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富央着罗娇,道:“四娘已冒犯了袁公子,袁家不追究也罢了。怎肯在这种关键时刻,拒绝袁家的婚事呢?” “更何况,三娘与四娘都是我穆家的女儿,并无二致。我们穆家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翠暖跟在穆青绵身后,听着穆老爷与罗姨娘的对话,不服道:“怎会如此?老爷今儿一回来,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要把四姑娘的腿卸了给袁家赔去!如今到了姨娘这儿,怎的换了一套说辞,成了三姑娘嫁人了?” 柳澄听翠暖的话,连忙抬手扯她的衣袖。 袁家与穆家本就有结亲之意,姑娘们都听去了。不过,穆老爷与老太太一直未曾放话,说定下的是哪位小姐。 穆四在城中纵马是有意为之。可惜她们奴婢二人以为四姑娘惹了祸事要遭殃,还特意去穆三跟前邀宠。 当真是蠢极了。 穆青绵只言不语,她静静在一旁听,想起前世境遇,心中冷意四起。遂站出来,“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叫女儿听了好生心寒。” 前世,穆青绵是最不屑哭涕这招的,只不过如今来看,清高已不再重要。 说着,她便哭了起来。 穆云富没曾想穆青绵会在院中听到这些话,就连罗娇也没想到。 她方才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绵儿你怎在这里?” 说着,穆云富有些恼道:“是谁教的你,在此处偷听尊长的话。” 青绵才不会管对错,此时只当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明明是四妹妹的错,为何要我替她担了。好生没道理!父亲方才还说我与四妹妹并无二致,可袁公子是何身体状况您不知吗?您明知嫁进袁家过的是何日子,却还要我嫁去?这如何是并无二致,分明是父亲偏心!” 翠暖何曾见过她家三姑娘哭得这样可怜,她虽是庶女,可也是一贯娇纵着长大的,不曾受到这样的委屈。 她的脸七分似罗娇,一张玉润的小脸如今淌满了泪水,像极了罗娇年少时与他哭闹的模样,穆云富瞧着,当真动摇了几分。 可想到他一口应下袁家的婚事,已是不能更改。便为难起来,看着穆青绵的模样,只能从口齿间生硬地挤出一句话:“袁家在清河独大,又是世代清流,你嫁过去,也不算低嫁了。” 青绵哭道:“可袁公子没几年可活了!” “三娘,你怎的如此不懂事!” 穆青绵哭闹时,只听身后响起一道沉厚的老声。 穆云富素来宠爱罗娇,老太太不放心,故而带人来。瞧见院中这情形,她面上一沉。 果不其然,这罗娇母女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穆青绵竟哭的这样可怜。 若她不来,还不知穆云富要如何被她们母女诓骗。 “放眼整个清河,也没有哪家能盛过袁家,你能嫁进去,已是天大的福气了!还在此胡闹?” 天大的福气? 袁家这般好,那她穆青岚为何不嫁? 青绵身子虚,如今更是似蒲柳一般柔弱,她往前走了几步,手掌贴着胸口处,言语间已有噎语之象—— “祖母,您好生会颠倒黑白,若袁家是个好去处,四妹妹早生攀附去了!怎轮的上我!” 说罢,青绵腿刻意一跪,顺势跌倒下去。 “姑娘!” 柳澄眼快手快,瞧着青绵倒下,连忙去扶。等她接住,她瞧她,已是闭上眼,昏过去了。 老太太见青绵昏过去,朝自己身旁的婆子看去,愣住了。她素来知道三娘的脾气,心性虽强,却也是个最会想着自己的。 最多不过闹腾一番,再找穆云富求情罢了。怎会这般气性大?竟生生气昏过去。 “绵儿。” 罗娇扑倒在穆青绵身上,抬眸看过去,眼睛已是红了一片:“老太太,您这是要逼死三娘吗?” 一向不闻不响的罗娇说出这话来,叫在场的人心都颤了一下。 她急得直哭,“老爷,绵儿自上次落水,便已落下病根。如今你们还这般逼她,若是绵儿出了什么事,我也随她去了。” - “什么?你说三娘气晕过去了?” 消息传到了秦月音的院子,她一听便坐不住了。方才穆云富在她屋中用膳,发了好一阵脾气,还想把穆青岚的腿卸了给袁家赔罪。 好在,他只是吓唬我她,并非真要如此。反倒是与袁家的婚事,不必她家四娘去嫁了,换成了穆青绵。 “老爷素来疼爱她们娘俩,莫不要因此心软,害了我家四娘。”秦月音如此一想:“不行,我得去找老太太。” 她只有穆青岚这一个女儿,多年来,连个儿子都不曾有。 四娘要真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 而这穆青绵,平日见她是个机敏的,如今听到消息,居然如此想不开,竟生生气晕过去。 怕不是装的,让穆云富可怜她? 心中有了主意,秦月音叫上人,“去找我常用的郎中过来,我定要让这不知好歹的小蹄子知道我这个正室不是好惹的。” “是,夫人。”
第4章 他们守在青绵床前,各有心思。唯独翠暖单纯,急得直骂人,“这事儿闹得,对咱们姑娘好生不公。” 柳澄忙说:“哪有奴婢骂主子的道理,你当心叫老爷夫人听见了,叫人牙子来,把你发卖了。” 翠暖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 穆云富喊来的郎中前脚进了屋,后脚,翠暖便看见秦月音带旁的郎中过来,一副焦急的模样,“三姐儿如何了?怎好好的,晕过去了。” 罗娇回眸看向秦月音,她的脸色不算好看,就连平日的礼数也不曾做到,眼神冷冷的,连装也装不成了。 说话间,方才进去的郎中起身道,“姑娘身子不好,气急攻心,这才晕过去,吃几副药调养,或许能好。” 秦月音一听,脸上是一副心疼的模样:“你这郎中怎的说绵儿身子不好,怕不是诊错了,绵儿向来活蹦乱跳的,莫要开错药,误事罢。” 说罢,她朝着身旁的郎中说:“李大夫,你上前去给我家姑娘诊诊。” 这话一说,李大夫弓着身便往里间走,果不其然,他从箱子中拿出许多银针。 穆青绵已预料到秦月音的手段。 她要做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不是要让穆云富对罗娇死心吗? 那就看看是谁在旁人眼底从一个诚心悔过,面慈心善的大娘子变成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此事,她已知会过柳澄,翠暖上前拦住李大夫,“又是你!之前我家姑娘落水喝了你的几副药,身子养不好便罢了,整个人越来越清瘦。如今还敢来?怕不是想害死我家姑娘!” 这话一说,穆夫人便愣住了:“这李大夫是我惯用的,他医术高超,你这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胆敢污蔑名医!延误救治三娘的时机。” “来人,把这个存心谋害主子的贱婢拉下去!” 柳澄走上前,“扑通”跪倒在穆老爷面前,“老爷,求您救救我们三姑娘,您平日里最疼她的。” “三姑娘落水之后,身子便再也养不好了。咱姑娘性子不好,惹了四姑娘,但她心不坏的,从未害过人。可四姑娘却在那日三姑娘落水后,命她的奴婢往水里放了毒蛇,三姑娘至今未好,乃是蛇毒未清的缘故。而这位李大夫当日为姑娘诊脉,却未曾说出实情!这不是存心害三姑娘是什么?” “放毒蛇?”穆云富眉一挑,转眸拧了一眼秦月音,秦月音当即眸光躲闪。 “我从前只当她们姐妹俩不懂事,吵吵闹闹,没曾想,四娘竟心思歹毒至此,害她姐姐!” 秦月音当即说道:“老爷您怎可信这两个刁奴的话。四娘绝无此心思,怕是当日……水里本就有有毒蛇……她们因此设计,污蔑四娘!” 柳澄接上话:“是不是真的,请李大夫之外的大夫把一下脉便知晓了。况且,我家姑娘便知道四姑娘会打死不认,所以才不告诉老爷的。” “若不是今日出了这等事,夫人又带李大夫来,我等万不敢多嘴,离间主家。” 柳澄此话说的不无道理。 秦月音还想说什么,却被穆云富剜了一眼。 她不敢再说些什么。 这婢子说话好生歹毒,竟污蔑她要害死三娘?她只是想给穆青绵一些颜色瞧瞧,可未曾想要害死她。 罗娇只见穆青绵面色苍白,额头上不停有汗珠浸出,心揪着疼。 不多时,自屋外传来话:“这是打哪来的庸医,我妹妹先前病了一场,如今再经不起折腾。” 一蓝袍男子自屋外进来,众人回头看过去。秦月音瞧见来人,脸色一白,顿时哑住了。 “这位先生,还请您给舍妹看看。” 罗娇看见来人,眼睛顿时一红,穆勤远瞧见,“姨娘,我回来了。” 罗娇连连点头,眼底的泪滑落了几珠。 “二哥儿。” 秦月音冲着穆勤远道,因着礼数,穆勤远喊道:“母亲。” 穆青绵听到穆勤远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她瞧着穆勤远,记忆重现。 前世于朝堂之上,兄长假作不识她,却一力为她作保,最终却被萧逸琅当作她的裙下臣处死。 萧逸琅至终都觉得穆家的下场不无辜。 可他却不知,她的亲生兄长,被他一言赐死。 她张了张唇,眼角的泪未曾克制便不自觉的滑落:“二哥……” 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 害了阿娘。 “绵儿,二哥回来了。” 穆勤远自小最疼的便是他这个妹妹。 当年她逃婚,被穆勤远知道,穆青绵明明人在上林京中,却不敢告诉他。 只怕她这个亲哥哥把她抓回去。 可是兄长找到她之后,只问她在太师府过的好不好,是否需要他出面。 终究是她自己忘却了自己来时的路。 “你说你这是何苦?不愿嫁便是,何至于气伤自己的身子。” 若是无人心疼,气昏了是当真给自己找罪受。可若是耿直的,不懂哭闹,听话,任由他人摆布,便无人知道她心里的痛了。 她就是要如此,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因为穆青岚和秦月音受了天大的委屈。 哪怕老太太觉得她装模作样,心术不正。 穆勤远来了,青绵越发哭的狠,身子不由地抽搐起来。 瞧见女儿哭的浑身发颤,罗娇感觉像是有几把刀在她心头上剜一般。她看向穆云富,欲言又止,话未说出口,心中却已是明了。 待青绵平稳,穆云富叮嘱青绵放宽心,莫要气急,也应允她会为落水一事讨回公道,狠狠责罚穆青岚。 见状,秦月音连忙使唤人将穆青岚支出去:“快叫四娘出府去住上几日,免得被老爷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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