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塔腊贵人虽不得宠,但毕竟是有封号的嫔妃,在王氏面前也不必卑躬屈膝。 王氏也未行礼,摇着芍药团扇,笑吟吟道:“原来是喜塔腊妹妹,听闻前些日子病了,可好些了?” 虽为关心之语,声音却略尖利,目光微微睥睨,唇角笑意微讽,姿态显得高高在上。 英珠只当未瞧见她的失礼。 毕竟人家得宠,即便对她无理些,她也不能计较什么。 除非有一日她得宠了,才有底气。 “劳王庶妃关心,已经无碍了。”英珠语气不冷不热。 王氏笑容一窒,旋即疑惑。 这喜塔腊氏往日里只要见到她便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儿,更何况她如此明显的讽刺,换作以往早忍不住还嘴了。 今儿个怎的如何平静? 但她并未多想,又笑道:“那恭喜妹妹了,想来很快便有机会侍奉皇上了。” 谁不知她喜塔腊贵人早已失宠?这话就完全是嘲笑了。 何况,英珠知道王氏昨夜刚承宠。 难怪如此得意。 这王氏因长在南方,生的娇柔动人,也是宫里头较为年轻的嫔妃之一,自进宫起就颇为得宠。 又因背后是德妃,狂傲些也正常。 英珠仿佛未听出对方的讽刺,只默默欣赏着眼前的桃花,对王氏视若无睹。 果然还是桃花好看。 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颇恼人,赶紧消失为好。 但王氏岂会成全她的心思? 她瞧着眼前的女人无视自己,心中顿时恼怒,握着团扇的手紧了紧,深吸口气,强笑道:“妹妹怎的不说话?这桃花很好看吗?” “是很好看。”英珠淡淡道,心中附加一句,比你好看。 王氏拿团扇遮住半张脸,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今年的桃花的确喜人,难得妹妹还有心思欣赏这桃花,要是我啊,可没心思欣赏,还不如琢磨些有用的东西。 不过也是,妹妹被憋久了,心情难免不畅快,但伤春悲秋可要不得,容易伤了身子,妹妹还是看开些。” 英珠看她一眼,弯起唇角,“这桃花已到了最盛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王庶妃自便。” 说罢,抬脚就要走。 走了一步,忽然一顿,低头看了眼飘落在脚边的一片桃花瓣,扬唇道:“以后怕是没机会欣赏了,只能等明年了,不过,明年许是比现下更为娇艳。” 话落,抬脚绕过那片花瓣,走了。 王氏气的捏紧了团扇边缘,眸光阴郁,忽然,她扬声道:“妹妹,有空去永和宫坐坐,德妃娘娘可是惦记着妹妹呢。” 将耳边的声音抛在身后,英珠感觉脚已有些疼了,瞧见不远处的万春亭,迈步走了上去。 午后的阳光暖煦,亭中略清凉。 英珠坐在亭子里的美人靠上,一只胳膊搭在亭栏上,半只胳膊探出亭外,遥望亭外风景。 跟着出来的是金铃。 因为她嫌丹朱啰嗦,管这管那,索性就带上了安静听话的金铃。 果然,这一路上金铃没说过一句话,就安静地跟在她后面。 果然还是老实些好。 此时的金铃看了几眼安安静静的主子,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她道:“主子,那个王庶妃不大好惹,您以后还是远着她点为好。” 英珠抬眼望去,露出疑惑的神情,没说话。 金铃咬了咬唇,继续道:“王庶妃因为德妃的关系,常常针对您,以前您每次见了王庶妃都气的不轻。 回头王庶妃还要在德妃娘娘面前说您的坏话。” 英珠明白了。 合着喜塔腊贵人与王氏早有恩怨啊。 还是因着德妃的关系。 不,或许是王氏仗着德妃的势。 借德妃的手打击她,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也就是王氏在德妃面前说她坏话的原因。 有这么个人在德妃耳边啰嗦,即便德妃不在意她这个小人物,早已忘了那点恩怨,也要被王氏一次次挑起心头的怒火。 长此以往,德妃对她的芥蒂只会越来越深。 她和王氏同是宫里较为年轻的嫔妃,但她出身比王氏高,且比王氏更为年轻貌美。 难怪王氏对她敌意如此大。 英珠再看了眼金铃,眯了眯眼。 这个金铃倒是细心。 看来她以前没少被王氏针对,或许还有德妃的手脚。 略一想便知其中因由。 看得出金铃是真心为她着想。 英珠心中一动,或许可以把金铃收为己用。 金铃可比丹朱听话好用多了。 英珠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 她心知,即便她不冲动,没说什么,王氏总要添油加醋在德妃耳边进谗言。 德妃自然是相信自个儿宫里的人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只能保证不被王氏挑起情绪,被王氏牵着鼻子走。 方才她虽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还算和气,但明显王氏仍旧被气着了。 指不定一会儿就要在德妃面前搬弄是非。 唉,这样的人还真是讨厌啊,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左右德妃对她已经讨厌透顶了,也不可能改变态度,她也不在乎多这一桩两桩了。 她更没想过扭转德妃对她的态度。
第十二章 遇见 “真是晦气,怎就遇上了她?不过一介汉女,尽耍些狐媚做作的手段,竟也勾的皇上离不得她。 嗤,本宫瞧着也不过如此,皇上这眼光是愈发不行了。” “主子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有什么怕的?莫非你也认为那王氏姿色出众?” “那自然是比不得主子尊贵,区区一个以色侍人之辈,主子又何须介怀?终是无法长久。” “本宫倒是不在乎一个王氏,只是瞧不上德妃那虚伪的样儿,表面上温良恭谦,背地里却行这些下三滥的勾当。 都老大不小了,还拿这些年轻嫔妃争宠,还选了这么个货色,也不嫌丢人。都是妃位了,也有了三位皇子,她还想要什么?还想要贵妃之位不成?她也配?” …… 耳边传来一阵对话。 英珠心中陡然警铃大作,出去也不是,躲也无处躲,有点不知所措。 她素来明白,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是会要命的。 她一向谨慎,对那些有危险的事都是能避则避。 何况听这对话,对方怕是某个主位嫔妃,甚至身份不比德妃差。 否则也不敢光天化日说出此等话。 按说主位嫔妃出行,都是有许多宫女太监随行,断不会只有两个人。 但凡对方多带些人,也不会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对方早在发现这儿有人的情况下住了嘴。 偏偏对方只有两个人,语气又十分随意,自然是不会发现这儿还有人的。 也就让她听到了这些话。 其他话倒无所谓,偏偏这话里头还有说皇上是非的,这就叫人不能安心了。 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敢说皇上的坏话。 这怕是一位极嚣张的主儿。 这些暂没心思多想,她担心的是对方若发现有人,会如何处置她? 这些后宫嫔妃多数都是心狠手辣,让一个不得宠的贵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太容易了。 比如生了场病,悄然逝去,无人会追究。 好在御花园没有湖水,只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水极浅,不足以淹死人。 即便被发现,她的性命也应暂时无碍。 “谁在那儿?!”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厉呵。 听声音,似是方才听到的对话里头那个奴才。 英珠抬眼看了眼金铃,发现金铃吓得小脸惨白,僵着身子,不知做何反应。 即便她此刻装做睡了会儿,刚刚醒来,似乎也不顶用了。 因为她的宫女还在,金铃也听到了。 思及此,英珠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屈膝一礼,“奴才喜塔腊氏。” 两个人出现在亭外,是一对主仆。 主子三十出头,身穿湖蓝色宝相花织锦缎旗服,满头珠翠,身材高挑,面容白皙,眼尾狭长,平添妩媚凌厉,下巴微抬,目光上下打量她。 那人身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同样目光凌厉,透着不善。 在二人身后三丈远处,是嫔妃的仪仗。 看到来人的一瞬,英珠怔了下。 此人正是贵妃钮祜禄氏。 孝懿皇后在世时,钮祜禄氏便是贵妃之尊。 她是孝昭皇后的亲妹妹,嫔妃们私下又称其小钮祜禄氏。 小钮祜禄氏进宫后诞下了一位皇子,便是十阿哥。 认出来人的一瞬,英珠就不奇怪对方的口无遮拦了。 因为钮祜禄家的格格素来如此,直肠子,有啥说啥。 当初主子就没少吃她们姊妹的亏。 便是孝昭皇后去后,主子成了皇贵妃,这小钮祜禄氏也没少以下犯上,顶撞主子。 主子性子温婉,口才上从来不是这对姊妹的对手,也不屑与小钮祜禄氏计较,私下却也结下了梁子。 小钮祜禄氏是现下宫里头唯一的贵妃。 英珠万没料到会在此等情况下遇见钮祜禄贵妃。 虽然早就盼着见到,真见着了,反而因方才的事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她仍敛了心神,快步小跑下去,屈膝行礼,“奴才喜塔腊氏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喜塔腊氏?”钮祜禄贵妃挑了挑眉,露出疑惑的表情,“瞧着面生。” 又看了眼她身边仅有的一个宫女,不咸不淡地问,“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英珠垂眸,态度尽可能恭顺,“奴才随意走走,在此歇会儿。” 钮祜禄贵妃哦了声,看着她,又问,“你们方才可听到了什么?” 语气平淡,无质问之意,仿佛只是随便问了句。 英珠却不敢大意。 她微微抬眸,面上露出一丝不解,“奴才并未听到什么,不知贵妃娘娘说的是什么?” 她又转头问金铃,“你可曾听到什么?” 金铃愣了下,然后慌忙摇头,“奴才……奴才方才打瞌睡了,什么也没听到。” 钮祜禄贵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目光如刀。 被如此盯着的人很难不紧张。 英珠的心紧绷着,面上却始终淡然。 金铃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握着。 许久,钮祜禄氏嗤地笑了,“听到了也无妨。” 钮祜禄贵妃抬脚踏入亭子,路过她身旁,斜睨了她一眼,唇角轻扬,“有点胆子。” 英珠不卑不亢,再度屈膝一礼,“贵妃娘娘谬赞了。” 钮祜禄贵妃身旁的嬷嬷在亭内的美人靠上垫了一块帕子,钮祜禄贵妃坐下,瞧着她,过得片刻,笑道:“这不是比那王氏还要漂亮吗?本宫还当就那王氏最年轻,最出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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