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起,还有合卺酒没喝呢。”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人,表兄你在想什么呢,竟敢让人独进空房? 陆兰玥这才看向姜玉成,人如声音,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她立马想起件事。 “方才那回——” 姜玉成在段竹身后疯狂眨眼,指了指段竹。 陆兰玥眨眨眼,将那几箱回礼的事情吞回去。 “——没瞧见人,是小叔?” 她方才听见人唤段竹表兄。 柳舟给陆兰玥简单讲过段家家世,说到段竹还有个舅舅,远在安都之外的姜家。 “嫂子冰雪聪明。”姜玉成打了个响指。 陆兰玥回了个浅笑,谦虚道:“过奖过奖。” 她说完又看向段竹,还记得人被打断的,没说出口的话。 段竹却是微愣。 那双眸清澈干净,坦坦荡荡中又带着几分温柔。 “有事吗?差什么可以找巧姨。”段竹说着,偏头咳了几声。 潮红涌上他的脸颊,喉结上下滑动。 夜色淌过他眉眼,都不及人寂寥。 陆兰玥忽然想起娘亲的那番话。 亲人皆去,独他苟活…… 如今段竹这态度,对这亲事想来与自己一样,皆是不得已为之。 这样的话,倒是没什么好谈的。 “无事。”陆兰玥道。 待陆兰玥回房后,段竹看向齐叔。 齐叔明白这是要秋后算账了,急忙道:“公子,我带他们去安置。” 陆兰玥带来的仆役及嫁妆还在院子里呢。 段竹没拦,看向姜玉成:“你呢,要去干什么?” 姜玉成眼珠转了又转,满是心虚。 笑嘻嘻的插科打诨:“我当然是陪着表兄啦!” 姜玉成从小就钦佩段竹,不仅是他,可以说崇拜段竹的小辈一抓一大把。 那时候甚至有游者编了歌谣传唱。 姜玉成打小就喜欢跟着人,觉得倍有面儿,只是后来举家搬迁,就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 他虽然喜欢粘着人,但只要段竹用那眼神一看,他也怂。 姜玉成将怀中的玉佩掏出,递过去。 “我正好看见,赎了回来。” 正是那块让齐叔拿去当了的玉佩。 段竹盯着看了半晌,却是没有接过。 “你不要掺和进来。” 姜玉成抿了抿唇。 他有的时候都不理解段竹在倔什么。 段家此事发生迅速,等他和阿爹姜云赶到安都时,便只剩了被禁足的段竹。 段竹却对他们拒而不见。 姜云不能长期在外,就将姜玉成留在安都,暗中照料。 这次知道齐叔在寻找迎亲队伍,他自是当仁不让。 虽然这亲事并非是段竹意愿,但他知道自己这表兄说好听点是君子,说不好听点就是呆板。 既然成了婚,他自会按礼对待。 嫂子哪有外人迎进门的道理。 “齐叔不懂,你也不懂是吗?” 段竹眉骨深刻,偏又是一双桃花眼,折痕及窄,眼睫浓密漆黑。 这一抬眸,艳色里压着凌厉。 皇威在上,自段家出事以来,无论以前关系如何,如今都避如蛇蝎。 除了寻常百姓,高管贵族家都尽量避免提起这个字眼,免得不小心惹了一身腥。 姜玉成迎亲之事可大可小,但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透自己的身份。 “这般让你兄长如何自处?” 姜玉成还有个亲哥哥,姜玉凛,如今在吏部当差,为清吏司郎中。 “你在安都,无法置办太多,这礼从何而来,一查便知。” 姜玉成垂眸,不自觉咬紧嘴唇。 他忽的想起撞见的,兄长与大嫂的争吵。 那时他不懂在吵什么,现在忽的明白,寒意涌上心头。 “那怎么办?” 姜玉成有些慌。 他自小无心朝堂,对这些东西少了敏锐,但并非不懂。 “我没想到,怎么大哥也犯糊涂了。” 姜玉成当时与人商量,只想着偷偷把人接回来,是姜玉凛说不能失了礼数,置办了回礼。 院中冷风吹过,段竹握紧手帕,一时又偏头咳起来。 “表兄?” 姜玉成看得心焦,感觉人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般。 “我先推你回房。” “去、咳咳、书房。” 他嗓音本就哑得厉害,这下近乎有些破碎了。 姜玉成不敢再反驳人,忙推着人进屋。 段竹咳得脊背弯曲,呼吸间胸肺都一扯一扯的疼,睫毛被生理性的眼泪润湿。 有些狼狈。 眼中却是近乎冷漠的理智。 他明白玉凛的意思。 段家没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想避开被沾惹,也不乏有人想踩上两脚。 姜玉凛此举是故意的——在表态,也是在试探。 他身在其职,震慑不了太多,但也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两脚。 至于试探。 试探当今陛下的意思。 段家有罪,但段竹被留下了。 如今阁老病重,朝中又人才缺乏。 在段家出事之前,段竹是继任其位中声望最高的人。 哪怕至今,他的一些改革方法跟提出的政策,朝中议事时,仍时不时被提起。 又因着如今情况,戛然而止,继而静默一瞬。 这样的人,顺安帝是想用还是不想用? 段竹虽理解,却不赞同。 姜玉凛担忧之下,过于急切和激进。 君心难测。 有些心思纵然猜到,也要假装不懂,更何况这种带着试探威逼性质。 此事一出,必定会有人弹劾,顺安帝的表态就至关重要了。 简直拿命在赌。 上辈子没有迎亲之事,后来姜玉凛被革职下狱,不知是否因为做了类似的事。 他陷在烂泥里,便从未抬头看上一眼。 周围站着的人中,除了想把他踩下去的,还有那么一两个人,豁出命也想将他拉上来。
第11章 院子是口字型的一进院落。 陆兰玥被带着往正房去。 进屋时她低头看了眼被磨平的门槛。 巧姨注意到人视线,“这我跟老头子弄的,夫人若是不喜——” 这大户人家讲究门楣一事。 门槛与地位相当,高低都有规矩。 怪不得刚才进院也没有。 “挺好的。”陆兰玥能猜到这是为段竹弄的,毕竟人轮椅不方便。 “院中上下,有多少人?” 巧姨声音低了些:“公子,还有我跟老头子。” “就你们三个?” 陆兰玥不可思议,连身后的绿杏都怔住。 她没特意算过,但是在原来紧紧是她院里,上上下下都有三十多个。 这院中佣人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财力情况。 巧姨脸色涨红,脸上有细细的沟壑。 就是这段时间,她也苍老不少。 “夫人放心,我跟老头子定会尽心尽力。” 陆兰玥这才注意到人神色,她在梳妆桌前坐下。 “我只是问问。带来这些人,都还要靠你们管呢。” 这巧姨齐叔两个人就能将院子弄成这模样,能力自是不错。 如今看来,这最值钱的就这座院子了。 陆兰玥想到这,脑中忽然出现段竹的脸——也挺值钱的模样。 她因着忽然的念头笑了笑,巧姨却是被那话中的意思给惊住。 夫人这是没有分家的意思? 虽然她之前妄想过,要是夫人嫁过来能不嫌这些,当自己家来经营,好好过日子,该有多好。 等禁足过后,公子那般人,就算不为官,也能找到活路。 如今妄想成真,第一反应竟是不敢相信。 绿杏也听出了这意思,不太同意的喊了一声:“小姐。” 小姐这话一出,就意味着她们得把段竹当姑爷来看。 吃穿用度,便不能只顾陆兰玥,而亏了段竹。 巧姨反应过来,眼泪婆娑,竟是直接跪下:“叩谢夫人大恩,此——” “哎。”陆兰玥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开顺便招呼人:“扶一下。” 好不容易再活一次,可不能折寿。 何况,她也受之有愧。 与巧姨想的不同,陆兰玥这般是为了自己,也就是刚刚才改的主意。 巧姨被牧荷扶起来。 “巧姨你去忙吧,这里有绿杏牧荷就行了。”陆兰玥温柔道:“晚些带我逛一逛。” 巧姨微愣。 按规矩陆兰玥梳洗完,用过晚膳就该睡下了。 但她没多说,应声退下。 待人走后,绿杏还是不解,微嘟着嘴。 “小姐你为何用他们?” 陆兰玥正在打量房间。 分为里外间,高床矮榻,案桌茶具,格局并不比国公府差哪去,只是装点不及其奢靡华贵。 “那谁能当管事的,这院中上下,开支用度,你们俩懂吗?” 绿杏面色微红,摇头。 “那就是了。”陆兰玥叹口气,“你们俩不会,给跟过来的那些人我又不放心。” “小姐为何不自己管账?”牧荷也很不理解,“而且万一他们……”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毕竟是恶意揣测,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担心。 陆兰玥起初想的也是要握在自己手中。 但今日一见,这齐叔巧姨这般情况还能在段竹身边左右,至少是会念好的人,干不出背信弃义的坏事。 与其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不如乐得清闲。 陆兰玥说罢,又看向牧荷:“绿杏是没这天赋了,你日后有空时,多跟着巧姨齐叔学学。” “小姐这怎么使得——”牧荷惊道,她是奴籍,如何能担管事之事。 “听我的。”陆兰玥没多说,用了她们比较习惯的方式一锤定音。 活这一世,总得多看看。 时机成熟后,陆兰玥甚至想将牧荷放缘来居那边去。 她没说,怕压力太大,把人压出病来。 “是。”牧荷应声,眼眶微红:“谢小姐。” 她被卖为奴时,也曾羡慕过家中小弟。 只是后来就逼着自己忘了。 “哎呀你怎么还哭鼻子啦?”绿杏肩膀撞了撞牧荷。 陆兰玥从镜子里瞥见这场景,忍不住哼出声:“眼泪~止不住的流~” 每次她因为啥事情绪绷了泪流不止,她的怨种闺蜜就会唱这首歌,每次陆兰玥撑不过两秒就得笑。 没人懂。 “小姐唱得真好听。”绿杏一直是个行走的夸夸机。 “行。”陆兰玥摊了摊手,“换衣服吧。” 初春,天还是冷。 平日燃着炭火不觉得,换完衣服陆兰玥就裹上了厚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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