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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意识逐渐清醒，一张脸瞬地涨得通红：“我带你去老板办公室。” 丁遥想到她之前去拜访恒业地产前台都会和老板联系后才让她进去，哪怕是流星娱乐也是这样的程序，但到了紫光文学城显然就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这就是小作坊和正规公司的区别吗？ 丁遥悟了。 前台把丁遥带到了潘帆的办公室内，办公室的门是半掩着的，前台形式上敲了敲门框，都没有等里面的人回话，就直接推门而入。 “老板，有客人找你。”她的语气十分随意。 丁遥探头朝里望了一眼，办公室中只有一个带着眼镜浑身散发着教导主任气质的中年男子。 想必这位就是潘帆。 潘帆抬头，与丁遥来了个四目相对：“找我什么事？” 丁遥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姓丁，之前在网上联系过你。” 潘帆恍然：“哦，就是微博上私信我说要跟紫光文学城谈合作的？” 丁遥点了点头。 “一般合作的事情网上联系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过来一趟。” 潘帆说完后打开桌上的茶叶罐，往一次性纸杯内丢了点，起身到饮水机前接上热水，递给丁遥。 “坐吧，喝口茶慢慢聊。” 丁遥接过了纸杯，没有喝，只是放在一旁：“起身比起说是合作，我本人是有个生意想跟潘老师你谈谈。” 网上的网友都称呼潘帆为潘老师，但这个称呼是带了点嘲讽的意思的，主要是在讽刺潘帆为人古板又在微博上喜欢对紫光文学城的读者和作者说教。 “什么生意？”潘帆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 丁遥开门见山：“我想买下紫光文学城。” 潘帆手指僵住，刚扶好的眼镜又歪了：“什么东西？” 丁遥又复述了一遍。 潘帆皱着眉头，一脸不悦：“买什么买，我不卖！” “最烦你们这些资本家了，有点臭钱天天拿出来显摆，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用钱买到的！紫光文学城不是商品，是情怀，你懂不懂什么是情怀？情怀是能买到的东西吗！ ” 潘帆指着丁遥的鼻子骂骂咧咧了一大通，口水都险些飙出来。 丁遥仰着脑袋往后躲了躲，莫名地有点幻视到高中挨老师批评还不敢顶嘴的情形了。 不过潘帆只是被戏称为潘老师，并不是真的老师。 于是丁遥顶嘴回去：“你的情怀就是让紫光文学城的一大批作者都吃不上饭吗？” 潘帆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什么意思？紫光文学城出了那么多成功的作者，只有我们的版权费是国内最高的，哪怕有部分作者收入不行，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多花点时间钻研在文学上，别什么都赖给网站！” 在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多么典型的东亚式打压教育啊。 要不是丁遥知道实情，差点真被潘帆给带进坑里了。 “到底是作者本身的质量问题大，还是网站无作为的问题大，看看这份资料就知道了。”丁遥从包里掏出一沓A4纸，啪地甩到潘帆面前的桌上。 “这份资料上面统计了几个知名的盗文网站当中紫光文学城的小说浏览量，紫光文学城上架后小说被盗的概率高达96%，总浏览量加起来已经破亿，比你站自己的阅读量都要多了。” 潘帆黑着一张脸，翻都没翻丁遥带来的资料，只是固执地说：“哪个小说网站没有盗文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些顶部作者大卖座的小说被盗的更多，但妨碍她们赚钱了吗，并没有吧！” “我都说过了，与其去在乎什么盗文不盗文的，作者的重心要放在把自己文的质量提上来，作品质量好，早晚会有版权方找上门。” 丁遥哂笑一声：“这份数据当中还统计了紫光文学城从开创至今的完结付费文，一共是十六万六千四百三十六本，卖了版权的小说的准确数据在你们网站自己手里，无法统计，但是我粗略估计，连百分之五都不到吧？” “紫光文学城的大部分全职作者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每日的订阅量，而盗文窃走的这上亿的浏览量就是她们的收入，或许对你这个老板来说多这点钱少这点钱都无所谓，但对于那些底层作者来说，这笔钱足以改善她们的生活。” “那又怎样？”潘帆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老认为我对作者不好，我要是真的对她们不好，当初那么多人盯着紫光文学城这口肉的时候我早就放手卖个好价格直接养老去了。” “盗文这个事不是我不想打，而是根本没那么好打，我今天做了防盗，明天盗文网站那边技术就升级了，我又不可能天天升级网站防盗吧，耗钱又耗精力。” “再者，现在国民对于小说的正版意识很差，哪怕网站升级了防盗，部分不会花钱看小说的人还是不会来花钱看，他们最多也就是爬去隔壁的免费小说网看小说。与其浪费掉这部分的流量，不如留给他们一点途径，这样作者的小说传播量就更广了，之后也更好卖版权啊！” 说来说去，又绕回到了版权费上。 丁遥叹了口气，纯粹的对牛弹琴。 潘帆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不想花钱升级防盗，也舍不得因为盗文提高的版权费。 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除了对防盗无作为以外，他对手下的作者其实并不差。 紫光文学城的榜单和收益都是全公开透明的，作者可以查到自己后台中每一个订阅的读者，排榜的时候也是由编辑辅助机器计算人工排榜。 潘帆在一众小说网站的老板当中确实是一个有情怀的老板，但也是一个眼界最差的资本家。 这么多年，都已经进入互联网营销时代了，紫光文学城没有施行过任何的广告营销，酒香还怕巷子深，光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读者早晚都会流失光的。 “你做不到的事，别人不一定做不到。” 丁遥甩下一句话后，将她包里的一个盒子拿到了桌子上，对着潘帆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潘帆略带狐疑地拿起了这个盒子，盒子不大，但是沉甸甸的，摇晃的时候发出了金属声音。 他打开盒子，在看见盒子内的东西后，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满满一盒一元硬币？！ “这是多少钱？”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丁遥轻描淡写地说：“一百元。” “你是要……？”潘帆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丁遥的意思。 丁遥：“一百元，买下紫光文学城。” 潘帆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紫光文学城每年的流水都过了百元，但公司流水和现金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潘帆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被金钱蛊惑：“我是不可能卖掉紫光文学城的！” 丁遥又掏出了个一模一样的盒子：“两百元。” 潘帆：“……” 见潘帆没有回答，丁遥又将手伸到了包里，俨然是一副又要掏钱的模样。 “停停停！”潘帆急忙打断，“你这是何必呢？” 丁遥出价一百元，他还能理解，两百元也就说她财大气粗，可再多他就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面对潘帆的问题，丁遥只是淡淡地开口：“我说过了，有些事情，既然你做不到，就放手去给别人去做。人一旦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胆子也变小了，就会待在自己的舒适区，蹑手蹑脚不愿意进行创新。” “潘老师，你已经赚够了足够你自己养老的钱，但紫光文学城有那么多作者，她们的生活也应该有个保障。” 潘帆迟迟没有说话。 * 紫光文学城的论坛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活跃。 【卧槽，听说了没，潘老师把紫光文学城给卖了？！】 【操！我对潘帆的无语程度已经到达了满级！】 【妈的，潘帆是真的不准备管我们这些作者的死活了是吗？】 【我和紫光文学城签了二十年啊啊啊啊，好想死，更新都不想写了。】 论坛首页的帖子基本上全都是作者们的哀嚎。 消息是潘帆自己从微博放出去的，具体也没说什么，只是三言两语地说了下以后紫光文学城就跟他没有关系之类略带伤感的话。 作者们无法和潘帆的伤感共情，齐刷刷开始担忧她们的未来。 不过还是有部分作者保留中立的态度的。 【想开点，卖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紫光文学城都摆烂这么多年了。】 【潘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对盗文无作为，卖了说不定能改善防盗呢！】 【大家还是要好好码字！别管网站出什么幺蛾子，保证自己的更新别受影响！】 潘帆也是没想到自己随手发出的emo文案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想了想还是用他的论坛号去作者板块解释一下。 他发了条帖子：【放心，我是把紫光文学城卖了，但不是把你们给卖了。】 潘帆从前没少在作者板块发表他爹味满满的说教言论，马甲很快被人认了出来。 【1L：？】 【2L：哟，潘老师本人。】 【3L：啥意思，能说清楚点吗？】 【4L：潘贼！给我受死！！！】 大约过了五分钟，潘帆才带着他的小作文在这条帖子中进行回帖补充。 【37L（楼主）：卖掉紫光文学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后来被说动了，我的年纪大了，思想也被禁锢住了，总觉得紫光文学城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但时代变了，短视频时代的冲击下文学作品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紫光文学城的作者越来越多，流量却大不如前，我们已经需要开始去外面和别人抢肉吃了。 我老了，没办法带你们去冲锋陷阵，所以想了想，还是把紫光文学城交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手里或许会有更好的未来。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在紫光文学城的论坛发言，这么多年跟大家吵吵闹闹我也累了，后续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安心养老吧。】 这条回帖带给作者们的冲击很大。 【38L：为什么我泪目了。】 【39L：潘贼，虽然我天天骂你，但你真的要走了又感觉怪怪的，还是有空多回来看看大家吧。】 【40L：尊重你的选择，希望紫光文学城的未来能像你说的一样越来越好，而不是被资本家改革改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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