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不能熄了,我晚些时候要过来。” 段竹一人的时候从不燃炭。 “好。” 只是答一声,段竹也停了笔,应得很认真。 陆兰玥移开眼,出了门。 到了院里,恰好遇见回来的齐叔:“先生找到了吗?” 齐叔摇头。 现在陆兰玥也明白了齐叔为何说请不到,只是她不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能没人上门来? 然后真没这只鬼。 这古代人都这么有气节的吗? “再等等看。”毕竟才三天,陆兰玥决定先等个两周。 齐叔点头,要从货物拿出一物:“这是夫人你要的东西。” 陆兰玥眼睛一亮。 “这么快就做好了?” 前两天她托齐叔买副五子棋,结果泱国竟然没有这种消遣。 经过一番描述,齐叔说可以找人做,陆兰玥以为怎么也得花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知是否符合夫人心中所想之物。” 陆兰玥打开盒,黑白两色的棋子,她摸了摸,发现是木制的,没有那种冰凉瓷感。 不过已经很可以了。 她道谢进了屋,又花了点时间教会绿杏,跟人下了几盘。 到了傍晚,窗外下起了雨。 陆兰玥看见齐叔推着段竹从院中过,隔着雨,侧影朦胧。 “绿杏,你觉得姑爷如何?” 绿杏正愁眉苦脸的看自己的棋,闻言顺着陆兰玥的视线往外看。 “挺好的。” 陆兰玥收回眼神,“展开说说。” “就长得好,不像老爷那般强势,对小姐也温柔也不惩罚下人,可惜——”绿杏扒也往窗外看去,扒拉着手指。 陆兰玥也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活不了太久。 段竹现在是撑着,一旦累积到一个程度,就会爆发。 这春雨料峭,怕是撑不太住。 果不其然,段竹第二天从早晨发起了高烧,陆兰玥下午才知道。 还是看着巧姨面色不对才问出来的。 “这样下去不行。” 陆兰玥看着巧姨不停给人换额头的冷帕子,但段竹没有降温的迹象。 此时齐叔从外进来,身上都湿透了,面色灰败的摇头。 依旧没请到大夫。 “那就带人出去。” 这外面的人总不会都认识段竹。 只是她刚说完,就惊呆了屋中所有人。 “公子在禁足中,怎可外出?” “万万不可。” 陆兰玥:…… “那捡些药回来,先喝上。” “大夫未诊,如何用药,这是药三分毒,况且前些日子已经——” 受不了了。 陆兰玥懒得再与两人说,这个时候就得拿出主子的威严。 “绿杏,备车,我出去一趟。” 去他的尊重他人命运。 还有说法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纠结了两天的问题,陆兰玥突然想明白了。 学了这么多年救死扶伤,看着人去死对她而言过于折磨,何况这么年纪轻轻的。 他死他的,我救我的。 雨从昨夜起便没停,陆兰玥出门去了医馆,好在人并不多。 到陆兰玥的时候她习惯说了两种消炎药的名字,见人一脸懵,心中叹气,又默默跟人描述了一会。 “这个药没看见病人,不能直接给。” “请别的大夫看过了,放心。” “那方子呢?” 你大爷的,还讲究处方药是吧? “这几味药吃了能好上一些,带他来医馆不成问题。”大夫说着抬眸看上一眼:“夫人看着也不缺银两,怎么不请人上门瞧瞧。” 能请人上门还用你说。 陆兰玥跟人磨了会,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 “成吗?” 这家不行换一家就是,她就不信没人想挣钱。 “哎这就抓给您。” 陆兰玥:“……” 有种以前讲价,店家让拿走,却感觉自己亏了的微妙感觉。 这一来一回,花了近两个小时。 等陆兰玥回院,时间已到傍晚。 段竹中途醒过一次,不过很快又昏睡过去。 陆兰玥将药交给巧姨,自己先回房换下淋湿的衣裙。 她用了晚膳,想着先前打的几个喷嚏,喝完预防的药,去看了看段竹。 人还再昏睡,脸色惨白发青,呼吸有些费劲,汗润湿了鬓角。 “喝过药了吗?”陆兰玥问守在旁边的丫鬟。 丫鬟摇头,“喂不进去。” 陆兰玥一愣。 她都忘了这一点。 现在都是静脉输液,管你昏睡还是清醒,药都能进血管里。 要不插个胃管? 啧,也没工具,而且恐怕也会吓着这些人。 “再喂。” 有吞咽反射在,能咽一点是一点。 陆兰玥在旁边坐了会,一碗药见底,大部分都漏到了垫着的锦帕上。 她起身探了探段竹额前温度,温度已经降下来一些,这人身体素质还怪好。 “剩下的等醒——” 陆兰玥噤声。 手腕突然被握住。 陆兰玥垂眸。 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整个腕部牢牢扣住,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感觉到,段竹掌心的温热和潮湿。 她目光下移,对上一双桃花眼里的漆黑瞳孔。 “你醒了?”陆兰玥腕部已经有些发疼,漆黑瞳孔里的锐利让她不敢移开眼,小声道:“我只是试试温度。” 不知道人是听懂了还是又没了力气,那双眼闭上的同时,手也垂了下去。 陆兰玥呼了口气。 她将段竹的手放回被子里,嘱了几句便回了房。 回去一看,果不然手腕青红一片。 “小姐这——” “没事,过两天就散了。” 陆兰玥并不放心上,有这力气,看来段竹也快醒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陆兰玥一醒来,便听说段竹醒了,但是喝药不配合。 这状是巧姨主动告到陆兰玥这来的。 陆兰玥对自己的唯一病患确实上心,当即决定去看。 “夫人这边走,公子在书房。” 巧姨连忙唤住往厢房去的陆兰玥。 “又到书房去了?” 这什么劳模啊! 进去的时候齐叔还在劝,段主坐在案桌后,不知道在写什么。 陆兰玥听了会,全是为着身子和以后。 啧啧,这肯定劝不动啊,要知道为着身子和以后,段竹早就喝药了,又何至于拖到现在。 陆兰玥从屏风后出来。 齐叔见着人,立马起身,“夫人。” 段竹也看过来,视线在陆兰玥腕间停留了一瞬。 陆兰玥注意到这目光,心中有了计谋。 她先假咳了两声,又说:“他们说你不喝药。” “我——” “不喝也罢,只是府中就这么些人。”陆兰玥又偏头咳了两声,“这春寒本就难挡,到时候我们替你喝罢。” 段竹:“……”
第15章 春雨连绵下了三四天。 段竹也慢慢好起来。 院中的人都挺开心,只有陆兰玥心里明白,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腿伤摆在那,到时候全身感染,喝再多药都没用。 陆兰玥用手帕捂着鼻,看着段竹面不改色的喝下浓稠苦药。 她发现在某些方面,段竹真的很能忍,简直像要超脱这一身肉体凡胎。 “今天,该换药了吧?” 那日她不仅买了这汤药,还拿了些敷料回来。 “嗯。”段竹这几日咳得没那么凶,养回了些嗓子,有种磨砂似的颗粒感。 很好听。 却与那张脸不是很配,想象中应是如玉击石般清朗才对。 陆兰玥心下略微可惜,又问。 “今日换药时,我可以在旁边吗?” 关于段竹的腿伤来由,没有人很清楚。 齐叔巧姨都是在段家出事之后,才回的安都,不知其中内情。 柳舟也只是听陆忠提过两句:段家事发后,段竹顶着风雪,在大殿前跪了三日,后入了狱。 陆兰玥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也不好直接去问。 不知是单纯的膝盖受损还是有骨折之类的情况。只是无论哪类,看段竹的样子,没想过要重新站起来。 苦学这么多年,陆兰玥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单独管过病人。既然决定要管,她希望人能好起来。 更何况,这里阶级等级吸烟刻肺,陆兰玥只有跟段竹说话才有聊天的感觉。 所以她总忍不住去试探段竹的意向。 “玉成那边来信,航道购入的事情已初步拟定。你可以找个时间去看看。”段竹没接话,转而道。 陆兰玥知道这是被婉拒了。 她看了段竹两秒,最终还是接过人手中的信。 “顺利就好。” 陆兰玥看得些许敷衍。 一方面她先前已经收到熊掌柜的口信,并不十分担心,二也是懒得做阅读理解。 “先生还没找到?”段竹忽的问。 陆兰玥撩了人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承认之前自己低估了皇权的影响力,打算等这周过去后,出门去学。 出门真的是她不愿选的下下策,一是车马成本高,二来通勤也很慢。 想到这陆兰玥就像叹气,愁啊,愁几天了。 段竹看见这神色,顿了顿: “我虽没从师之资,但能以友相授。若你不嫌——” 陆兰玥眼睛亮晶晶。 又想起人刚才的拒绝,哼了一声:“再看吧。” 为先生发愁的时候,陆兰玥不是没想过找段竹。 只是段竹好像在抓紧死前的时间做什么事,她不好意思耽搁,其次就是…… 她不确定段竹当先生,自己还能看得进去文字。 “好。”段竹应声。 应得像没听出这是婉拒。 仿佛陆兰玥是真的会认真思考,两人有了这么个约定。 哎,美人脾气怎么这么好。 陆兰玥起身都准备出门了,又回头道:“等你药停了。” 等视线中的人影拐弯再看不见,段竹才移开目光,又被吸引落在院中。 比起之前的空旷,院中铺了鹅卵石,弄了个花圃,这是陆兰玥规划的,她还打算弄个秋千,再建个花架凉亭。 陆兰玥没说,这是段竹无意间在案桌上看到人画的草图,涂涂改改的,这院子很限制她发挥。 段竹正欲收回视线,忽的定睛。 ——花圃里,前几天洒下的种子冒出了一颗嫩芽。 两瓣嫩黄的叶子还沾着土,却还是倔强的冒出了头。 …… 陆兰玥出了书屋,穿过游廊,拐角后差点撞到绿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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