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你们是不是得先考虑一下现下还有别的事情?” 秦长老放下手,提醒道。 池珮如今才想起了注意时间,瞥了眼外头的日晷,猛然发现竟然已经快到时间了。 池千砚勉力起身,站起不过几瞬,复又跌回原地,幸好有两人及时拉了一把,这才没磕上木质的榻角。 秦长老暗叹一声太不凑巧,虽说从前也会灵气紊乱,怎么这回格外不会挑日子,偏偏撞上这么个时候。 “他还在虚弱期。” 池珮问道:“那你还要去吗?” 池千砚毫不犹豫地点头。 唤出新到手的灵剑,池珮轻盈跃上,又将他拉了上来,接着牵住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侧过脸,清浅的吐息洒在池千砚耳边:“抱紧我。” 又强调道:“就像这样。” 水镜前。 不久前,这里显然才刚发生过一场恶战,侧方陡峭岩壁溅满血痕,遍地残肢断臂尚未来得及收敛,不过从其狰狞的形状来看,胜利显然属于人修一方。 雪色四号队正在此处扎营修正,乍一看到这一幕,他们齐齐拉着长音“噫”了一声。 这支队伍领头的分别为逢春谷的练云屏,还有妙音阁的林怀瑾,两人作为老同学,曾经有在丹田中的班级空间中与其他身处凌极宗的同学碰面,自然也就对萦绕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有所知晓。 至于其他人,那就纯粹是自己看出来的,毕竟这又抱又输灵气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短暂的感官刺激过后,众人纷纷又开始讨论起了另一个未解之谜。 ——就这几天的事,他们身在邕州郊外,有自己队的任务要完成,邕州位处西南,这里的密林陡壁和毒虫瘴气委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也就开头的那日稍微轻松些,算是新手保护期,接下来就有各式天灾与妖物接踵而至,令人疲于应对,所以无甚空闲去看水镜。 结果就是不可避免地错过了一些内容,譬如世界核心进度条的又一次上升。 水镜没有回放功能,他们只能绞尽脑汁地去猜测原因,于是至今未解。 林怀瑾收回目光,不得不佩服道:“进度条已经拉到百分之十五了,班长的动作还挺快。云屏,你觉得新的线索会是什么?” “不知道,”连云屏摸着下巴思忖,“但想来——” “应同我们寻到的那堆东西有关。”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非常。 那堆沙样的矿石还正静静地躺在储物袋中,练云屏弯了嘴角,还未就着话茬再说上几句,一个弟子随即上前,问道:“练师姐,这些妖兽的尸体怎么处理?” “还用我教么?”她掀起眼皮扫了眼,对上满目的横飞血肉非但无丝毫胆寒,反倒有隐隐的兴奋于心中蔓生,“全部分门别类地拆解掉,然后装进储物袋。” 将来带出去还能卖个好价钱。 那弟子有点不大情愿,主要是下手的时候没有顾忌到这点,导致场面恶心得远远超过了他的接受能力。 迟疑间,林怀瑾已经率先垂范,只见寒光一闪,伏在她脚边的那头羊角猴身的妖兽已然分作无数小块。 林怀瑾回眸浅笑,两颊酒靥若隐若现:“就是这样,看懂了吗?” “......懂了。” 一个妙音阁的修者挠了挠头:“林师姐,那是琴弦?” 林怀瑾神情自若地点点头,将那根丝线般的琴弦重新装回瑶琴的琴面,若非颜色有差,还真看不出它才被用来解剖过妖兽:“有问题吗?我是实用主义。” 话音刚落,坐在妙音阁那堆的其中一个修士忍不住跳了出来。 ——其实,妙音阁以前的风格同如今的完全不同,变革发生的转折点源自于全新林师姐的到来。她将自己的实用主义撒遍了整个宗门。 从前,乐修们主张就算音攻也现在要保持美感,而现在,恍然大悟竟然还能这样的乐修们主张只要弹不死就往死里弹,音攻不成就改用物理攻击。 有革新潮流自然就会有守旧党派,站出来的弟子便是后者,他对这种不择手段的行事方式表示痛心疾首。 只是还没能进行谴责,忽然的一阵地动山摇打乱了众人所有的动作。 他们此刻正被两侧险崖夹在中间,前头是狭隘的山口,待地震结束后再抬头一看,本应空无一物的野草地竖起了一块刻满了字的木牌。 两人对视一眼,攥紧武器慢慢踱上前去。 【登山者须知: 来自邕州的登山者们,欢迎来到美丽的乌有山。山上有一只凤羽雉每隔三个时辰会以喷吐金色火焰的形式进行一次报时,届时会有腐臭的气味在山中散漫,请各位千万不要惊慌。与此同时,在报时的前后半个时辰不待在露天的环境下会是最好的选择。 山中妖兽遵循生物多样性,但里面不会有人面蛇身的异种,如果遇到,请赶快来到山腰处黄色的木屋躲避。 山中天气潮湿闷热,绝无下雪的可能,倘若遇到雪天,请诸位登山者躲进位于山脚的棚屋,于此寻求庇护。】 “......独立于那五条主要规则的小型规则怪谈?” 簌簌—— 众人仰面望去,回想起规则内容,不觉抽了口气。 只见乌蒙已久的天宇,倏地落起了细碎的小雪。
第92章 辰砂 两人赶到的时候比试即将开始, 作为最晚到场的选手,他们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场内众人的注目礼。 池思源看向状似亲昵的两人,眉头稍稍一拧, 跟在后头的狗腿子随即站了出来阴阳怪气:“两位少爷小姐好大的气派, 这么重要的日子还能险些迟到。” 视线一转落到其中一人身上, 察觉到其表面展现出的虚弱, 又是毫无人性地皱了皱眉,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怎么搞的,万一影响到了等会比试的发挥怎么办。如果郊外那口灵矿的归属权没能落到我们池家手中,你就是最大的罪人!” 池千砚的目光在他面上轻飘飘地扫过:“只怕届时丢人现眼的是你。” 池珮嗤笑一声作为补充:“生活索然无味,□□点评人类。” “你说谁呢?!” 依仗主子的威风作威作福惯了,一旦被忤逆, 狗腿子心底的怒气马上就遏制不住地冲上了天灵盖,声音都气得变了调。 知道小弟说不过他们,再继续下去就要当场出丑,池思源及时出面, 隐含暗示的眼神让狗腿顿时息声。 挑衅者的偃旗息鼓昭示着事端的结束。视线一偏, 池珮瞥见了那两兄妹, 迈开步子正想和大部队会和,左肩忽然被拍了一下,侧过脸,登时吓了一跳:“您怎么也在这里?” 秦长老:“......怎么,我不能来吗?” 池珮极速否认:“没这个意思,只是在想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怎么没发现。” “你当然不会发现了。” 他来之前这俩搂搂抱抱, 他来之后这俩如胶似漆,眼里根本旁若无人。 秦长老幽幽道:“你们配合的倒是挺默契的。” 池珮讪笑一声, 琢磨着转移话题刻不容缓,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就被池知雪反过来找上了门,说是抽签结果发榜了,要不要一起去看。 她的出现简直是及时雨,迅速化解了即将到来的尴尬,池珮求之不得,与秦长老暂作告别。 本次比试的赛制很简单,先从三大家族中抽出两支队伍进行对决,胜者再与剩下的那支队伍做最后的比试,以此界定名次的高低。 由家主进行的抽签结果中,容氏轮空,其余两家将有一战。 一个时辰过后,裁判宣布池家以四比二的战绩获胜。 然而作为胜者一方,耳边传来好消息的播报声,池思源在下台时却并非多么高兴。 ——对战应氏少主应冰吟,他输了,与小弟一起贡献出了己方仅有的两场失败。 倒是一直瞧不上的那几个支脉弟子,比方说池珮,发挥出了极高的水准。他在观战时就有听到别家家主给出了毫不吝啬的夸赞。 就连虚弱的池千砚也是,三下五除二撂倒了对手,得了句“少年英才”的评判。 在他从面前走过时,池珮捂嘴惊诧,杏眼瞪得圆溜,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打不过比自己低两个小境界的对手吧。” 池千砚语调淡淡地附和,语词犀利:“半步元婴在金丹初期手下走不过五个回合,很难说不是真正的废物。” “......” 池思源眸光微沉。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下长大的他自然是受不得这份气的,无奈要维持良好的外在形象,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败局的确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只得恍若未闻般大步离开两人视线。 他吃瘪池珮就高兴,回过头与池千砚相视一笑,又侧过几分弧度,兄妹俩震惊的神色映入眼帘。 “你们......”池知雪找了半天的形容词,最后在老哥的提示下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大的胆子啊。” “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池时闻左右看了眼,放轻了声音:“得罪了少主,小心被穿小鞋。” “别担心。” 池珮岂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莽夫,她既然会作出这般行为,就代表已然思考好了后路。 “知不知道位于兖州的梧川学院?” 兄妹俩点头。 这是由都督府直接统辖的十一州最高学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偌大的十一州中每一处地方都由当地大大小小的家族圈画分割地盘,其中修士直接所属于出身家族,因此像宗门一类的社会团体便没有了萌蘖与发展的基本条件。 在这一大背景下,梧川学院便成了一个特例。 它招收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给与他们最好的资源和最好的老师,毕业后优秀者可直接进入都督府,只不过招生条件也非常地严格,以至于苛刻,所以学生不多,也因此对各地家族不但没有威胁,反而还有所助益。它的存在也就此被默认了。 以平静的声调,池珮猛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要去试试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谁都清楚它背后所需承担的巨大代价。 梧川学院的入学途径有两种—— 家族保举与散修自荐。 自建校以来,以后一种方式进来的几乎为零。能在这个宗族社会中成为散修,不是被灭门就是判出了原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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