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走了之后,老人家关上门,锁得很紧,手都抖了。 他走回去,进到最里面的一间房,有个傻笑的老妇正端着碗在喂药, 只是没法喂进去,勺子送到嘴边一倒就沿着嘴角落,老妇还不知道,只是不断的喂着,重复这个动作,她还在傻笑,看起来精神不正常。 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人,赫然正是傅在州,他发生高烧,面红唇干,浑身是伤,脸色很苍白,衣服还是原先的那一件,湿了又干。 不是他们不想给换,而是衣服黏在伤口里,他们一动衣服的话扯到伤口就出血,吓得没敢再碰。 “老胡,我们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他都这么大了呢。”见到老人家进来,老妇歪头傻笑着,手舞足蹈的激动。 “是啊,他回来了。”老人家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傅在州很自责。 可是见到老妻子开心念了一辈子的儿子回来,他这点愧疚之心就压了下来。 他们也没好几天可以活了,当个恶人就当吧,当好人也不见得有好报。 “儿子,儿子···”老妇咧嘴傻笑着继续喂,药水很快流湿了枕头,看着很脏乱。 老胡也担心傅在州给烧死了,他们以前生有六七个孩子,可不病死,就是掉河里死了,没一个活下来,到现在只有夫妻两相依为命。 后面最小的一个就是掉河里死掉的,是个男娃,压断了老妇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疯了,脑袋痴痴傻傻,逢人就问有看见她儿子吗。 这一疯就是过了大半辈子。老人家也不离不弃,到现在已经是黄土埋半截的年纪了。 “阿芳,你去看看锅里的饭熟了没有,等娃儿起来就能吃了。”老胡将老妇给哄走。 老妇傻归傻,可叫她做事还是会的,特别是听到要给娃儿做吃的更积极,她傻笑着点头,一边笑呵呵,一边念叨着“娃回来了,烧饭给娃儿吃”。 老胡手里有打碎的草药,他自己去山上挖的野药材。 虽然不会医术,大字也不认识几个,可家里有病人,拿的都是中药,时间一久,再加上村里人的生活技巧,倒也记得不少普通药材。 老胡给傅在州翻个面,发现傅在州的后脑勺有一个伤,像是用东西击打出来的大口子,血液凝固粘着头发,他也不懂怎么治,将药给敷上去。 看到这伤口,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还有迟疑。 这是他昨晚用棍子打的。那时候傅在州用尽力气游上了岸,大脑还是有些清醒,想要联系求救。 老胡当时在偷东西,看见有人出现,再见到傅在州摇摇晃晃,他害怕事发东窗,就心一狠的就用手里头的木棍朝着傅在州的后脑勺打了下去,傅在州栽倒在地,昏迷不醒,像是死了一样。 老胡很害怕,他想要狠下心,可这辈子做过的坏事就是偷东西。 以他们家的情况,就算每个月有贫困户补助,也支撑不了隔三差五的拿药,要是没有药来控制,老妻子的精神状态不好,会出去骂人打人。 以前贫困补足还没有来到这里时,为此他经常赔钱,就算关在家里了,等他出去卖菜,老妻也会偷跑出去找孩子,看到路上有小孩就抢。 后面慢慢的补助给到他们家,有钱买药吃,精神才堪堪稳住。 当时见到傅在州还有气,他犹豫再三还是给带回了家,也是担心尸体留在外面会被发现后找上他,带回去处理安全点,也或者,他不想傅在州死,想要救一救吧。 可是没想到老妻那么高兴,当成是那年掉水里的娃,见到老妻子在孩子都死没了之后第一次那么开心,老胡又犹豫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要咋办,刚才就来了一拨人,看着就是有权有势的权贵。 如果知道了他敲一棍给弄得快死的事,他害怕极了,生怕被报复。 “哎,这都是什么事。”老胡叹气。 忽然后悔,刚才问的时候,他应该说出来的,可是现在人都走远了。 大雨过后,白雾很重,才傍晚就天黑了。 这时一辆普通的小轿车开回来,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穿着裙子,长相清秀好看。 她手里提着不少礼品,敲响了胡家的门。 老胡见到她过来看望,既是欣喜也是担忧。 “胡爷爷,你怎么了,是刘奶奶的药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些,你先拿去用。”舒一梦将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她这趟过来也是给钱的。 老人家不会用手机支付,一直都是用现金。 她在外面工作,工资不算多高,日子过得拮据,可还是会省下一笔钱送回来。 当年她差点不能去学校读书,高中就要辍学出来打工,是胡爷爷见她可怜,将身上的钱都给她了,这个恩情,舒一梦始终记得。 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攒钱,毕业以后有工作了就会带钱回来。 以往这个时候,老胡是该要推拒不要的,可现在他还是一脸愁容,苍老的容貌,皮肤已经褶皱了,拧着眉头时,可以夹死蚊子。 “梦娃,有个事,我想叫你帮个忙。”老胡抬眸,混浊眼神说。 舒一梦点头。 可是听完之后,她也是为难了。 权贵之人有的虽然说性格随和好相处,可现在是要命,很难不去计较。 本来人家可以求救回去,忽然被敲后脑勺,差点就死了。 “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才好。他还在里头病着,瞧着伤势再不治,人就会没了。”老胡抽着自己卷的老烟,吞云吐雾时一股呛鼻味。 “我找不到那些人,你看,能不能带去找找?我看着挺着急,还回去也好。” 他做错了事想要挽回来。 “我知道。”舒一梦说,“胡爷爷不用想那么多,你也是无心之举,他的脑袋只是磕碰到了石头。” 老胡抬头,定定看着舒一梦,他还是缓缓点头了,将红包推还回去,“这钱你拿回去吧,女娃娃一个头在外头花钱多家里头还有,手头不紧。” “没事,我有工作的,这个您不用担心。”舒一梦没有要,她是拿来报答的。 趁着夜色黑,舒一梦进屋,看见了是傅在州的面容,她神情微微一顿。 尔后和老胡一起将人放到车上,只是她格外细心,没给碰到脑袋。 将人放好,舒一梦垂眸就看见昏睡不醒的傅在州,运筹帷幄的很耀眼,羸弱的样子也很好看,手指想要摸上脸,可指尖刚触碰,她立马就收回来了,心虚的放在背后摩擦。 隐约见好像听到了他在呢喃着卿,舒一梦以为是“轻”就很慢的将薄毯给他披上保暖。 “胡爷爷,我就先走了,改天有空了再回来看望你们。”舒一梦关了门回头说。 她最近加班忙,本来是每个月十五号发工资的后面周末她就拿钱回来。 可这不是加班没空吗,今天下午得了半天休息,舒一梦就过来看望了。 “诶好,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老胡站在门口望着车离去,直到那闪烁车灯被昏暗遮蔽,他还是没有收回目光。 老妇就在旁傻笑。 她本来不给带走,可老胡骗她说娃儿要出去读书,找儿媳妇,她立马就同意了。 要说找工作,她或许不懂,那个年代就知道包分配,但说读书肯定知道。 老妇里潜意识里就知道读书重要,娃儿出去读书了,将来能分配好工作哩。 “人老了,也糊涂了。”老胡长叹了声气,拉着老妻子回屋。 两个人都佝偻着背,好像比之前还瘦弱了不少。 雨水很是无情又有情,打落了枯黄的树叶落地融入泥土里消除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却又滋养着新生。
第22章 别闹,傅先生22 风徐徐吹, 放在花瓶里的一朵小红花在摇晃,为洁白的病房添着亮色。 “卿卿!” 傅在州猛地挣开眼睛,目光呆呆看着天花板, 他捂着脑袋, 头疼欲裂。 此时脑海里反复出现着同一个声音, 同一个身影,还有眼泪。 他很想去看清,可是不管怎么努力, 就是看不清, 如隔着朦雾。 傅在州知道,这个人对他肯定很重要。 因为光是想着,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跳动, 砰砰砰…是流进血液里的兴奋。 “你醒了。” 舒一梦推门进来, 看见傅在州没有再昏睡,她满心欢喜。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昏迷了一个星期, 我整天也跟着提心吊胆害怕出事。现在终于醒来,真是谢天谢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舒一梦来到病床边,她将带来的鲜花放好,看向傅在州时有隐晦股热切。 “你是谁。”傅在州微微拧眉, 深究视线落在舒一梦身上。 他的目光还是一日既往没变的深邃锐利,和他对视, 好似内心的阴暗心思无处遁形,连想要找个借口都无法找, 怕被当面戳破下不来台。 “我···”舒一梦忍着想要躲开视线的动作,她迟疑的不懂怎么说。 “舒小姐, 你男朋友醒了?” 这时护士进来帮她解围,可是更将她推向了一个尴尬的高度。 舒一梦的脸微微烫,她微微张着唇想要解释,可没说出来,只是看向傅在州的反应。 傅在州却顿时沉着脸,目光有些阴鸷,“我不是她男朋友,我和她也不认识。话不要乱讲,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造成的后果就由自己负责。” 他是有些消瘦了,穿着病服靠在床头,可上位者的威严强势依旧没变。 护士被严词说了一番,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看见舒一梦的处境更加难堪,还手脚无处安放,似乎着急的想解释又无法开口,她到底没有说什么。 这位舒小姐和他们主任认识,要是后面被上眼药,她的职业生涯可不好过。 社会里的人来人往,哪里会有非黑即白这种犯蠢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真的很抱歉我说错话了。”护士上前做检查,浅笑解释,“那日舒小姐带你过来是一身伤,奄奄一息,舒小姐也很着急,这几日也天天来看望,就以为你们关系匪浅。” 虽然她也觉得奇怪,舒一梦居然脸患者的身份证明拿不出来,说名字时也含糊,这种时候也就主任敢动手术放任了,可谁让他们这里是私人小医院,水是一如既往的深。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3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