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二哥朝两人跑过来:“正要去县学找你们呢。” 陈熙脑子里嗡嗡的,明明刚刚在铺子里,人还好好的啊,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出事了? 十八娘见陈熙脸色都变了,抓住她的手轻握着安慰她:“怎么了?二哥你慢慢说,别吓着人。”都把陈熙吓坏了! 夏二哥忙冷静了片刻,这才道:“今天济善堂请了董大夫的老师坐诊,人非常多,董大夫引荐下,就先给陆哥儿看了,董大夫的老师说……” 他话音顿了顿。 十八娘还没问呢,陈熙还问出了口:“说什么?” 夏二哥倒是没奇怪陈熙的紧张,只皱着眉头道:“说陆哥儿伤了根本,吃寻常药,能把当下的病症除了,但补不回来根本,得吃什么养心丹,好生吃上两三年,要不然,会有损寿数。” 陆时砚才十五岁,小小年纪被大夫说寿数有损,这可不是件小事,所以夏二哥才这么紧张。 陈熙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怎么了呢。 但这口气松了一半,又提了起来,果然是个短命的命数。 她都这样努力了,还被大夫判定要短命呢! 真是让人头大。 十八娘听完,也稍稍松了口气:“既如此,那边吃大夫说的养心丹好了,人没事就行。” 夏二哥面色有些犹豫。 十八娘察觉到问题,问道:“养心丹多少钱一瓶?” “养心丹倒也不贵,”夏二哥道:“就是大夫说要加一味药,比较贵。” 十八娘:“加什么?” 夏二哥:“独头参,一支成色差的也要五六十两,好的更贵,而且一支只够配两个月的药。” 这事他拿不了主意,便过来找妹妹,预备让妹妹和林琅商量一下。 夏二哥现在都以为药钱是林琅和妹妹出的。 陈熙看了十八娘一眼,十八娘知道陈熙是不想让二哥知道,便道:“我去跟林琅哥哥商量,你先回济善堂,我们马上回来。” 夏二哥便点头走了。 夏二哥一走,十八娘还没开口,陈熙便道:“配吧,你跟我去铺子拿钱。” 跟阎王爷抢人,哪有这么容易。 陈熙庆幸的是,她手里现在能拿出这个钱来,还不太有压力,要是刚穿过来那会儿,穷得要死,她真的要抑郁。 十八娘想劝,但这毕竟跟寿数有关,陈熙那么在意陆时砚,肯定不想他活不长。 别说陈熙了,就是谁跟她说林琅哥哥,她也毫不犹豫……呸呸呸!刚刚乱想的不算数! 拿着一百两银票回济善堂的时候,十八娘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陈熙真的很在意陆时砚。 陈熙刚刚说了,既然都打算配药了,就配好一点儿的独头参,免得影响了药性。 最后配药一共花了九十六两,药丸要现配,明日才能来取,走的时候就只拎着现下喝的三副药。 从济善堂出来,夏二哥都还有些恍惚。 妹妹和林琅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但当着陆时砚这个病人的面,他也没有问出口,打算等回家了再问,而且这些花费,他们一直都瞒着陆时砚的,怕他有心理压力,不利于病情恢复。 拿了药先回了陈记铺子,十八娘要去卖今日带来的点心,等会儿再一块回村。 一进铺子,夏二哥就自觉地帮着陈父在铺子里忙活。 陆时砚四下看了看,正犹豫他是进还是在外面等着…… “进来吧。”陈熙看他犹豫,出声喊他。 花了她这么多钱!还站外面吹风!要死么! 陆时砚看了她一眼,道了声好,便抬脚进屋。 店铺的大工程都已经做好,现在只剩细节的收拾,便没再请工人。 “坐那儿吧。”陈熙指了指最里面。 那里离门口最远,没风。 陆时砚嗯了一声,走过去。 刚坐下,陈熙给她拎了一壶热水和干净的杯子:“渴了自己倒水喝。” 说完,又问:“饿不饿?” 陆时砚:“不饿。” 陈熙皱了皱眉头。 胡说八道! 午饭都没吃,怎么会不饿! 倔驴又开始犯倔了,不过,身上背的包袱怎么不见了?还真是进城来办事的? 谁没点自己的事呢,陈熙也没多想,转头问夏二哥:“夏二哥,你饿不饿?” 夏二哥现在也不跟她客气:“真有点饿了,劳烦妹子给我煮碗面,简单点就行!” 陈熙也没顾上吃午饭呢,十八娘……十八娘有点心可以垫垫。 她可真是,忙起来连饭都忘了问大家吃没吃。 她回了句知道了,就进了厨房。 面都是现成的,煮起来也快。 夏二哥口重,喜欢吃辣,陈熙就给他多放了一勺辣椒油,足足煮了一大海碗面。 端出来后,香辣味立马充斥在铺子里。 “夏二哥,吃面了,吃完了再忙!”她把面放在桌子上,喊了一声。 夏二哥把手上的屏风安好,擦了擦手便走了过来。 看见只有一碗,他正要开口,陈熙已经又从厨房端了一碗出来。 清汤面,上面还卧了个煎蛋。 夏二哥觉得陈熙这人委实大气。 “吃吧,”陈熙把面放到陆时砚面前:“不够还有。” 陆时砚正在喝茶的手,微微一抖。 他抬头看过去时,陈熙已经转身又进了厨房。 陆时砚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甚是晦涩。 像是有万千化不开的不解。 以至于这阳春面,他都吃得没什么滋味。 到出城回村的路上,听到夏二哥跟十八娘说起城里突然多起来的钵钵鸡食摊,十八娘解释了缘由后,又突然感慨她现在卖的舒芙蕾和雪媚娘也都是陈熙给她的食谱,还让她不要公开,她就不住夸陈熙聪明有想法。 十八娘的本意是在陆时砚面前,多说陈熙的好,想让他也跟着开心开心。 但这话落在陆时砚耳朵里,却被他听出了别的意思。 舒芙蕾和雪媚娘,都是陈熙得的食谱,明明那么受欢迎,她自己不做转送给了十八娘? 陆时砚心情越发不能平复。 打从出了济善堂,他心绪就一直汹涌翻腾。 这会儿更是到了极致。 直至到了村口,他都没平静下来。 老牛婶听到动静从院子里跑出来:“二郎,你快来我家,帮我看看这两根竹子成不成,我拿不定主意。” 夏二哥忙下车去查看。 十八娘坐在车上等着二哥,今儿有陈家的驴车,还有李家的牛车,她一个人赶不了两辆车。 原本要回家的陆时砚,走了两步又折返:“十八娘,今儿配药的钱,是陈熙出的。” 上次询问时,还是反问。 今儿则是肯定的语气。 话落,没等十八娘开口,他又道:“之前寻医问药的钱,也是陈熙出的。” 十八娘:“……………………”
第40章 印证 十八娘还在想着回家就跟二哥说买铺子的事, 明天一早他们就早早进城买下来,然后就可以开始收拾,尽量早些开张。 猛地听到陆时砚这话,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陆时砚则是看着她,认真道:“我都知道了。” 十八娘张了张嘴, 想要解释遮掩过去。 但对上陆时砚冷静洞察一切的眼神, 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 十八娘才叹了口气,轻轻道:“她不让我说, 我二哥也不知道,你、你就当自己不知道,行么?” 就这点事, 她都没瞒住,有点愧对陈熙。 陆时砚面上无甚反应,只有心跳出卖了他,只是在面对十八娘,不, 应该说在面对外人时,他习惯了冷静沉着。 “好。”他沉声道。 除此之外, 他一句话没再说, 也什么都没再问。 十八娘等了一会儿, 见陆时砚不再开口,心里稍稍有些讶异——他不该趁着这个机会多问些么? 但转念一想, 也许陈熙和陆时砚两人早就明白彼此的心, 并不需要朝她一个外人过多询问? 想到陆时砚对陈熙的关心和了解,十八娘觉得自己判断得很对。 但瞧着陆时砚一个人面色淡淡不悲不喜地站在那儿, 十八娘心疼陈熙的同时,也觉得陆时砚命运多舛。 若他家没遭遇变故,他和陈熙该是多好的一对啊。 真是造化弄人。 瞧陆时砚平日里冷冷沉沉的,别不是还不知道陈熙是被迫的吧? 她想了想,轻声劝解了一句:“陈熙也有苦衷,你不要怪她……” 陆时砚沉静的眉眼蓦地朝她看过去。 十八娘也不知道陈熙到底跟陆时砚解释过没有又说了多少,她也不敢说太多,便含含糊糊道:“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安心养好身体,总会好起来的。” 陆时砚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多谢。” 话落他又说道:“我已知晓的事,暂时也别同她说。” 十八娘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两人之间真的有误会,还比她预料中的深。 “嗯。”她满心复杂地点头。 这两头瞒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林琅哥哥也不放假,她又没法跟二哥说,只能藏在心里,偏偏她不是见陈熙,就是见陆时砚,见的还甚频繁,藏来藏去,藏得甚是唏嘘。 十八娘突然想到什么:“若是陈熙问我呢?” 陆时砚聪明,可陈熙同样也很聪明啊,万一她问起,陆时砚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她怎么回答? 陆时砚眨了眨眼睛,眼前浮现某人抵死狡辩死不认错的眉眼,他微微垂眼:“那就实话实说。” 总不能让十八娘因为他说谎,十八娘对陈熙也说不了慌。 没必要因着他的事,让十八娘为难。 十八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好。” 她刚刚就在想,若陆时砚连这也让她瞒着,她就只能对陈熙说实话了,她不能对陈熙说谎的,陈熙那么帮她,她不能当白眼狼。 只是她不明白,陈熙心里既然有陆时砚,还这么担心他在乎他,为何不直接跟陆时砚把话说清楚呢? 明明互相在意,非得这么冷着,假装不在意,又偷偷在意,又累又伤感情的啊,还容易产生误会,说出来,有什么事,一起面对,不好么? 因着不知道陈熙和陆时砚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对此十八娘也不敢妄下断论,陈熙那么聪明,万一他们两人之间是因为什么事不得不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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