是为了你那外孙女，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见我了？” 幸好权生有先见之明，清空殿内的人，不然有人听到赵源仁的话，非吓出个好歹来，天子舍弃自称改用我，这是多么大的脸面。 林景却不答，垂着头看着地上，一时间殿内十分寂静，让人平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厮杀，谁先开口，谁便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第103章 答应 林景从前便是一根筋，赵源仁一直都知道，没想到这老了老了，他还是这般不动变通。 赵源仁不愿承认是他错了，哪怕林景差点死在战场上，哪怕两人十年不与相见，他也不想低头。 若是一旦低头，也就代表了，当年是他错了，甚至错的离谱，他不想承担差点害死林景的心里压力，所以导致林景十年不入宫，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二人僵持许久，最后还是赵源仁败下阵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便愈发怀念从前，怀念他还是六皇子的时候，每当桃花开放时，林景便会翻墙而来，和他一起喝去年埋下的桃花酿，这两年这种想法达到了顶峰。 他知道林景心狠，若是他铁了心不进宫，只怕两人都成了枯骨黄土，也不可能再见。 “也就是你了，若是换作旁人，朕早就砍了他了。” 林景奉承道，“陛下宽宏大量，让人敬佩。” 话是好话，就是语气太过敷衍，不过林景都学会拐弯了，他也不好太过纠结这些小事。 赵源仁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自从大皇子殁了后。”说到这，赵源仁忍不住唉了一声，眼眶微红，“安王像是受了打击，本身他二人关系最是好，自那后朕无论怎样提点，他都像是失了魂一般，如今朕年龄大了，身边只剩下临王一人堪当重用，宋衡是个有能力的，临王又不似朕，有你这样的左膀右臂，朕总得替他多想想，你能明白朕的心思吗？” 林景默不作声，赵源仁猛地站起身，眼里闪过一抹怒气，却又不得不忍住，“你怎就不能再帮帮朕，你那外孙女，朕再替她另选一门好亲事还不行吗！” 林景抬起头，看向赵源仁，他一直不愿相信，曾经那个与自己把酒言欢的六皇子，会变成如此自私自利的人，今日他的那些妄想彻底破灭了。 “宋衡是臣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命运多坎，旁人看不出，我却明白，平日里看着他，谦逊有礼，实则是对什么都不在乎，若是陛下执意招他为驸马，怕是会万劫不复。” 赵源仁盯着林景，半响坐在了椅子上，揉了揉鼻梁，他怎会不知晓，若不是宋衡的脾性太过刚硬，他至于等到林景来寻他吗？ 林景见状，继续添把火，“对付这样的人也简单，锦上添花他不在乎，雪中送炭他可是会记在心底的。” 赵源仁慢慢睁开眼，看向林景，“那依你所见，朕该如何做？” 林景一拱手道，“臣所言定是出自私心，陛下勿怪。” 赵源仁愈发想念当初那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林景，现在这个文邹邹的人，令他愈发陌生。 “说吧，朕赦你无罪。” 林景这才答到，“宋衡与沈清清两情相悦，陛下何不成人之美，以宋衡的脾性，日后无论是谁继位，他都会忠心辅佐，还有一样，陛下真是年龄大了，记性也差了。” 林景向来有仇必报，不吃一点亏，刚刚赵源仁把他气的不轻，他定要讨回来。 赵源仁脸皮一抽，这人小心眼的毛病一点没变，可又无可奈何，只得顺着道，“朕就是年龄大了，所以你也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林景心里舒坦了，瞥了他一眼道，“你忘了沈清清之父是哪位吗？” 赵源仁转动了一下眼珠，猛地睁大了眼睛，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里，当初赵珏南下抗灾，跟随的不就有沈栋吗！沈清清的父亲又是沈栋，他斜了一眼站在下方的林景，不如卖他个人情。 赵源仁站起身，踱步下了台阶，走到林景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林景啊，你也知道，虽说真是为了临王，可公主也是真心爱慕宋衡，唉，也就是你了，朕答应了。” 林景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垂下眼皮，挡住了眼里的神情，“臣多谢陛下，没齿难忘。” 赵源仁顿时心情大好，“哈哈哈，朕就知道你会明白，既如此，权生。” “奴才在。” 权生一直在外面守着，生怕两人再吵起来，没想到殿内一直很安静，听到赵源仁的喊声，连忙小跑进来，生怕慢了一步，两人就打起来了。 赵源仁一甩衣袍，背着手走到龙椅旁，伸出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替朕拟旨，吏部左侍郎宋衡与沈家嫡女沈清清，二人天作良缘，今日下旨赐婚，以结两家欢好。” 权生眼里一震，看了一眼林景，垂下头道，“是，陛下。” 林景见目的达到了，拱手道，“臣替他们二人先行谢过陛下，若是没有旁的吩咐，臣就先退下了。” 赵源仁转过身看向林景，知道此次一别怕是不再见了，嘴巴里涩然道，“林景，你……罢了，退下吧。” 林景明白他要说什么，大抵是要问自己还怨他吗，怨吗？林景也不知道了，时间太久了，又经历了女儿的离去，众叛亲离，他对这些早就看淡了。 林景走到殿门口，突然停了下来，权生不解的望向他。 他没有回头，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再过几日便是桃花盛开的日子，到时臣会对着明月与故人痛饮。”说完拨开珠帘，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源仁愣了愣，随即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是啊，曾经的六皇子赵源仁与少年将军林景，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自然都成了故人。 林景回到府里时，看到林育明和林嫣嫣趴在门口撅着屁股，不知在做些什么。 林景一见到这个场面，觉得眼前一黑，上去给了林育明一脚，伸手拎起林嫣嫣的衣领，将二人拉到一旁。 林育明挨了一脚，正准备发火你，回头一看，他祖父的脸黑的比他的鞋底子都黑，立刻乖巧的站在一旁。 林嫣嫣看到林景回来了，连忙上前拉住人的衣袖，“祖父您可回来了！祖母和我娘正在里面发火呢！” 林景立刻瞪大了双眼，与刚刚林育明同样的姿势趴在门缝上，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清，里面安静极了，林景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转过身看向林育明二人。 林景皱着眉头道，“你们不会是在耍我吧？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林嫣嫣本想开口，看到林景身后，连忙闭紧了嘴巴，抿着嘴巴笑得一脸尴尬。 林育明瞬间站直了身子，脸上满是敬意。 林景背后一凉，慢慢回过头，看到一脸阴沉的林老太太，顿时绷直了身子，和林育明一样，站在了那里。 林老太太懒得和他废话，一手拎起他的耳朵，直接把人拖进了屋里，林育明二人刚想跟进去，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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