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有些诧异这一个小儿怎么能认出他们三人,难道是其他二人的晚辈? 柳司马悄悄用眼神去瞧旁边安、贺两人。 安长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低头看不清表情。 贺员外只是对这小子略点点头,并不像十分熟悉的模样。 柳司马心中已了然:这小儿与他们三人都不认识。 “你认得我们?”他张口询问。 “自然是认得。”梁聿抬头,脸上是从容微笑,虽然只是一个未成丁的小儿,但他面对三个有官职的大人之时表现的也是不卑不亢,丝毫不见一丝畏惧。 柳司马猜这小儿自称学生,可能是那个书院的学子,见到了安长史,就过来想要讨个近乎,在他面前混个眼熟,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估计就是什么赞美之词了吧。 这些话,当年他没被贬的时候,耳朵都要听烂了,不过也确实有不少人的文采还不错,这小儿看着最多不过十一二的模样,最多也不过刚识字,认得几本千字文、孝经、论语罢了…… 其实不止柳司马这么想,喝茶的安长史、仿佛在想心事的贺员外心中也大致是这个想法。 然而梁聿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 “三位从面相上一瞧就知道是安峤、柳长歌、贺折云三位学长的长辈,今日能在客云来见到的,只有您三位了。” “学长?这词倒是有意思。”彩虹屁吸引不到安长史的注意,但梁聿这话却让他感兴趣了,总算放下茶杯,与梁聿搭了一句话。 愿意理他,那就是可以继续进行谈话。 “学生入学晚,在学业上三位学长先与学生,故称尊称一声学长。”梁聿其实只是下意识用了现代常用的词汇,还好他圆的过来。 “这词确实不错,学长,先学的可不就是学长吗?”贺员外也把目光落在了他三人桌旁站着的这小孩身上,“你是广陵书院的还是梅花书院的?” 不是他不猜白马书院,而是白马书院收人有年纪要求,十五岁以下的不收,这孩子一看就不符合要求。 至于为何不猜甘泉书院,因为这桌上三人没有一个和甘泉书院有关系罢了。 此时九郎也跑了上来了,“甘泉书院荣焉照见过安长史、柳司马、贺员外。” 甘泉书院? 还不等三人诧异怎么又冒出一个小的,梁聿已再次作揖。 “学生甘泉书院梁思安。” 安、柳、贺:…… 所以你一甘泉书院的,跑来叫白马、梅花、广陵书院的学子学长,你们山长知道吗? 他们三个本来还以为好歹和其中一个书院有关系,另外两个搭着赠上一句学长罢了。 “荣焉照?”贺员外被九郎的名字吸引过去,“荣相公是你何人?”这世上能被称作相公的也只有几位而已,贺员外根本不怕问错人。 “就……”罕见的,九郎竟然磕巴了一下。 梁聿还以为他紧张,给他送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过去。 九郎脸红了红,不过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 “荣相公是我叔祖父,先祖圣人潜邸时曾任太子太傅。”介绍起自己家的祖辈,九郎也落落大方,虽然他阿公早就去世了,但如果他现在活着的话,“荣相公”或许就要换人做了。 “是先荣公的孙子啊!”安长史一听就红了眼,当年他也受过九郎祖父的恩惠,“两位小友快请坐。” 看在九郎祖父的面子上,梁聿也蹭了一条凳子做。 “我今年过年还带着犬子上门拜访过,怎么当时未见小友?”安长史问。 这个——九郎挠挠脸颊:“我身体不好,从前都住在禹州,过年的时候正巧发了一场大病,也不好出来见人。” 贺员外作为扬州大户对扬州其他大家族的事情也了解一些,“我记得先荣公的长女就是嫁去了禹州……” 他说道这里,突然回忆起什么,果然看九郎表情,面上已浮出淡淡忧伤,他懊恼自己一时失言,倒是让这孩子伤心了。 先荣公长女三年前就去了吧,这孩子既然从前住在禹州,那必然就是在他姑姑身边长大的,这感情或许都已经堪比母子了。 “来,喝茶,喝茶。”贺员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紧忙找补,拿起桌上干净茶杯,不止九郎,连梁聿也得了一杯他亲自倒的茶水。 安长史曾受过九郎祖父恩惠,对他家事自然也清楚,把桌上未动过的点心推到了九郎面前。 “吃点点心吧。” 这都是不希望九郎难过。 “谢谢。”九郎也明白二人好意。 说了几句些寒暄的话,很快把这一茬揭过。 梁聿和九郎过来找这三人是有目的的,也不想多浪费时间,本来还怕三个长辈不好说话,谁想见了面后,这三人态度都十分和蔼,九郎的身份背景是真好用。 既然如此,梁聿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请三位让家人散去,不要继续购买漫话小报了。” 桌上原本还算温馨的气氛一下就凝住了。 “你说什么?”柳司马张口问。 安长史和贺员外也用眼神盯着梁聿。 “请三位让家人散去,不要继续购买漫话小报了。”梁聿重复一遍。 ——这小子可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死啊! “你叫什么?”虽然刚刚梁聿还说了两遍自己的名字,可他这个无名小卒,哪里能引起三个大人的注意呢?方才桌上的话题一直都是围绕着九郎的。 “学生梁思安。”既然他们问了,梁聿就再说一遍自己的名字。 “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甘泉书院梁思珪是你什么人?”漫话小报上四大书院刊登的诗文,作者就明晃晃写在上面呢! 白马书院安峤,梅花书院柳长歌,广陵书院贺折云,还有最后一个无名之辈——甘泉书院梁思珪。 诗才虽好,就算他们三个昧着良心也说不出写的比他们儿子要差这样的话,但也没有好到能压过他们儿子(亲爹眼表示)。 “梁思珪是学生弟弟。”梁聿并不避讳自己与二郎的关系,大大方方告诉三人。 “你若不服,也可花钱买这漫话小报,也可雇人。”贺员外语气淡淡。 他没想过眼前这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子会没钱之类的,既然他家能供两个孩子上甘泉书院,这家境又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这漫话小报一张才不过两文钱,就算买一万张,也不过二十两银子罢了。
第71章 原来如此 其他两人的想法也与贺员外相差无几。 “你过来, 就是与我们说这个的?”安长史茶盏不轻不重放在桌上,那清脆一声响,虽然声音不重, 但若面前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儿, 估计此时都已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说这些话了。 九郎眉头蹙起, 担忧看着梁聿。 他就是那个普通的小孩, 只不过家世背景让他在外面的时候,腰板可以比普通小孩挺的直一些罢了。 可梁聿不一样啊! 九郎也去过梁聿家,清楚梁聿家里是何情况,而且梁聿也和他说过, 他阿爹之前就是一个私塾的教书先生罢了。 不过显然九郎的担心是多余的, 面对三个成年男人的目光与那股积年上位者的威压, 梁聿表现的依旧是不卑不亢。 “是, 我过来与三位说的便是这个。” 可这在安、柳、贺三人看来就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以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现了。 “若我说不呢?你又能如何?”柳司马轻蔑一笑, 丝毫没有把梁聿放在眼里。 他能如何, 他不能如何, 只不过尽力说服他们三位罢了。 对于自己的口才,梁聿还是相信的。 不过他尚未张口, 把其中利害与三位说出, 就听柳司马道:“小子,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无非不过如此得来的第一名不正言不顺之类的罢了。” 柳司马紧盯着梁聿, 持续打断梁聿说话的节奏。 看来这位当年在没被贬谪之前,也是群臣中的谈判好手。 梁聿笑了笑:“这确实也是我要阐述的一个观点。” “很可惜,我不认同。”柳司马也笑, “况且就算我同意又如何,难道我停手了, 另外两位就会乖乖停手吗?”他的话虽然是对着梁聿说的,但很明显眼神都落在了安、贺两人身上。 “更何况——”柳司马身子往后一仰,背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一副嚣张不可一世的表情,他的眼神充满恶意,扫过在座诸位。 “做这漫话小报背后的人,需要的是名!诸位的儿子,小子你的弟弟,想要成为四大书院第一才子也是为了名,当然我们柳家也是一样。” 柳司马看着安长史和贺员外的黑脸,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一副“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的表情。 虽然事实确实是如此,可从来没有人会像柳司马一样这么直接的在人前说出来。 他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沽名钓誉的人更多。 他们也一样。 安长史看着柳司马,后槽牙都要咬断了。 这个家伙,虽然自己没有和他从前没有共事过,但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贬,绝对是因为他这个惹人厌的性格吧。 反倒是梁聿听了柳司马的话,沉思了片刻——或许他要改变一下说服的切入点。 九郎虽然可以说已经有了一番自己的事业,虽然是跟着梁聿一起做的,但是实际上内里还不过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隐约能明白柳司马话中更加深层次的意义,但是要他说,他又说不出什么。 现在的九郎,只能抓住柳司马话语中表面的那一些观点。 而他——非常的不认同。 “柳司马,你怎么就能断定漫话小报背后的制作者是为了名?”他最先忍不了的还是这一点,漫话小报是他和梁聿他们废了许多的心血创造出来的读物,他一点一点的看着漫话小报的制作、编写过程。 他可以确定,自己还有梁聿,创造漫话小报的初中绝对不是像柳司马说的那样。 所以在被柳司马这么揣测的时候,九郎直接忍不住了,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加有气势,他在说话的同时,直接拍桌站了起来。 就算对面是一个官员又如何! 他不允许自己的热爱被他侮辱! “怎么,你认识这做漫话小报的?”柳司马在扬州的势力自然是不及本地豪强贺员外,也比不了有实权的安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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