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闺女的神情, 这关系估计还差不到哪里去, 要不然他闺女怎么肯让那个躺在那里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漱过的梁九思靠在她的肩头? 定是这流连花丛的情场高手,欺负他闺女年幼不知事, 把他闺女哄骗去了! 一定是这样! 大都督在心中暗自点头。 如若不这样, 他都说服不了自己,如此爱洁的燕奴儿, 竟然愿意让一个臭男人枕上她的肩膀, 让那只他看着都觉得可怖的手,放在她的膝头! 大都督说服不了自己啊! 却见他的燕奴儿,小脑袋一歪, 满脸疑惑道:“爹,你在说什么?梁聿和我同岁, 他才大了我几个月而已。” 九郎是不知道梁聿糊弄她爹,说自己十八岁的事情。 大都督:…… 这小子才十三岁?怪不得他当初就瞧这小子个子不高,还以为这小子像了他那爹,一样都是生得一双小短腿…… 什么?这小子才十三岁?! 他的脑子都停顿了片刻,都吐槽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件应该震惊的事情。 他闺女居然告诉他,梁九思这个一看就是个流连花丛的情场高手,竟然今年还只有十三岁? 按着那粮商说的这梁九思一年前就在扬州扬名的话,那岂不是梁九思这小子才十二岁的时候就在青楼里画春哔——图了?! 先不去探究梁九思这个小子到底有没有经验,反正这情况他肯定是看过不少的! 所以别说和他闺女同年了,就是年纪再小也不成! 大都督瞪大了双眼:“我不管,反正……”他本来想要再说几句梁聿的坏话,但是脑子里有响起这自己初遇到这小子的时候,他满身的伤痕,连件完好的衣裳都没有,身上还缠着绷带就与军医说起酒精。 还有后面送给雀奴儿当玩具的望远镜,他说要,他也二话不说就拿了出来,又有后面的信号弹,虽然现在他人昏迷了,可留下了一个孬老头,不管是信号弹,还是那日立了大功的炸药,孬老头都在梁九思那边学来了,现也进了祝家军给祝家军做武器。 昏迷…… 提到这个,大都督又想到,梁九思这小子昏迷也是为了救他。 这小子做的所有事情,大都督都没有办法不放在眼里。 一桩桩一件件,大都督就算昧着良心,都只能说他做出来的事情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就是因为这样,大都督心头郁闷之情更重了。 他咬牙,心中暗想:这个小子是不是早就算好有这遭,提前做好这些事,让他打不下手的! 大都督恨啊! 他就这么一个闺女,竟然叫梁九思这小子……大都督都说不出这词来,火气只能自个往自个肚子里咽。 他甩袖离开:“画放在你这里没关系,但说好了,你不能看!还有梁九思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九郎也知道自家爹爹性格,并未多说与他分辨“梁聿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这个问题。 她相信只要她爹和梁聿多相处几天之后,就会知道梁聿是个怎么样的人。 至于画点……图什么的,其实也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癖好。 对着梁聿充满好朋友滤镜的九郎,甚至不觉得梁聿爱画春哔——图这件事是一个缺点。 当然她也不知道她爹已经和梁聿相处了好一段时间了,就梁聿要她陪着在台州玩的这几天,其中还要抽出时间与她爹把臂同游,如果不是他心里还想着她这个好朋友,恐怕都要和她爹一起抵足而眠,秉烛夜谈了! 而她爹更是在知道梁聿和她这个宝贝闺女有牵扯之前,动了无数次让梁九思这小子干脆做了祝家女婿的想法。 他是真的爱梁九思的才华啊! 只不过再多的热爱也敌不过一颗爱女之心。 九郎一来,什么梁九思,什么梁贤弟,立马就要靠边站了! 九郎抱着画卷回到营帐之中。 团圆已经给他家郎君换完了全身的衣裳,一条薄被搭在梁聿腰间,给肚脐眼盖着点,免得着凉了。 而右手伤口上的绷带,换完衣服之后又解开了。 按着军医说的,不要闷着伤口,免得伤口化脓了。 九郎进来,画卷还没有放到一边,再次看见梁聿手上的伤口,那惨烈的伤口再次冲击她的视线。 片刻时间都未到,她已是粉腮带泪。 团圆侧头看了一眼,也没说她假惺惺之类的话。 他知道九郎对自家郎君还是有点情谊在的,只是这情谊远比不上团圆心中,他家郎君对九郎的情谊。 毕竟他家郎君都可以为了九郎这个朋友,一路从扬州走到台州,途中还遇到了倭寇,说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已经不算是虚词了。 梁聿昏迷了这么久的时间,全靠汤药吊着,而那药童照顾他又并不是十分尽心。 军营里又都是男人,没有一个注意到梁聿衣裳,还有口渴这些细节。 只有团圆是满心满意把他家郎君装在心里的,给梁聿换完衣裳之后,看到梁聿即使已经擦了两遍脸,都依旧干得起皮的嘴唇。 不知道他家郎君已经多久没有喝上一滴水了。 团圆心疼。 他晃了晃茶壶,里面只剩下半杯水了,把这半杯水倒进茶盏里,团圆拿了药童平日给梁聿喂药的调羹,打算先给他家郎君喂上一点水,滋润滋润唇瓣,再去烧一壶新的热水。 要不等到新的热水烧开,再冷却,还不知道他家郎君要渴成什么样子。 真的是谁家的郎君,谁家自己心疼。 不过等到团圆把茶盏拿过来的时候,泪眼朦胧的九郎也瞧见了,她迅速擦了擦眼里的眼泪,接过团圆手上的茶杯。 “让我来吧。” 团圆思考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你会吗?” 不是他看低九郎,是他真怕这没伺候过人的贵门公子,能用这勺子把他家郎君的嘴都给捅穿了。 九郎被团圆噎了这么一下,她还真不会。 就算是娘亲和外祖母生病的时候,她照顾过,但那也是在二人清醒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照顾过一个完全昏迷没有意识的人。 不过她没有放弃,而是立刻接上了团圆的话:“我可以学。” 团圆看着她微红的眼角,还有脸颊旁边没有完全擦干的眼泪,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是松手把茶盏和给了九郎。 但也没有完全给,他拿着调羹,舀了浅浅一勺水,把梁聿的后脑垫高:“你看,跟着我学,不用舀太多,小心却呛着郎君了,慢慢的,一点点一点喂,给他润润唇就可以了。” 九郎学得很仔细。 团圆给梁聿喂了几调羹,沾湿了梁聿的唇瓣之后,就把调羹还有位置都交给了九郎。 “你来吧,我去烧水。”不过出去之前似是害怕九郎不会,又弄湿了他才给郎君换上的中衣,特意站在旁边看九郎喂了一勺。 不过九郎到底是女子,心细,即使没有做过这般伺候人的活计,如今也做得有模有样,甚至她还在梁聿的下巴下面垫了一块帕子,怕梁聿嘴巴紧逼,水会从他下颚流出来,沾湿了衣裳。 团圆见她做的不错,甚至比自己做的还周正,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却不知他离开才没多久的时间,床上人动了动,梁聿竟然睁开眼了。 梁聿睁眼的一瞬间,就用手抓住了九郎正在给他喂水的手。 茶盏掉落他胸膛,水撒了半身,而九郎另一只手上的调羹也一歪,水泼了上了梁聿的下巴。 还好调羹里的水不多,只是让梁聿有种自己睡醒流了口水的错觉。 九郎察觉到一锐利的眼神直刺自己,掉了茶盏的那只手被一只粗糙不平的大手握在手中。 “梁聿,我疼……”梁聿用了很大的力气,除了让九郎觉得疼之外,还让九郎感受到有液体渐渐从两人手交握之处流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她的指头都已经染上了从梁聿崩坏的伤口处留出的鲜血。 鲜血沿着她的手滴落,给她手指染上了丹蔻颜色,坠落梁聿中衣,也仿佛在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红梅。 梁聿眼神锐利,但并不清明,听到九郎的声音之后,他的眼神先是一恍惚,瞳孔才渐渐聚焦。 然后就见到九郎的手有鲜血滴落,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伤口在痛。 “九郎,你怎么受伤了!”他慌忙起来,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塌上躺了几天了,这么匆忙起身,立刻就让他脑袋一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不可控制得往床榻之外歪斜倒去。 “梁聿!”九郎被他吓得脸一白,忙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梁聿。 可梁聿就算再瘦,这个子也已经和成年男人可以比肩,九郎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扛得住他重重压下来。 也是这床榻并不算高,旁边又铺了大都督亲手猎来的狼皮,才叫九郎屁股挨地的时候,没觉着有多少疼痛感。 倒是胸口,好似被凿子硬生生凿了一下。 九郎低头一看,正巧瞧见梁聿刀削般的下巴,正搁在她的胸口。
第204章 怪不到她 梁聿皱着眉头, 他浑身的感觉正在渐渐回来,这才察觉到握着九郎的右手正在剧烈疼痛。 哦,对, 他的右手受伤了, 所以刚刚是他的血。 “梁聿, 你没事吧?!”九郎坐在地上, 眼神一直关注着梁聿,看到他皱眉,都顾不上自己胸口的疼痛了。 “我没事……”梁聿试图用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但是实在没有料到自己刚才头晕摔了一次, 现在又会因为手软又摔一次。 还没有和九郎分开一圈的距离, 他手一软, 又倒了下去。 九郎这下直接咚一声在地上躺平, 而梁聿的侧脸就从九郎的胸膛滑到了她的小腹处, 两人一个叠一个摔在地上。 梁聿也听到九郎摔下去之前“咚”的那声了, 比起自己, 梁聿竟然是先关心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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