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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曦光？”梁聿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这几个人出现在自家阿公家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 被书院里的同窗瞧见自己劈柴的模样, 梁聿也没觉得窘迫, 用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摸了一把脸上的汗, 立即进入招待人的状态。 一手一把条凳让找过来的荣曦光、霍斯、周灵胥坐下，又招呼二郎去泡茶，三郎去把今早团圆买的果子糕点端出来待客。 荣曦光几个从前也不是没有拜访过其他同窗家中，到了人家家中也是有小厮端茶, 丫鬟上点心, 到了梁聿家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同。 大约是他们坐的不是豪绅厅堂中的高凳, 而是柳家露天小院里随意摆的两条长凳, 梁聿抽出这两条长凳之前, 上面还晒着不知是草药还是菜干的簸箕。 给他们端茶送点心的也不是府上的小厮丫鬟, 而是梁聿两个在甲舍佼佼领先的弟弟。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农家生活的气息，贵族出生的他们与这里格格不入。 但荣曦光几人并不拘谨, 相反他们觉得新鲜极了。 灶屋窗边挂着的大蒜, 堂屋门槛上放着的两根竹马（小孩的玩具），就连进来时看到的梁聿在劈的柴火都让他们感兴趣极了。 “让我来试试。”荣曦光拿起梁聿随手砍在劈柴垫底砧板上的斧头跃跃欲试。 二郎和三郎两个还担心这没干过活的小少爷会伤到自己, 最后会不会反而怪罪他们家, 梁聿则是心大的很，瞧见荣曦光拿起斧头，还给他递柴。 “你先试试。”他没一开始就教这公子哥应该怎么劈柴。 二郎三郎忧心忡忡之时, 荣曦光已经顺利劈开了木柴。 “也没有那么难嘛！”少年人信心十足，观他神色还有些小得意。 霍斯和周灵胥不愧是荣曦光的至交好友, 看他劈柴劈的开心，脸上也露出蠢蠢欲动的神情来，不过荣曦光这瘾头才上来，那那么容易放手啊！ “等你累了就换我来，我们仨今天就帮梁聿家把这一院子的柴都给劈了！” 梁聿笑而不语，二郎三郎看着连他们都要劈几天才能劈完的柴，对视一眼后还是没有多话打击这几个公子哥的自信心。 霍斯和周灵胥去研究灶屋窗台上挂着的大蒜了，荣曦光在这头挥舞斧头，没一会儿身体就活动开，觉得热起来了。 “脱件外衣吧。”梁聿适时过去给他把外衣脱了，就留里面一件单衣，荣曦光这会儿正发汗，也不觉得冷。 只不过他的状态也就维持这会儿了，因为接下来的每一下斧头，他都觉得比之前那一下要更重。 明明平时他也是一直有锻炼的，弓马骑射没一样落下，怎么现在才多少功夫，连把斧头都挥舞不动了。 “累了？”梁聿笑问他。 荣曦光倒是还想逞强，但下一斧头差点没闪了他的腰，还是梁聿即使上前一个巧劲夺走了他手里的斧头，要不然这斧头脱手还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 “这劈柴看着简单，怎么我劈起来这么累。”荣曦光这会儿没之前的得意劲了，捂着腰闷闷不乐。 “怎么？”霍斯和周灵胥一人捏着一头蒜又凑过来看稀奇。 “你太用力了。”梁聿颠了颠手里的斧头。 “不用力怎么劈？”不光荣曦光纳闷，霍斯和周灵胥也是。 梁聿示意站在砧板前的荣曦光让一让，他捡了块木头放到砧板上。 “斧头顺着木头的纹路卡进去。”他瞧着用的力不大，但斧头已经轻松卡进了木头里，“然后就这样提起来向下劈。” 咔哒一声，木头轻轻松松就变成了两半。 荣曦光：…… 有轻松的办法，你刚刚干嘛不说？ 他哀怨盯着梁聿。 梁聿脸上露出个憨厚笑容：“吃饭没，晚饭在我家吃吧，梁小厨亲自下厨。” “吃什么？”一番体力劳动后，荣曦光也确实饿了。 他没在意梁聿口中的梁小厨，还以为是梁家的某人。 不过确实是梁家的某人。 梁小厨——梁大郎本人是也。 柳见春夫妇还有柳娉娘都去镇上的一户人家吃喜酒了，把家里几个小的也带走了。 梁聿没一起去到不是知道今日有客上门。 他不爱凑吃席的热闹，又想着给从书院归家的两个弟弟做饭，干脆就留在家里了，正好晚上可以招待突然过来做客的荣曦光三人。 “你这女儿红带的正好，今晚就用他入菜。”梁聿瞧见霍斯带过来的女儿红，脑子里已经想好了今晚应该做什么菜。 霍斯却误会，贼兮兮一笑：“正好今日你家大人不在，我们兄弟几个不醉不归！” 梁聿瞧他一眼，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一小坛子女儿红就想要不醉不归，连条鱼都喝不醉吧。 “吃辣不吃辣？”梁聿又问几人忌口。 本朝已有辣椒，不过入菜还是少，大多还是拿来入药。 荣曦光几人有人吃得，有人吃不得，梁聿想了想，干脆另外调一叠剁椒酱，让他们自己根据口味加吧。 他拎着女儿红要去灶间，荣曦光家里都有厨娘，大厨房小厨房，哪里见过男人做饭，还是比他们年纪都小的梁聿。 见梁聿走，愣头愣脑全跟他身后，这几人心里还琢磨着，趁着饭没做好，和梁聿说说马球的事。 霍斯和周灵胥两人，捏着头蒜还在手里盘起来了。 梁聿就这么带着一串小尾巴进了灶间，转身的时候才发现。 “你们干嘛？”他还被吓了一跳，“进来给我烧火的？”就算这样也不忘记开玩笑。 “什么烧火？”几个公子哥在这个小小的农家宅院里显得格外愣头愣脑。 这时候，荣曦光几个才知道原来梁聿说的梁小厨就是他自己。 见着梁聿围裙往身上一套，洗菜切肉，倒水倒油，方寸灶台的活计他做的十分熟练。 荣曦光、霍斯还有周灵胥，这三个在家连鱼刺都没自己挑过的公子哥挤在烧火的灶台前面，见梁聿的脸在灶台的油烟中隐隐现现，这比看西洋景还有意思。 “你怎么学会的做饭啊！” 荣曦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个读书人会做饭的，不过这只能说他这个公子哥不知人间疾苦。 “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小时候瞧着阿爹阿娘做饭，再看几本农书菜谱，多试几次就会了。”梁聿总不好说自己是上辈子跟着美食博主学的吧，几句话把这几个天真少爷忽悠过去了。 就算荣曦光几个公子哥来了，梁聿也没打算做多复杂的菜。 一碗现代改良版炸酱面，黄光也没有，倒是放了一点自家发的豆芽，还有其余鲜嫩的时令蔬菜。 不过这些配菜都不怎么重要，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是梁聿现场做的这浇头的肉酱。 霍斯带来的女儿红，就是放里面给肉去腥了。 那头荣曦光几个方才还听着梁聿指挥他们加一根柴，减一根柴，火大火小的折腾，这头就听见梁聿把灶间的桌子往外抬，招呼他们洗手吃饭了。 白瓷的大海碗，碗底铺的是面，上头整齐码着豆芽，炒过的青菜，还有其他一些时令蔬菜，不仅摆放的整齐，颜色也漂亮，再浇上一勺带着油汤的肉酱，这还没上桌已经要把人香迷糊了。 “二郎、三郎过来端面！” 这会儿，荣曦光三个总算享受了一下客人的待遇。 六个白瓷碗啪啪放在桌上，他们就在露天的小院吃。 二郎、三郎是早就吃惯了阿兄做的美食，拿了自个那一碗就先拌开了。 这肉酱闻着就香，但荣曦光这几个外来客生怕自己吃的没梁家兄弟的好吃，这会儿哈喇子都快从嘴里掉下来了，还有样学样的跟着二郎三郎两个一起拌面。 确保每根面条都沾上肉酱了之后，几人还心想终于能吃了吧。 就见梁聿从厨房折返，粗瓷的碗里鲜红的剁椒酱，一个小酒坛子仔细一看写的是醋，另一手还提着个研钵。 这又是什么规矩？ “吃辣的可以放点这个辣酱，喜欢酸的放点醋。” 至于研钵—— 梁聿把霍斯还有周灵胥两个盘的皮都松了的大蒜捞过来。 “正好，你俩都给去皮了。” 霍斯、周灵胥：？？？ 只听梁家兄弟就这么扔了一瓣生蒜进嘴里：“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荣曦光几个：这是哪来的道理？ 他们几人贵族出身，及其讲究利益，像大蒜这种吃了以后嘴里会留味的调料，压根碰都不会碰。 梁聿就知道这三个家伙不会接受，所以他这研钵就派上用场了。 掰了几瓣白白胖胖的蒜扔进研钵里，几下就给他捣出蒜泥。 “少放一点试试？相信我，美味翻倍！” 荣曦光几个和梁聿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从与他平时的交流，还有从他那里听的西游记故事，几人在心底一致认为梁聿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他们几岁，但也是个见多识广的。 所以此刻就算心中有些抗拒，但还是决定信他一次！ “我要是尝了不喜欢，能换一碗吗？”不过在放之前，他们几个还是犹豫给自己留条后路。 刚才他们几个已经尝过原味的了，这面条明明就是他们看着梁聿做出来的，但味道却出奇的美味。 “你要是不喜欢吃，就给我，灶间还有好几碗的量呢！放心换，绝对管饱。” 获得梁聿承诺，几人才小心翼翼放入一勺，不，半勺蒜末，筷子迅速搅拌，见着蒜末都融进了肉汁里与肉末分不出个你我他了之后，才用筷子小心挑起一撮面条往嘴里送。 “怎么样？”梁聿问。 “好像和之前也没啥区别？” 荣曦光是个胆大的，又往面里放了勺蒜。 这次尝出味道了，他眼睛都亮了！ “真没想到，大蒜这么臭，加面里这么香！”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今天柳家小院里六个半大小子，梁聿做的那锅面压根不够吃，后头又下了半锅才填饱了六个小子的肚子。 吃到后头，霍斯和周灵胥也就算了，荣曦光这小子直接学着梁家兄弟生蒜配面。 好家伙，吃蒜还给他吃上瘾了。 最后走的时候，梁聿家窗台上挂的蒜全搭这三人的骏马上了。 黄昏送客。 等荣曦光三人骑着马快到扬州城门了，才恍然想起今日去找梁聿要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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