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骄还未开口,身侧的神君已自觉隐匿了身形。 “你先出来,”祝骄压低了声音,见对方现身, 伸手抓住了他, 道, “我也要隐身, 你看不到如何能跟上?” 凛初垂眸, 注视着牵在一起的双手,神色难辨。 突然左手一凉。 时午的声音响起:【我也看不到。】 祝骄咬牙:【你不能附在剑上吗?】 她来得匆忙, 衣服倒是整齐, 但首饰一个没戴。 路上,时午安安分分地坐着云层,她也没管他。 时午道:【你能保证你的剑一直干净吗?】 祝骄看了眼那白茫茫的一片, 从发丝到衣着…… 好吧,勉强忍他。 于是祝骄带着一左一右的书灵和神君, 溜进了昔日好友的住处。 穿过最后一节长廊时, 抬头望向上方。 那里有一处阵法,紧贴着廊顶。 只要察觉到法力波动,就会立刻开启。 但她又没有绝对的把握, 能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破坏阵眼。 而这一停, 右手边的神君似有所觉, 凝实的剑意斩了上去。 霎时,阵眼消失, 连丝毫的气息都没有泄露。 于是整座魔宫尚在沉寂中,一道破门声惊动了树上的飞鸟。 祝骄一掌击碎殿门,提剑闯入。 值守的魔官大惊,瞧见来人,手中捏出的法诀顿时一散:“怎么会是……” 下一瞬,宫灯燃起,一片通明。 魔卫一声呼哨,无数黑影往这边赶来,将寝殿层层围起。 然而护卫长刚带着魔族迈过门槛,就传来一道冷沉的命令:“退下。” 此时的屏风后。 祁钧好似根本没有看到横在脖颈上的长剑,犹自从容道:“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她会来,但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突然。 以至于…… “你不是暗伤在身,常年卧病吗?”祝骄道,“是我来得不巧,没给你足够的时间伪装对吗?” 眼前的魔物非但面上不见虚弱之态,且衣衫微敞,露出流畅的肌肉曲线。 显然是时有练剑,从未疏于锻炼。 她并未见过他做神仙的模样,他们有交集时,他已是魔尊。 而自与他接触以来,他一直拿着当年堕魔受伤做借口,以病容示人。 此刻这副随性之态,让她觉得眼熟—— “你和君千歧是什么关系?” 祁钧看着她,却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独自来的?” 祝骄的剑离他更近一分,道:“回答我!” “正所谓礼尚往来,”祁钧道,“你先回本座两个问题,之后无论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是我先问的!” “那你也只有两个问题吗?” “好,”祝骄沉默片刻,料想他也耍不了花招,给了个半真不假的答案,“的确没有妖魔和我一起。” 祁钧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说的是鸾飞云没有同行,又道:“那除了本座这魔宫,还有妖魔知晓你来这里吗?” 祝骄道:“没有。” 于是祁钧轻笑了出来,指节微动。 祝骄隐约瞧着好像施了什么法术,但周身没有变化,也没放在心上,道:“该你回答我了。” “我的确和你那徒儿有几分渊源。” 话语间,竟是连自称都改了。 祝骄注意到了,又因他的话一愣:“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是如何篡毁他出世时的异象还谎称是仙,让他背负君家的欺辱长大又施以援手,收他为徒却恩断义绝?”在她震惊的目光下,祁钧压着无尽的怨怒,道,“还是知道,你一次次救下那群和他作对的族人,在他面前同少羿纠缠不清,最后又跟着皓微离开将他丢在原地?” 祝骄脑中闪过一个猜测,有些难以置信。 “要我明说吗?”祁钧抬手握住剑刃,刺眼的鲜红流下,将她的物件染上他的颜色,“师父?” 祝骄如同被烫到了,险些拿不住剑身。 难怪他当年会送那样的礼物,无论吃食还是首饰,都与皇室有关。 也难怪,他会让她莫要忘记故人,却始终不肯见她。 祁钧,钧祁…… 君歧,君千歧! 一个凡人,即便有主角光环,脚踏祥瑞降世未免牵强。 若他原本就在上古诸神之列呢? 当日那被她打散的祥云,可不就是神兽! 而他于剑术一途上的天赋,又哪里需要她来教? 祁钧缓缓起身,握着剑刃的手并未松开。 反倒是祝骄退了一步,将剑偏离了他的脖颈。 祁钧面色不变,以手逆着剑刃,几乎将血擦过整个剑身,同时迫近了她。 祝骄被他疯魔的举动吓住,不敢细想那可怖的伤口会带来怎样的痛意。 手上一松,剑落到了对方手中。 祁钧却丢了开来,抬起手,将血迹抹上她的脸侧,指腹压到她的唇。 她未施粉黛,血迹染上唇瓣,一如口脂,迸发出惊人的艳色。 当他想到,这是他的血…… 祁钧额间的魔纹亮起,又被他强压下去,对她的情念却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 当即捧住她的脸颊,循着那红唇而去。 祝骄抢先一步推开他,给了他一巴掌。 祁钧被打得偏向侧方。 祝骄稳住心神,道:“不要告诉我,你设局让我抢夺兽血,是在报复。” 前世她和君千歧并没有那段孽缘,他却还是算计她。 “祝骄,我即便报复世间所有生灵,也不会报复你,”祁钧盯着她,道,“虽说只是我的一缕残魂,但‘他’也如此,你若不信,大可将当年对他所做的事和盘托出。” 祝骄想到多年的情谊,无法理解地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依照剧情,他会屡次害她,甚至还有…… 祝骄质问道:“你是不是还想对阿云下手?利用你的那缕残魂!” 如今想来,前世鸾飞云的情爱来得太过古怪,若非是中了暗算,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生灵轻易收心! “‘阿云’?”祁钧重复了一句,旋即嗤笑道,“你与她还是如此亲近……我也不必再瞒你,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厌恶你那好友,又有多少次想要杀她?” 即便心中早有预感,但听他将话明晃晃地说出来,祝骄还是难掩惊愕。 “祝骄,你太天真了,感情里如何容得下三个生灵?当然如果都止步于‘朋友’,即便是千百个也无妨。” 祝骄接过他的话,道:“我以为你是‘朋友’。” “是吗?你若只我一个‘朋友’,我不会介意,或者你对他们像那些灵宠一样,我也可以容忍,”祁钧的笑容消失,眸中一片阴冷,“因为他们排在‘朋友’之后,可鸾飞云,你哪次不是将她排在我之前?” 他心中还有一根刺,是那个魔物对情/事的态度。 妖魔多专情,但也有例外,他既想要眼前的女妖开窍,又唯恐她被她的好友所影响。 一想到她也可能变成那般,杀意就再无法止住。 祝骄道:“阿云也事事将我排在最前!” “那我呢?我没有将你排在最前吗?” “可她不会害我!” “害你?”祁钧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了害你?” 祝骄不语。 祁钧轻声道:“你错了,我只是想像现在这样……锁住你。” 话落,地面光芒大盛。 光华流转间,显现出繁复的纹路,金色的灵力自地底凝起,化为锁链缠住祝骄的腰身。 “锁妖阵?!” “可惜了,你说你那么念着‘阿云’,怎么就没和她一起来,这不是给我可乘之机吗?”祁钧运功治愈着手上的剑伤,漫不经心地道,“偏是深夜,进的还是我的寝殿,我甚至怀疑你在引诱我,祝骄。” 祝骄不理他的胡言,打量着铺满整个寝殿的巨大阵法,即便是细微之处都极尽精巧,绝非一朝一夕能成,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 “千年前?或许更早,这阵法就已为你准备好了,”祁钧抬眸,见她没有半分慌乱,不禁有些意外,“你比我以为的要敏锐许多,也是那群魔物不堪大用,这么早就暴露了,好在顺利囚住了你……说起来,我还筹谋了不少趣事,不过应该派不上用场了。” 祝骄道:“不少趣事?” 她猜的不错,他果然害她良多。 “怎么,你好像很有兴致?若你想经历一番,倒也可以将你的记忆抹除,但要等到我们的神魂也锁在一处时,”祁钧勾住她的发丝,道,“我原想着,将三界生灵同你的关系尽皆斩断,或是让你们成为死敌……对了,其中最妙的戏,当属你和鸾飞云反目成仇那一出。” 祝骄遍体发寒:“所以你费尽心思,要我众叛亲离?” 她终于明白,前世人人厌憎的下场,最大的推手来自何方。 至于隐在剧情背后的真相,作者只字不提,究竟是原著视角之外的留白,还是有意设下的伏笔…… “我也不想这么对你,可我等了多年,你何时正眼看过我?”祁钧揉了揉眉心,状似无奈地道,“也怨不得我,若他们当真心性坚定,又哪里会忍心恨你、弃你?” 当然,若真有那心性坚定的,他会直接将其斩杀。 她所依附的只会是他,再无人能从他手中将她抢走。
第50章 顾影 “祁钧, ”祝骄闭眸,隐去眼中的湿意,道, “今后我祝骄与你……再不是好友。” 他的情意,大概是她前世今生所经受的,最大的不幸。 祁钧预想过她的反应。 或是反抗,或是恼怒, 或是诘责…… 但无论哪一个, 都不及她平静地对他说出这句话, 来得痛彻骨髓。 几乎是瞬间, 他想到了她与他师徒缘尽之时。 好在, 他并非当年那个弱小的凡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而无力阻拦。 他可以锁住她的肉身, 待魔官将一切准备妥当, 他便可以与她的神魂彻底锁在一起。 终有一日,他也可以锁住她的心。 祝骄轻声道:“还有最后一句,你当初为什么堕魔?” 以往问时, 他总是搪塞。 她起初觉得,是他的性子与那群神仙不合, 但听他谈起所谓旧日同僚之谊, 又让她忍不住生出矛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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