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纵颐等人的留宿请求,他慷慨地表示可以将自家瓦房让出来。 不过下山除祟本就是抱着历练吃苦的打算,不必沈纵颐多说,众弟子已齐声拒却了老人家的好意。 沈纵颐顺便问起村子近来有何异常。 村长疲倦微笑的脸一僵,眼中显出些恐惧。 “异常......” 老人频繁地捋着灰白胡须,似乎在无措,不知从何说起。 见状,沈纵颐柔声道:“村长,实不相瞒,我们云游四方便为扫除邪祟。此处若真有邪祟扰村民安危,您不必顾虑,告予我等即可。” 村长微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她。 见其一身粗布道袍,面容甚为和善平凡,通身气质却清逸出尘,心中不由便对沈纵颐多了许多信任。 “道长,并非老朽有意隐瞒。实是这事......忒怪了啊!” 村长长叹了口气:“您是有所不知,我们村子历来平静祥和。即便是凶恶异常的鬼节,我们村子每年也是平平安安过来了。但是今年,也不明白哪里惹怒了先人,从七月初开始村子就一直死人。” “死状如何?” 看来村长是发自内心的害怕,他说完死人,竟一时哽咽,只一个劲摆手,而不能继续阐述。 沈纵颐默不作声地渡了点灵力给他,老人家这才深吸了口气,小声道:“脸皮白得泛着青紫,嘴唇也乌黑乌黑,用银针试探却不是中毒而死。而且......而且他们......“ “如何?” 沈纵颐问完,默默地将眼睛发亮、好奇无比的师弟师妹们挡了挡。 修仙者大多尘缘已断,不要求弟子对一个凡人情绪感同身受,但在一个悲痛的老人面前露出如此神情,未免还是过分。 “他们不会腐烂!”村长喘了喘,继而说:“七月还热得很,就是死猫死狗也该烂透了,可这些个死人除了脸发白嘴发黑,一点也没烂。 我活了五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死法和尸体。村子里的人都说是鬼门关里逃出了恶鬼,过来祸害生人了!” 晚霞已落,黑夜忽至。 一阵冷风袭扰起众人的衣摆,村长醒过神般,急匆匆道:“快跟我进屋吧。今夜不知道是哪家倒霉要死人呢。” 沈纵颐回头朝邬弥抛去一记眼神,小傀儡心有所感,点点头折身离去。 “这位道长去哪儿?” 沈纵颐模棱两可:“他能自保,村长不必担忧他的安危。” 紧接着,她又说道:“您先进屋吧。今晚由我们在外看守村民们。” 村长还是心善,不忍这些年轻道士直面未知危险:“除魔卫道也不急于此夜。诸位初来乍到,怎么说也该休息一晚。” “我们修......”一莽撞的男弟子正开口以修士自称,忽而想起沈师姐出发前的叮嘱,立刻改口道:“我们修道者打坐即可休息,再说今晚要死人的话,我们在外才更好捕捉风吹草动嘛。” “这,”村长有些狐疑地看着出声弟子的面庞,年轻得很,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几位在哪座仙山修行,如何有这般本事?” 陆浑山的名号岂是普通凡人可得知的。 沈纵颐未曾遇见邬道升前,根本不知这世上还有修仙者。 于是对村长也只是随意报了个山名,转而将其劝进屋内:“降妖除魔乃我等本职,何谈本事不本事的。您老今晚安稳休息,待明早便可见分晓了。” 村长对她带着天然的信任,闻言心有感触:“千万要小心呐。我们村守夜的人就没活过天亮啊。” 沈纵颐淡然一笑:“好,会当心的。” 待房门关闭,她当即从储物戒中拿出四张庇护符,纵身跃至虚空,于东安西北四方各凌空浮上一张。 再输入灵力,四方庇护符之间变连起红线,白光一闪而逝,简单的庇护阵便做好了。 庇护阵灵力覆盖整个村子,可护佑村民安危。 沈纵颐轻盈落地,弟子们立刻围上去。 “师姐,您何必亲自催动阵法呢,让我们来岂不更好?” “对啊师姐。您身上还带着伤,给这群凡人布阵岂非浪费灵力?” 沈纵颐看向开口的几人,都是二机峰长老们新进的内门弟子,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二岁,却已是练气中后期的修为了。 照这个修炼的速度,五十岁突破筑基也并非不可能。 她缓缓地看过这些天才们的眼睛。 一双双清亮而热烈的双眸,圆长各异,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都倒映着她的面庞。 看眼可观心。 这群年轻修士们带着与生俱来的矜傲无情,对凡人生死毫不在乎,却对他们的废物大师姐异常地仰慕与在乎,不过是布个小阵法,已惹得他们心疼不已。 沈纵颐黑眸深幽,红唇微启,温柔仔细地叮嘱道:“修道亦是修心,凡人于你是蝼蚁,于天道是生灵。生而有灵,岂可随意放弃。” 她言尽于此,只见弟子群中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却只顾眼睛晶亮地点头,一看便是没有任何思量只晓得附和她而已。 沈纵颐攥了下手中佩剑,转身背对他们。 在弟子们未能看见的地方,她眸底闪过一丝阴冷的暗色。 邬弥也终于查探完方圆数百里的魔气,回来便对沈纵颐道:“主人,此地并无魔气。” 沈纵颐微忖:“村子里的尸体现在何处?” 邬弥薄唇一动:“在祠堂,但已被烧尽。” “烧完了?”这倒出乎沈纵颐的意外,村长并未将此状况告诉她。 那么村长知道此事吗? “那尸骸遗迹上可附着了魔气?” 邬弥点头。 沈纵颐回身,让弟子们两人为一组,守在村落各处,见魔出现,即发信号。 “邬弥,你守着祠堂。这些尸体不腐烂的话,定是留有后用。无论是谁烧的尸体,祠堂总归更危险些。” “主人,您身边已无人。” 沈纵颐对他微微一笑:“邬弥,你不想听我的话吗?” 傀儡立刻抱剑单膝跪倒:“邬弥不会。” “去吧。”沈纵颐知晓现在已无他人在场,便用指尖挑起傀儡精致的下巴,半俯身贴附他的耳旁,低声道:“你主人我还没有废物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是。” 许是方才的质疑违背了主仆契约,灵魂上的灼热令邬弥起身的一瞬有些不适,修长的手指莫名地收紧,眼神动了动,更破天荒道:“主人,您小心。” 沈纵颐长眉轻挑:“多谢。” 她转而走向村口,一寸目光都未多分给他。 邬弥长睫敛下,左手握拳,屈起的冰冷指节无声蹭了蹭耳后,那儿刚沾染着主人温热的气息。
第3章 外来者 “系统,定位女主。” 半人高的蓝色屏幕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数字序列,呼吸间,数字散去,化作一张地图,一个标注为“沈纵颐”的红点在地图上缓慢移动。 今熹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点,终于在与沈纵距离不足两千米时,沉声下达指令:“加载残血模式。” 两个系统,机械音便重复了两次:“已完成残血模式加载。” 系统声落,今熹与今廿的形象瞬间变成血肉模糊、衣衫褴褛的少女少男。 二人蓬头乱发,脸色苍白如雪,连喘口气都费劲。 姐弟对视的第一眼,不由迅速转开脸。 “啧,今廿你怎么这么丑?” “今熹,你......!” “好了,就此打住。不要一见面就和我掐,仔细女主突然出现。” “......” 今廿默默咬牙,在快穿局时,他和今熹就不对付,干什么都要挣出个眉高眼低,所以才造就了姐弟两并列第三的局面。 这次,他一定要比今熹更早攻略下沈纵颐。 * 沈纵颐愈靠近村口,愈发觉周遭的幽静。 人声全无大可明白是凡人怕鬼所致,但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这倒是离奇。 如若她是筑基以上的修为,其实大可以放出神识覆盖四周,以查探是否进入了幻境。 只可恨她识海境界虽然没有掉落,也不过筑基后期大圆满,放出的神识远不了两步便会反噬自身灵力。 沈纵颐思及此,冰冷如霜的脸竟莫名展开一丝笑。 阴沉而冷静的笑。 她可太熟悉这种无能为力、直面未知危险的感觉了。 只不过如今的她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害怕。 要惜命,首先得不怕死。 沈纵颐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佩剑。 佩剑品阶并不高,只有中阶下下等,是连陆浑山的外门弟子都看不上的佩剑。 而这是邬道升还未化神时赠与她的。 师尊在修炼方面是两州首揆,但炼器真的烂得可以。 当初将此剑给她时,或许也终于发现自己并非完美无缺,为面子或是不好意思,另外给了她堆成小山的丹药灵石以作补偿。 沈纵颐眉眼几不可见地耷拉了瞬间。 白玉般的手指有意摩挲着剑身上的两个隶书,所篆正是剑名——“首已”。 漆黑夜色中,剑身散出隐隐的寒光,银白的剑穗在她手下轻轻摇晃。 师尊若尚在人世......她面无表情地心想道,定会令她不要再配此剑。 于沈纵颐来说,离开与死去无异,邬道升在她心中已是个死人的名字。 。 她总是不必在死人面前假装无辜的。 “滋——” 沈纵颐提起剑,毫不犹豫地在手心割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静静流出,滴落到乡间泥路上,与夜色融成更深的黑暗。 疼痛让本就虚弱的脸色更加失了血色,沈纵颐唇角微动,似有所言,但默了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吐露一个字,甚而没发出半声□□。 遇事不决,暴力美学。 修士的血对玄烛州的妖魔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片刻后若有邪祟气息,就能证明她究竟有没有在幻境里。 即便她已身处邪祟鬼蜮中,造成此般诡秘境况的幕后恶鬼也抵抗不了她血的诱惑。 沈纵颐没有等待很久,提剑静待的几息时间内,她已于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妖魔的形象。 她几乎对所有妖魔的弱点都了然于心。 当身后草丛发出细密的窸窣声时,沈纵颐眼睫下压,眼尾曳出一抹冷锐的锋芒。 来了。 还是两只。 不过都是喽啰罢了。 两串怪笑声自背后忽远忽近,沈纵颐双手握剑,反身一刺—— “噗嗤”声落,宛若刺破了一具腐烂肿胀的尸体,腥臭的血水散落地面,发出清晰可闻的水落声。 沈纵颐右手把剑,左手竖起剑指划开符诀。 耀眼的金光从她并起的指尖上一闪而没,与此同时,她的面前另外聚集了半张黑黢黢的人形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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