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杀气甚重,等这狸奴醒来怕是会吓得不敢动弹。 心中这般想,他却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顾牵白还未开口。 顾牵白踏入昭狱司后,蓦地止了步。 “随影,今日不去内狱了,到堂司罢。” 跟在后头的随影一愣,“今日不审那陈元成了?” 顾牵白的指尖顿在怀中洁白的茸毛上,“内狱血气重,会吓着它的,今日到堂司,给只只瞧些有趣的解解闷。” 只只?不会是这只睡得跟没样的狸奴的名字吧? 随影一时不能接受平日里公正严明的廷尉会养这么一只看起来无甚用处的狸奴。 而且还叫得这般亲切。 他试图接受。 还是太难接受了。 顾牵白摸了摸只只的脑袋,不自觉地勾唇笑叹。 闷了这么久,定是憋坏了。 趁此机会,带它解解闷。 这样它就应该会更喜欢同自己待在一处吧? 也不会想走了。 身后的随影虽不解,却也只能应声:“是。” * 灰红的火光蔓延于整片天,像是被渡上一层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兵刃交接声犹在耳旁,李溪之下意识捂住耳朵。 恍然间,一个穿着兵甲的男人兀地出现在她眼前,手中持的长剑就要落下。 闪躲不及,就见前面之人早先一步人头落地。 却不见任何利器。 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咕咚”一声滚落至她脚下。 人头上的双眼睁得通圆,像是要瞪穿她。 李溪之全身都在冒冷汗。 耳边的嗡鸣声还在继续,一时之间她不知该捂住耳朵还是眼睛。 “砰——”一声,不远处传来一声轰响,炸起了一片灰土。 李溪之猛地惊醒。 看着眼前陌生的摆设和人,她有一瞬无措。 在她前方,有好些人,不过其中一穿戴华贵的妇女跪在地上高声喊着什么。 还未从噩梦中回过神,李溪之还有些发懵。 顾牵白发觉到怀里的猫儿颤得厉害,低下头一瞧,见它眸子雾蒙蒙的,浮着迷茫。 “魇着了?”原本抚在猫背上的手缓缓移到了她脑袋上,他温声道:“莫怕。” 可他抬首后,原本温润的面容倏地一沉,“随影,拿块布堵住高玉霜的嘴。” “你敢!”高玉霜“腾”地站起身来,伸手指着顾牵白,“我乃令春侯嫡女,你一个廷尉胆敢对我用刑?” 顾牵白淡声道:“刑法在上,莫说你是令春老侯爷的嫡女,你就是公主,我也是动得了的。” 随影很是干脆地拿布准备堵上高玉霜的嘴,却被她一把推开,狠狠啐了一口:“滚开!你胆敢碰我,我叫我父亲扒了你的皮!” 好在是训练过的,虽是被推了一把,却还是稳稳地站在原地。 拿不定主意,随影转头看向顾牵白。 顾牵白摆摆手,他心领神会后便退到一旁。 这会儿李溪之终于醒过神来了。 这是顾牵白办公的地方——昭狱司。 不是说昭狱司这种地方都很恐怖的吗?各种各样的惨绝人寰的刑具,看到就会发怵。 这是昭狱司? 顾牵白果然是为人正直,面对强权毫不畏惧,直接硬刚。 李溪之在心底为其竖起大拇指。 躺得久了,她身子有些僵,翻身而起后,跃到了案桌上。 顾牵白这厮居然没按着她。 她在上伸了伸懒腰,随后慢慢悠悠地扭头看向下边几人。 想着早上顾牵白对她胡作非为,她故意甩尾打落了案桌上的牌牍。 顾牵白非但不生气,纵着她在桌上摇头摆尾的,还帮她捡起打落的牌牍。 结果没悠闲多久,就被顾牵白给捞了回去。 她就知道。 站在一旁的随影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简直不敢相信廷尉居然会让这狸奴在堂司这种严肃的地方胡来。 不仅是他,堂下其他人也很是震惊。 高玉霜揪着这个毫无用处的把柄道:“顾牵白!你疯了不成,带这么一只脏狸来这审我的案,还敢堵我的嘴!我要回颍州告诉我父亲!叫他治你的罪!” 李溪之瞬间安静了。 闹一下就可以了,别真给顾牵白惹上麻烦。 高玉霜得意地看着顾牵白,认定他不敢对她怎么样。 “治罪?”顾牵白眼底满是嘲意,“高玉霜,到底是侯府出来的,怎会愚蠢至此?” 高玉霜恼道:“顾牵白!你敢如此羞辱我?” “你嫁作魏氏妇三年有余,期间残害十余名内府侍女,于刑法之九,当行斩。” “行斩?”高玉霜冷笑道:“你敢!区区几个下贱人,竟要我偿命?我父亲是令春候,我夫君是户部尚书,你怎么敢杀我?!” 顾牵白冷冷抬眼,周身气压骤然下降,“不知悔改。” “随影,将人关入内狱,明日行斩。” “是。” 高玉霜一开始的嚣张气焰全然殆尽,空剩恐惧之意。 “你不敢!顾牵白!顾牵白!” 随影抬手,身后涌上几人,将近乎癫狂的高玉霜给拉了下去。 人被拉远后,堂司内瞬间停下了声,静得可怕。 李溪之这时才发现顾牵白的可怕。 他太公正了。 公正到眼中只有律法条例。 而且方才他那架势吓人得很,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牵白。 但主要还是那高玉霜太可恶了,居然对侍女这般残忍。 确实是该死。 此时堂司只剩下她和顾牵白。 顾牵白忽声道:“吓到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紧张。 李溪之为了不让他这样,只好装乖拿脑袋蹭蹭他的手心。 他笑了。 看起来还很开心。 没了紧张,他就开始骚包了起来。 “难得安静,竟是为她?”顾牵白伸手往她耳朵上弹了一记,“不值,当罚。” 李溪之恶狠狠地瞪着他,“喵!” 又弹她耳朵! 士可杀不可辱啊!!! 找准时机,猫嘴一张就往顾牵白那只手咬去。 但她也不敢用太大力,只能在那留下一点咬痕,以示威吓。 顾牵白反过来摸她的头,轻笑道:“只只还是心软啊。” 李溪之很想翻白眼,没曾想他突然把手递回来。 “再咬紧些。”
第9章 逗猫儿(三) 听着窗外簌簌而下的雨声,正卧在顾牵白怀里的李溪之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许是前些日总是放晴,今日倒落下大雨来。 豆大似的雨珠自檐上掉落,砸在那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听得李溪之很是惬意。 她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这几日顾牵白没去昭狱司,好像是因为天气转凉,染上了风寒。 所以最近李溪之总是被顾牵白搂着走,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生病了还不好好休息,天天想着怎么戏弄她。 而且李溪之觉得顾牵白好像是有一点受虐倾向的。 上次咬了他一口,非但不觉痛,还叫她再用力些咬。 但挠花他脸的那次就不一样了,他看起来很爱惜自己的脸。 果然帅哥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咳咳。” 咳嗽声兀地落下,引得李溪之不得不注意。 顾牵白这几日病得厉害,虽说一直都在吃药,却不见任何好转。 抬眼瞧着,他面色苍白,却又泛着几分病态的潮红,浑身病气。 他手中还握着一卷案宗,一副认真的模样像是丝毫没被这病影响到。 病成这样还这么认真,真是不要命了。 李溪之还是有点担心的。 吃了这么久的药还病成这样,还不许下人来服侍。 整日窝在这一小方院子里,她都快觉得他是被闷出病来的了。 索性李溪之从他怀里挣出,跳到地上,用嘴扯着他的衣角,试图让他上床休息。 也不知道他这种自毁行为是跟谁学的。 顾牵白放下案宗,顺着她放下手,“倦了?那便依你罢。” 李溪之:? 她严重怀疑这厮是故意的。 等他褪去外衫后,李溪之默默地缩到一旁的小榻上,盯着他休息。 说起来这小榻还是因为先前她不肯跟顾牵白一起睡,他这才叫人挪来了这小榻给她。 李溪之见他缓缓移步至床前,却突然顿在那,回过头来反盯着她看。 看她做什么? 她脸上还有什么花不成? “我病成这样,只只不愿与我同枕照顾我么?” 李溪之眼角抽搐。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能不能搞清楚,她现在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猫诶! 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按以前,她肯定不会理他。 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李溪之发现这人倔得很。 脑子里一有什么坏想法,一定要整到她身上。 还必须要她做出反应。 虽然都只是些小恶作剧,暂且能忍。 没法子,李溪之只好跟上前去,跳上床榻,颇为无奈地找个地方躺下。 见她躺下,顾牵白也跟着躺下。 不一会儿,他却起身道:“罢了,别把病气过给你。” 李溪之一脸黑。 她忍了。 才躺下没多久,顾牵白便睡下了。 可见他确实疲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李溪之跳到床檐,时刻注意他的动向。 有时被褥滑落,她就用嘴叼着为他盖好。 生怕他因为冷到又加重病情。 忙活许久,她终于歇下来。 李溪之趴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顾牵白也就这种时候才看起来顺眼一些了。 原著简直就是诈骗。 什么翩翩公子,温润如玉都是假的。 真人可谓是人面兽心、恶趣味严重,还有极其爱吓唬人。 但也不是完全都是不好的,毕竟这些天来,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每次他回来都会带许多好吃的,都是些她没吃过但是她吃一遍就很爱吃的东西。 这人也并没有很坏。 刚来没多久,顾牵白怕她闷坏了,给她在院子里搭了一架小爬架,还种了一院子的花。 院子里种的大多是各色的蔷薇花,其次便是两株梅花。 虽不知他的用意,但好在将要入冬,蔷薇花期一过,也能见到这梅花开。 寒秋时节,这些蔷薇花依然挺立,足见是下了功夫的。 这些全是他亲力亲为的。 李溪之先前看着他做这些时,心中总有种说不明的感受。 她感到欢喜,但又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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