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聿行李不多,他也懒得瞧那些书,书本和衣服往屋子里的柜子里一塞,团圆去外边打水洒扫屋子,梁聿则是单收拾了一张书桌,然后抽出了画纸颜料,在书桌上摊平,他准备继续画给徐娘的画。 既然那贵客要看的是法海与青白蛇,那么这画的主题也是法海和青白蛇,要与上一张画相似,却不能相同。 梁聿这画已画完雏形,现在就等着上色了。 与上一副画以法海作为视角中心不同,这次的画,大尺幅的画卷上隐约只有一女子的身影,瞧服装配饰应是青蛇无疑,可画中不见法海也不见白蛇。 法海与青白蛇,这次要变成青蛇独舞了? 那不就与单纯的美人图没有什么区别的了吗?
第42章 徐娘脑补 白日里上课, 下课后回来画画,梁聿过了数日这般的生活,给徐娘的话也差不多进入收尾环节。 二郎、三郎并荣叔闲三个也从甲舍过来找过他。 前者是为了问他为何不愿露出真实水平, 一道与他们去甲舍, 而后者一是为了凑前面那个热闹, 二就是单纯想过来找梁聿玩了。 荣四掌柜的平日里经常夸赞梁聿, 荣叔闲在家时便听的多了,他不是小气易嫉妒之人,反而对梁聿产生了浓厚兴趣,十分想结交父亲口中这位有大才之人。 与荣叔闲想的一样, 这梁大郎果然有趣。 二郎、三郎来了几次, 得知粱聿这几日正在赶一副客人要的急的画之后, 也乖巧不去打搅阿兄了。 倒是让梁聿阴差阳错得了几日清净。 因为这几日忙着画画, 粱聿连自己同一个学舍的丙舍学子都没来得及交际, 更不要说只是住在一个宿舍院落里的乙舍学子了。 不过粱聿每日来去匆匆, 面孔又不是自己学舍里熟悉的, 乙舍不少学子已经注意到他这个陌生人了。 这日梁聿下课回来的时候,就有人与他在小道上撞上, 对方倒也礼貌, 请梁聿先走。 不过待梁聿身影才略微远去,后面这几位就窃窃私语上了。 “他是丙舍的?” “听说是丙舍那边宿舍不够用了, 所以给安排到了我们乙舍。” “他住我们乙舍?那个院的?”有人诧异, 自己好像从未见到过这么一个人。 大家都住在一个宿舍里,虽然院落不同,但平时也要从一条回廊走过, 照理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丙舍来的? “住在最里面那间玉腰奴, 每日早出早归,下学回来就钻进他那屋子里,从来不与人交际。” 乙舍从前的学长师兄是有些风雅在骨子里的,他们给院落起的名字,除了玉腰奴之外,与其相对的还有一个金翼使,一个是花贼,一个是蜜官。 “玉腰奴?”那人听到这个院落名字有些诧异,“他怎么住进了那间院子?” “怎么了?玉腰奴住不得吗?”有人不知这其中原因,探过一个脑袋来。 “你们不知,玉腰奴在这丙舍的住进去之前已经住进了一个不好相与的,不然你们以为我们乙舍的院子还能空出一间来?还是有院名的院落?” “怎么个不好相与法?”没想到还有这八卦,快说与他听。 “那也是个新来的,跋扈的很,自打他住进玉腰奴,后头想要住进去的人,行李全被他的小厮扔了出去。” “还有,书院规定我们不是一人只能带一个小厮吗?” “难道他还带了俩?” “不止俩,人带了四个。” “舍管里能同意?”有人疑问。 “舍管能同意,我们也不同意啊!我们去找山长去,凭什么大家都只能带一个小厮,他带了四个!”这是个爆炭脾气的。 “你先别急。”他的朋友拉住了他,“这事早就有人告诉山长了。” “然后呢?”追问事情的处理结果。 “山长也过来问此事了,他倒是巧舌如簧,说自己没有违反书院的规定。” “怎么就没有违反了?”爆炭脾气瞪大了眼,“一人只能带一个小厮!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带了四个小厮进来,那门房干什么吃的?” “你知他是怎么一个人带了四个小厮进来的吗?这人过来书院读书,还找了三个陪读,另外三个小厮,就是以他陪读的名额带进来的。” “还能这样?”爆炭脾气一听没有违反书院的规定,脾气倒是瞬间下来了,“那我是不是也能这么做?” “你以为我们书院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他朋友冲着他苦笑。 “那他怎么带进来的?”爆炭脾气询问。 “他是带了三个再学几年便能直取进士及第的才子进来,其中两人还小有名气,岑夫子校考完之后,直接就点了那三人去甲舍。” “他……”爆炭脾气都小声了下来,“他家什么身份啊!” 朋友冲着爆弹脾气做了个“二”的手势,又悄声道:“我听说,那三个甲舍,从前好像是他家长辈幕僚。” 这番从梁聿身上的话题,彻底歪到了梁聿那未曾谋面的舍友身上。 乙舍关注玉腰奴的学子们,都在猜测这丙舍来的穷酸小子,什么时候会被玉腰奴那位给赶出去。 处在话题中心的梁聿却无知无觉,每日按部就班上课下课,回到屋里就关门画画。 距离他和徐娘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赶在那位贵客回来之前,把画完成。 “郎君,饭还热着。” 梁聿最后一笔画勾勒完,他才把画笔放在笔架上,旁边守候他已久的团圆就已经催他去吃饭了。 这时梁聿才了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发现已经早就过了饭点许久了。 “你吃了没?”梁聿问他。 “未曾。”团圆老实摇头,郎君都还没有吃,他个做小厮的,怎么好在郎君之前吃。 “下次不用等我。”梁聿嘱咐他,又招呼他过来和自己一起吃。 团圆虽然过来吃了,但却不愿和梁聿坐在一张桌子上,只捧着碗站在桌旁边,几口就把饭菜划到嘴里。 梁聿瞧他这喝饭的架势,几下一碗冒尖的饭就下去了,担心他吃不饱,也不好意思夹桌上的菜,就亲自给他夹菜。 “给徐娘的画好了,到时候你替我跑个腿,给她送去吧。”梁聿道,又恐团圆这个憨的不知歇息连夜赶回来,又嘱咐他:“送完画之后,你回家住几日,家中现在都是女眷,我阿公腿又伤着了,这几日你就在家劈些柴,担点水。” 梁聿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家里哪里需要团圆劈柴担水啊! 阿公摔断腿前勤快的很,家里柴房从来不劈好的柴禾,就是用上半年也无恙。 再说担水,柳家现在还住着团圆阿娘,虽然只是个女流之辈,但却是个有一把力气的,别说担水了,挑三百斤的担子都不在话下。 她是团圆亲娘,难道还会委屈了团圆不成。 所以梁聿纯粹就是打发团圆回去休息几日。 郎君的吩咐,团圆自是不会不应的,他一心想要当郎君的左膀右臂,当郎君的心腹,对他的话自然是无一不从的。 二人吃了饭,梁聿那画上的颜料也干的差不多了。 他早就和阿爹学了一手裱画的好手艺,虽然能够自己来,但时间上来不及了,就让团圆直接送去。 团圆出门,粱聿又点了灯,另摊开一张画纸。 他这又是打算画谁的新画了? 刷刷几笔草稿,看的出来是一个娉娉袅袅的女子雏形。 这厢梁聿还在画画,那厢团圆正走出玉腰奴的院子,迎面就碰上了一穿着朱红圆领袍的玉面小郎君。 小郎君还没说话,他旁边带着几分阴柔的书童已经张口质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个院子里?不知道这院子是我们郎君住的吗?” “手里又拿的什么?我瞧你这小子獐头鼠脑的,不是过来偷东西的吧!”说着那书童还要伸手过来夺团圆手上拿着的东西。 团圆哪能让他得逞,这是郎君好多天的心血,可不能叫这跋扈的小厮给毁了。 郎君两耳不闻窗外事,团圆可不是。 他虽被这玉面小郎君的阴柔小厮说成獐头鼠脑,但实际长的却是一副圆头圆脑的喜庆憨脸,看着亲和可亲的很,在梁聿画画的时候,团圆已经用这几日的功夫把甘泉书院上下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了。 包括住在他们隔壁的这位不好相与的郎君。 团圆本来还想着,这位不好相与的郎君若是刁难他家郎君怎么办。 还好这几日隔壁那位郎君归家去了,给了他家郎君几日清闲能够把徐娘的画完成。 不过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他们主仆两个。 团圆个高,腿脚也灵活的很,把手上的东西往脑袋上一举,不管是那阴柔的小厮,还是那矮个的玉面小郎君都别想够到他手上的画。 他也不想得罪这两人,嘴上与那朱衣的玉面小郎君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说自己是他家郎君也是住在玉腰奴的学子,又告了个罪,表明自己急着给自家郎君办事,就仗着自己腿长跑了。 那阴柔小厮追不上团圆,只能气的在后面跺脚。 “郎君,你瞧他,什么乡下来的野大郎,腿上的泥巴都还没洗干净,怎么配与郎君住一屋!我去赶走他!”这小厮跑了,可他主子还在院子里呢! 说着这跋扈的阴柔小厮,就要往玉腰奴左边的厢房屋子跑去。 那矮个的朱衣小郎君拦了他一下:“绿衣,你近日行事太过了。”少年声音轻灵,似风声过铃,清脆悦耳。 看来这朱衣小郎君自己也看不过去自己这小厮的行为,倒不是乙舍外边传的他有多么跋扈。 “可是郎君……”被叫做绿衣的阴柔小厮不甘心地咬唇,这一动作让他本就阴柔的面貌更是多出了几分女气。 “郎君不是不想和人住一屋子吗?” 朱衣小郎君瞪了这说话口无遮拦的绿衣一眼,“什么叫一间屋子,他住左,我住右,中间还隔着两间耳房!” 他也烦了,挥挥手。 “明日我找他谈,让他搬出去。” …… 甘泉书院琐事稍后再表,宜春楼里,前脚团圆才把画送到,匆匆急着回去。 徐娘后脚便展开了自己心痒难耐等了数十日的画。 画卷才一展开,她便恍惚觉着水汽扑面而来,仿佛这画中的浪潮儿都要溅到她脸上了。 原来此次小画师画的是青蛇戏水。 徐娘早就看过粱聿画的草图了,但此时再真正见到成画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脸色潮红,胸腔小鹿儿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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