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梁聿那边,他信叫团圆送出去了,又想起自己忘在信里问问九郎祖母的身体如何,他什么时候回书院了。 可就算把团圆叫回来,那信封都封上了,里面信纸也写的满满当当,他连结束语都写了,添都没法添。 也不想废那个劲重写一封,他干脆又坐了回去。 算了,过几天再给九郎写一封信吧。 他兄弟,他想什么时候给写信,就什么时候写信,要是在现代的话,他估计时不时就要发短信过去,约饭、约游戏、约打球! 九郎也会画画,他们还能在天气好的时候一起出去写生。 梁聿在信里写的事就是再做一个杂志的事,如今漫话小报已经步入正轨,编辑也招收了不少,《梁祝》的稿子梁聿也快画到结局了,《垂髫稚学》梁聿很早就没有插手管了,虽然名义上的主编还是他,但实际上管事的一直是荣叔闲,他在家闭门思过的这段时间,也陆陆续续招了几个编辑。 梁聿骤然闲了下来,就像做点新的东西。 他想做一本新的杂志,但是还没有想好是做一本小说杂志,还是做一本漫画杂志。 连载的小说杂志,荣四掌柜的手上捏着不少作者资源,对于连载一时,经过漫话小报的洗礼,不管是作者们还是读者们都已经很习惯了。 至于漫画杂志,则是梁聿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一直想要做的。 漫画,前有梁祝,后有《垂髫稚学》里的儿童历险记,不管是老中幼都已经很熟悉这一体裁了。 也不乏有会画画的,模仿着《梁祝》画出自己的故事,只不过质量层次。 一本漫画杂志总不能只有他一个漫画家撑起来…… 这也是梁聿犹豫的原因之一。 团圆回来的很快,除了给荣府送信之外,他还接到了牙行中人给他传过来的口信,说是牙行那边来了几个有手艺的匠人,因为团圆之前说过让中人给他留意着,所以那边卖身的匠人身契才挂上牙行,中人就过来通知团圆了。 也是巧,去荣府的路上要经过梁聿买下的那个小工坊,团圆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中人派过来的小子过去敲门,都不用工坊那个没牙的老头转告了,团圆自己就听了口信。 如果郎君最近在书院,他肯定就自己去看了,但这几日他家郎君正在家里闲的发慌呢,连大娘子的药都抢着煎药,他娘私下里都嘀咕郎君是不是嫌弃她把大娘子照顾病了? 团圆苦笑不得,还得安慰他娘。 既然郎君闲着没事,那就去牙行瞧瞧那些有手艺的仆人吧! 梁聿也是真的闲,除了和团圆出门之外,还抢了阿婆出门给阿娘买药的活。 “你舅公家的铺子去年搬了,今年在南门桥后第一家!”陈氏不放心追在外甥身后喊。 她手上还提着个篮子,本来是要给兄嫂的腌菜,秋日里收的雪里蕻,腌了个把月了,这时候吃正脆口。 但这腌菜她给兄嫂一家送去没什么,若是叫大郎送去便有些不合适了,她便没把篮子递出去。 陈家药铺,虽然阿娘每年都要病上这么一场,不过梁聿一年到头都去不到几次。 先别说这位舅公家的药铺离他家住的榕树坊离了快有一个城的距离,他记忆里的舅公一家也不是好相与的性格。 牙行离得榕树坊更近一些,梁聿也不急着抓药,顺着来吧。 舅公家关门了,他还能从侧门把门敲开,大不了提点糕点礼物去呗,牙行要是关门了,谁来给你开门,梁聿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脸。 城里几个牙行,官方的,还有私人的,团圆都让中人给他留意着,这次给他送口信的是官方的,在官方的牙行做事,大小也算个吏,原本是不会搭理团圆的,不过团圆有超能力啊! 给塞了一角碎银子,看在钱的份上,不过留意一下,递个口信,也不算什么。 梁聿今天穿的是一身靛蓝的窄袖胡服,腰上系了一根牛皮革带,这可不是阿娘给买的,是阿爹带回来的,团圆从箱子里翻出来,给他家郎君搭配这身衣裳。 腰间还还挂了个香囊,是阿婆给做的,兄弟六个一人一只,香囊里还放了几丸香丸,也是阿婆做的,具体也不知有何作用,不过阿婆让带着,梁聿就乖乖每日带着。 香囊旁边还挂着一个玉佩,家里原先也没那个闲钱买这些配饰,不过阿爹这次回来好像继承了老家的遗产一般,给了他一箱子的东西,说是梁家那边的长辈给的。 梁聿本来是不耐烦戴这些东西的,不过团圆倒是兴致勃勃,十分喜欢给他搭配这些东西。 他早上起来,穿好衣裳,想把这些配饰甩在原地,抬头就会看到团圆可怜兮兮的表情,好像他浪费了他的心意一般,梁聿顶不住这眼神,只能任他摆布了。 自梁聿迈腿进来,牙行的中人瞧他这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位是主子。 态度比起对待团圆时候热情了不知道多少,本来是想打发个做学徒的侄子去招待团圆,瞧见梁聿之后,谄媚着笑脸,自个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小郎君,来瞧下人?”见着团圆,中人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了。 原先看团圆,中人只以为是有几个钱的地主商家准备在城里置产,因为团圆是良籍,来去又只骑着一头小驴子,瞧着不像哪家公子哥,最多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挑人又龟毛,看来看去一个人都没买下,若不是出手还算大方,他都不稀罕招待。 而今日看见梁聿,身上衣服料子虽然不是顶贵的,但却是穿着最舒适的,瞧这衣裳细密针脚,自然是家中最好的针线娘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还有腰间的革带,他自诩还算有些眼力的,这样一条牛皮革带,没有这个数下不来——中人在心里比划了一番。 可与小郎君腰间的玉佩比起来,不管这上好针线的衣裳还是这一般人买不起的革带,都比不上这玉佩的一丝一毫。 他没看错的话,应当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的是胡人戏狮纹,他记得上个月隔壁当铺还卖出去这么一枚,那枚好像都能把牙行的所有丫头都买下来了。 中人心神一震,打起无限精神,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这位小爷伺候舒坦了! 原本还想藏着几个好货,这会儿也不藏了,一批六个,六个六个拉上来给这位小爷过目。 “小郎君,这些都是从前头那个贪官府上抄来的下人,要不是咱现任刺史下了准话说不要,这都不会放出来卖!” 前头那个贪官?梁聿眉头一挑,这不就是说的王先令家吗! 王先令的名字,梁聿感觉自己也有许久没有听到过了,之前听说他家被抄家,而他本人连夜逃窜出了扬州,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抓回来。 这个消息还是从荣曦光那边听来的,梁聿依稀还记得荣曦光那个时候还唠唠叨叨说了现任刺史一大堆彩虹屁,好像是说他是什么当代诸葛亮。 梁聿现在回想起来还一声鸡皮疙瘩。 所以现刺史到底是给圣人解决了什么头疼的大事,才以白身辞官,自此青云直上? 说起来,现任父母官姓甚名谁他都还不清楚呢!
第115章 一身富贵 牙行梁聿是头一次来, 不过这几个匠人确实不错,看来王先令家原先也有经营印刷行业的。 趁着牙人去弄契约等琐碎事,梁聿在待客厅里偷偷与团圆咬耳朵。 团圆与他说些自个打听到的八卦, 梁聿这才知道文思街倒了几家书铺, 背后的主家都是前刺史王家, 书铺低价抛售, 若无差池的话,应当都是被荣四掌柜的收入囊中的。 荣四掌柜的如今管的是那家的庶务,梁聿不会多嘴多舌去打听,不过因着他与九郎交好, 日常相处中也从九郎哪里听说了, 现如今在外人眼里还是一家的荣府, 私底下早就分开过了, 荣府大房、二房都是各管各府。 大房便是九郎家, 而二房则是当朝尚书左仆射。 看在梁聿这一身值不少钱的行头上, 牙行中人办事格外的麻利, 梁聿和团圆两人悄悄话还没说了几句,中人打头捧着几张契约, 后头或许是仆人或许是学徒的小子手捧着笔墨纸砚前来伺候。 “小郎君请。”打梁聿进来, 这中人的腰就没彻底直过。 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梁聿在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的墨都沾上了, 梁聿却坐在原地纹丝未动, 对着团圆使了个眼神,团圆便立刻上前,在契书上签下了“何文山”三字。 那中人瞧了一眼, 只道这名字便是梁聿的名字,送人出去时便带姓称呼了一句“何小郎君”, 却不想得来梁聿诧异一眼还有团圆的一瞪眼。 “我家郎君可不姓何!”契书上签的是他的大名,又不是郎君的! “这……”可不就尴尬了吗? 中人往日巧舌如簧的这张嘴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而就他踌躇的这片刻,梁聿和团圆已经一前一后撩袍出了牙行的大门。 最后他也只得远远追上去喊上一句:“小郎君走好,下回再来!” 梁聿与团圆和来牙行的一客人错身而过,观那人衣衫便知再文雅不过的一书生了。 虽不认识,但同为读书人,又迎面碰上,梁聿还是同他点点头,也不用互通姓名,便算是双方招呼过了。 送走梁聿的中人还在门口站着,此刻正好迎接这位新的客人。 这书生应当是与中人还有几分交情,两人前后往牙行里去时还闲聊了几句,中人在这些达官贵人面前约莫是习惯了扮演个小丑的身份,便把刚才自己叫错了人姓的事当个笑话同书生说起。 书生也是个会说场面话的,站在中人角度说了几句话,才把话锋转到方才错身而过的小郎君身上。 “我瞧他腰间革带上的玉铊尾雕的是小篆的“梁”字。”书生是个博识多才的。 “那么说来,这位小郎君姓梁?!”这个姓却是把中人一惊。 书生点头,“应当没错了,我瞧他腰间系的那块玉佩,应当是来自禹州平云坊的大匠人,他又姓梁,那应当是来自禹州梁氏没错了。”他语气淡淡,却连同这小郎君的背后家族都给猜测了出来。 这书生应当也是有些本事与地位的,中人听他如此说,立即深信不疑,喃喃道:“不怪刚才我与这小郎君说起新刺史的时候,这小郎君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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