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浚北眉头更皱了几分,语气有些凉意,意有所指般询问:“怎么回事?保证学员的健康要比展示成绩更加重要,身体才是战士们革命的基础。” 总教官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小,实际上却有着不输他们的压迫感,竟让他有些发怵。 聂浚北没有过度为难前辈,收敛起他的冷冽语气,再次询问:“她们人现在在医务室吗?严不严重?” 总教官答:“不严重,就是低血糖。” 聂浚北点了点头。 父亲和司令员教过他,军令并非是引导战士们的唯一途径,适当的关怀亦能让士气更上一层楼。 他内心甚至已经开始思考: ——军中无小事。 ——要不要以观摩的名义去探望? 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 教导员因为刚才不在现场,低声问了一句总教官:“是哪两位女学员?哪个方阵的?” 总教官压低声音答复:“周副连长方阵,学员名字是黎今颖和……” ——黎今颖? 聂浚北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转过头,不敢置信问道:“两位同志,抱歉,打断一下,你们刚才说的学员是名字是?” 总教官没多想,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忘补充:“她是这一批学员中最优秀的一档,看上去像是没什么力气的小女孩,实际上很有韧性!和我们那位周副连长是老乡,东北龙岗来的……” “我去看看她吧,低血糖不是小事。” 聂浚北声音依旧沉静,脚步却已经先行。 他心跳如战鼓。 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 ——是她吗?
第66章 青梅竹马(二合一) 军医大的医务室配套设施还未达到能称为校医院的水平, 位置设在教学楼旁的旧礼堂。 从正门走廊进来后就是接待台,一条长桌。再往里走,有两个诊疗室, 一个供轻症患者使用,摆着常用的听诊器、血压计以及学员与职工的就医登记册;另一个则是急诊台,放着一排创伤用的棉线、止血绷带以及消毒用品。 诊疗室对面, 是医务室的药房,两个架子上放满了附属医院直接采购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个进口的注射器消毒锅。 转弯处, 有楼梯通往楼上。二层的空间不大, 只能算一个小阁楼, 因医务室需要二十四小时开放, 便被学校改造为了值班休息室。 一层的最深处,便是病房。 病房内空间不大,一排五个床位,目前只有两位患者。值班护士的说法是,医务室只能处理简单的病情,若是较为严重,则需要送往附属医院。 此时,天津学员已经带去了急诊室处理软组织, 病房内除了黎今颖她们,就只有一个患上肠胃炎的大二学长正在睡觉。 肠胃炎学长的床位靠内侧,旁边挂了一瓶生理盐水, 护士替他拉上了隔离帘, 图个清净。 靠窗这侧, 北京妞的葡萄糖还没输完。 躺下睡不着也是无聊,她便和黎今译聊起女儿家的闲话家常。 北京妞姓王, 名如霞,她看见黎今颖总是忍不住提起家中的妹妹:“我妹妹叫如娇,和你一样有两个漂亮的酒窝,但是皮肤没有你白,我总是笑她像是从沙里淘出来的。” 黎今颖两世都是独生女,体会不了她的心情,只能扮演听众:“另一个妹妹呢?” 王如霞说起另一个妹妹,脸上的笑意更甚:“小妹叫如莲,是我奶奶取的字,和她一样都有一个莲字,现在念中学了,成绩特别好,可能会是我们家第一个上北大的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家常,话题莫名就拐向了浪漫主义话题。 王如霞看向窗外,依稀能听见军训的口哨声,她转过头,想到明晚的联谊会,问:“颖妹妹,联谊会……你要去吗?” 黎今颖后知后觉:“啊?能不去啊?” 王如霞瞧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兴奋劲:“你还真准备不去啊?那周副连长不得扑个空?” 黎今颖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她作为当事人都能看出周晋川对她的心意,那么旁观者看出来也并不奇怪。 她坦然道:“我暂时没有处对象的想法,他是个挺好的人,只是和我不太合适。” 滴,好人卡一张~ 王如霞却有不同的看法:“你现在年纪小,当然不着急。只不过啊,女人的年纪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等到你想要处对象的时候,很可能好男人都已经打完结婚申请回家热炕头了,你要提前想清楚啊,不要放过潜力股!” 她是222寝室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位,比黎今颖年长整整五岁。说起处对象的问题,她总是要比宿舍另外两位同样20岁上下的女孩要考虑的多一些。 王如霞继续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你别把话说得太死,用条条框框把自己给束缚住了,你得去相处来看,去了解一下这个人,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黎今颖知道她是一片好心。 不过,她还是坚持自己原本的想法:“谢谢如霞姐你的建议,但我不想给他留下错觉。” 王如霞抿了抿她的话,似乎明白了黎今颖和她想法的差异:“错觉?你是怕他误会你们有戏?” 病房外,鞋跟声渐渐由隐约转为清晰。 黎今颖下意识往声源望去。 王如霞急着听她接下来的说法,把她的脑袋拽回来:“哎呀,肯定是来换药的值班护士。” 黎今颖转回头,两只耳朵却不由自主跟随着走廊外的脚步声。 踏踏、踏踏、踏踏。 她越听越觉得奇怪。 ——不像是值班护士的脚步呢? ——倒像是好几个人的声音。 王如霞急了,撒娇似的拉了拉黎今颖的手:“哎呀,颖妹妹你快说啊,我好奇心都快从这里窜到月球上去了!” 黎今颖不再多想,只当是礼堂有回声。 她回忆半晌两人刚才聊到的话题,捡起话茬,接着说:“你想啊,如果我明知道他的心意,还要去不停试探,那不就容易让人误会我也喜欢他?” 耳边的脚步声顿住。 空气仿佛凝固,伴随一阵推门声,逼仄的空间内只能听见她的最后几个字。 * 一分钟前,病房外。 聂浚北在两位领导的指引下,沿着医务室的走廊一直往前。 礼堂内很安静,脚步声在走廊内显得格外明显。聂浚北注意到后,不知为何,默默放慢了脚步,像是害怕打扰到她,又像是害怕一会儿见到的人与他预想的女孩并不相同。 过去十年,他时常会想起黎今颖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活下去”。 起初,聂浚北还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味。直到他真正踏上火车,来到一眼望不到底的西北戈壁;直到他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病倒,却因机缘巧合无法及时就医;直到他听见寸头男父亲离世时,好友独自伫立于坟头的哭嚎。 世人皆不易,活下去就有希望。 但是,上天似乎很想收走他的性命,聂浚北偶尔都会恍惚认为,是不是世界上真的存在“命格”的说法? 就像有人注定是万千宠爱的坦荡人生,也有人注定是家破人亡的惨淡收场。 这些年,他有太多次生死攸关的经历: ——刚到西北时的诡异到怎么也停不下来的高烧、开垦新田地时莫名滚下峭壁的骨折,甚至他从西北回沿海时,还意外遇上了火车脱轨。 每当他与死亡擦肩而过。 聂浚北总会想到,漫天冰雪下,小女孩扑到他怀里的拥抱,以及那句“好好活下去”。 念得多了,记忆反而在大脑中越来越清晰,聂浚北的梦境里,总是会出现他想象中的黎今颖。 ——她现在应该也二十岁左右了。 ——高考恢复了,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报名,不知道她念的哪所大学。 ——她小时候就像洋娃娃似的,现在长大了,应该不缺追求者吧? ——她还喜欢安静的美男子吗?可是自己和她喜欢的形象好像天差地别。 日思夜想。 聂浚北不止一次祈祷,希望还能见到她。 ——她是他当之无愧的希望女神。 如今,答案就在五米远的门内。 教导员与聂浚北并行,他指着前面的木门,说:“病房就在前面了,哎,怪我这个当教导员的,早就该来看看学员们的情况。” 聂浚北回过神,摇头:“怪我才是,教导员专程来火车站接我,耽误了原本属于学员们的时间。” 教导员接了几句推辞的话。 他和身后的军训总教官对视一眼,两个老狐狸看懂了彼此眼里的意味。 他们心里愈发欣赏这位年轻的连长,听说他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在半年内拿下两次三等功。如此专业度,再加上滴水不漏的谦逊态度,未来在军中必然前途无量。 五米、四米、三米。 距离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 此时,聂浚北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很少害怕。 却在这时有了畏惧感。 ——万一打开门,不是她怎么办? 他脑海中仅仅是划过一丝这样的想法,都让他感受到脊背一凉。 一旦不好的预感开了个头,大脑内瞬间就能分裂出无数类似的猜测: ——如果只是同名的人呢? ——她那么瘦那么小一只,怎么会来从军? ——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其实根本就不是她的名字,只是日思夜想,耳朵听岔了? 猜测与怀疑之后,紧接而来的是自卑。 聂浚北不是自卑的人。 他当然知道,如今时代变迁,他是部队冉冉升起的新星,前路灿烂——因为他敢拼敢搏。 这是一个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时代。 可是,当主动权递交给黎今颖。 他不确定了。 比起听岔了人,聂浚北更害怕门后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也想要见到的青梅竹马。 ——可是万一她认不出自己呢? ——甚至,她可能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聂同志,我们到了。” 教导员的声音把他从猜测中拉回现实。 木门就在眼前。 他已经能听见另一侧传来的浅浅谈话声。 听声线是两个女孩。 隔着一扇门,聂浚北听不清晰,只能听见零散的几个词语:什么妹妹?谁好奇?谁又要去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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