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的脸色蓦然一白:“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担心老太太怪夫人打伤了二少爷……” “主子的事,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担心,退下去!”云初声音极冷,“你们继续!” 两个小厮走上前,啪的一声下去,谢世惟发出连连惨叫。 贺氏咬住了下唇。 果然不是亲生的孩子,所以一点都不心疼。 她转身,朝安寿堂跑去。 云初淡然看着小厮打板子,一下两下三下,最开始谢世惟还能发出惨叫,后面声音越来越微弱。 到第十板子时,直接晕了过去。 “惟哥儿!” 老太太拄着拐杖姗姗来迟,看到这场面简直吓坏了。 “快,快去请大夫来!” 她老人家慌张的不行,让人赶紧抱着谢世惟回房去。 “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打死惟哥儿!”老太太盯着云初,一字一顿,“一只蟋蟀而已,死了就死了,再去买一只不就行了吗,至于把孩子打成这样吗!就算要罚,也有一百种方式,谁允许你动用家法,你这是要惟哥儿的命啊!” 谢世安上前一步:“曾祖母,这是我的意思。” 老太太错愕。 贺氏气喘吁吁跑来告状,说初儿要打死惟哥儿,她还以为是初儿命令人上家法。 怎么竟是安哥儿? “世惟这性子,确实该压一压了,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闯出什么大祸!”谢世安开口,“父亲调任在即,惹怒了平西王府的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二十大板,世惟必须得受。” 老太太捏紧了拐杖。 平西王,那是当今三皇子,战功赫赫,很是受宠,是他们谢家做梦都接触不到的大人物。 可,孙媳妇却结识了平西王府的小世子。 云初垂下眸子:“不管是罚安哥儿跪祠堂,还是罚惟哥儿打板子,老太太总担心我伤了孩子,说到底,就因为我不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或许,我以后只能宠着纵着,要什么给什么,才能家宅安宁吧。” 老太太有些语塞。 这几日,她好几次找初儿质问,事实证明,每一次都是她错了。 “初儿,这几个孩子记在你的名下,那就是你的亲生孩子,你要打要骂,都是你的权力,我一个隔代祖母,确实不该多加干涉。”她老人家叹了一口气,“走吧,回安寿堂。” 站在老太太身后的贺氏抿紧了唇。 老太太都不管了,太太更不可能管,那她的几个孩子岂不是任由夫人磋磨? 可她一个下人,能说什么? 在她走出玉笙居时,听到云初命令下人:“还剩下十板子,等惟哥儿身子养好了再继续。” 贺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院子里的姨娘们面面相觑,一个个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云初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唯独将谢娉留了下来。 “母亲。” 谢娉有些发憷。 从前的她觉得母亲极好相处,但现在的她可不敢这么想了。 她站在云初身侧,一副乖巧的模样。 云初让陈德福再去买一只更好的蟋蟀送去平西王府,然后教谢娉看账本。 谢娉也读过书,认识字,会写字,就是不太会算账,听霜手把手教她怎么算清楚。 对于读过书的人来说,只要有人教,这事儿其实一点都不难。 谢娉很快就学了个七七八八,她拿去年的账本算了下,震惊道:“真没想到,咱们谢家这么小的门第,一年的开支竟然这样多,若是光靠这些铺面,一大家子人都得喝西北风,幸好有母亲在。” 云初放下手中的事,温声道:“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开源节流,你一个闺阁小姐不懂开源,那不如帮母亲想一想如何节流?” 谢娉有种被重用的感觉,她信心满满点头:“母亲放心吧,我定能拿出一个主意。” 整整一个下午,谢娉就留在云初偏厅里看账本。 暮色初上时,她兴奋的朝云初道:“母亲,咱们谢府粗使婆子共有二十余个,这些婆子每日下午都安排了茶水点心,算在每人头上差不多十几文钱,一天下来就是两百多文钱,一个月都接近十两银子了,若是将这笔支出省下来,那一年能节省至少快一百两银子。” 云初笑着道:“虽然一百两不算多,但若是多找几处节流,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银子了,娉姐儿,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能办好吗?” 谢娉受到了鼓舞:“我会努力办好的。” 云初点头:“你年纪小,就算是办错了也不要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谢谢母亲。” 谢娉斗志昂扬。 世安世惟连着受罚,只有她得到了母亲的赞扬,她一定能办好母亲吩咐的事。 她抱着一大堆账本回到自己院子继续研究去了。 云初扯唇,继续低头看账本。 她看的不是谢家的账,而是她自己的铺子庄子的账目。 谢家的事做做样子就行了,最要紧的是得好好规划自己手上的营生…… 一直忙到天色彻底黑透了,听霜轻声提醒她该用晚餐了。 饭菜刚摆上桌,听雪从外头进来道:“夫人,陈伯刚刚回府,说平西王府的小世子不愿意要那只蟋蟀……” 第10章 如果那一晚 云初喝了口茶。 听雪仔细道:“陈伯去平西王府去了两趟,第一趟去是小世子亲自接见,说蟋蟀太小了,于是陈伯赶紧去买了一只更大更强壮的蟋蟀送去,谁料,小世子出都不出来,直接命人将陈伯给赶走了,还说如果送不来满意的蟋蟀,这件事没完……” 听风皱眉:“平西王府的小世子怎生这般难缠?” “休得胡言。”听霜提醒她,“这些话在夫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万不可在外头给夫人招祸。” 云初略吃了些饭菜,这才放下筷子道:“小世子见过无数好东西,自是瞧不上市面上普通的蟋蟀,听雪,你去让陈伯带几个人去城外的山林麻地里去寻蟋蟀,找些不同寻常的蟋蟀应该才能入小世子的眼。” 听雪正要领命。 花厅的帘子突然被挑起。 一个身长如玉的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谢景玉。 他在餐桌边上坐下:“再上一副碗筷。” 听风大喜。 大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来夫人这里用餐了。 夫妻二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晚上就留在玉笙居了。 她连忙拿了一副碗筷恭敬的放在谢景玉面前。 云初本来还想再吃些饭菜,但一看到谢景玉,便再没有任何胃口。 她声音清淡:“夫君怎么来了?” “平西王忙于公务,且尚未娶王妃,小世子无人管教,性子难免飞扬跋扈一些。”谢景玉慢条斯理开口,“你让陈伯一个下人前去,小世子会认为怠慢了他,自然为难陈伯,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正好明日休沐,不如让我替你走这一趟。” 云初的唇瓣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谢景玉这人就是这般,明明是为了自己结交平西王,这话说出来,像是豁出去帮她一样。 只不过,一只蟋蟀真能攀上平西王府吗? 她敛下嘲讽,开口道:“多谢夫君为我解围。” 谢景玉看着她道:“你我是夫妻,一家人不需要说谢字。” 他忽然感觉这个妻子白皙的面孔上多了几分不属于谢夫人的风华。 初次在将军府见她,她就是这般模样,好像吸走了所有的光,整个人有着不可思议的美。 他喉头滚动,不受控制的握住了云初的手。 这一瞬间,像是有一条毒蛇从掌心爬了上来,云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本能的就要将手抽出来。 谢景玉却先一步放开了她。 他目光晦涩。 他也曾想过和她夫妻恩爱,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可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如果那一晚…… 谢景玉站起身:“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 他步履匆匆出去。 走到玉笙居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听霜打了一盆水放在桌子上,云初在拼命的洗手。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都没有嫌弃她失身,她怎么敢…… 他抬起头,看到玉笙居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笙居。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间升腾…… “大人。” 夜色中突然出现贺氏的身影。 看到他从玉笙居出来,贺氏有些不是滋味的道:“大人一回府就来夫人这里了吗?” 谢景玉负手往前行:“我来我夫人这里有何不妥?” “大人知不知道夫人今日做了什么?”贺氏咬了咬下唇,道,“夫人动用家法,将惟哥儿给打晕了,屁股皮开肉绽,流了好多血,大夫说十天半月都难好起来……夫人不是哥儿的亲生母亲,所以打起来丝毫不心疼,可我心疼啊,大人,您能不能管一管夫人,让她别……” “她是孩子的嫡母,管教他们天经地义!”谢景玉利眸扫来,“安哥儿能不能找个好老师,惟哥儿能不能成才,娉姐儿能不能嫁入高门,这都取决于她,你这个生身母亲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贺氏低下头,整张脸上溢满了苦笑。 她转过身,去了谢世惟的院子。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头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你们都下去吧。” 她将所有下人支走,关上门,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惟哥儿,疼不疼?” “娘,娘亲,我都疼死了!”谢世惟扑进贺氏怀中,“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当我的母亲,我讨厌她,我最讨厌她了……” 贺氏一把捂住他的嘴:“惟哥儿,她是你的嫡母,你必须尊重她,这话不许再乱说了!” 不管她有多不喜欢云初,都必须承认,认云初为母是对孩子们最有利的一个选择。 谢世惟咬了一下贺氏的手,恨恨道:“连一只蟋蟀都舍不得给我,她根本就没拿我当儿子,我凭什么要尊重她,我讨厌死她了……” 话音还未落,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贺氏张嘴就准备喝骂下人没规矩。 一转身,却看到是听霜和听雪一左一右走进来,门推开,然后是云初迈步而入。 她吓得整张脸煞白,站都没站稳,摔着跪在了地上。 “夫、夫人!” 她低头行礼,在心里祈祷,希望夫人没有听见惟哥儿喊她的那声娘亲。 “贺妈妈怎么给我行如此大礼,你是夫君的人,你的大礼我可担不起。”云初略过她,看向趴在床上的人,“惟哥儿方才说最讨厌我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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