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供销社还有煤炉卖吗?” 苏乘棠没戴手套,跟张恩蕾胳膊挽着胳膊,把手揣在兜里。一路上走过去,遇到滑脚的地面,相互撑着过去。 “咋没有,年年都卖,就是没人买。” 张恩蕾知道苏乘棠主意正,便问:“你要买给毛豆用?你们那屋挺暖和,用不上吧?” “给爹娘那屋用。” 苏乘棠也不瞒着她说:“他们现在还舍不得用柴火烧炕,我昨天去他们屋里冰凉,要是冻着怎么办?娘还说他们那头炕烧的不好,最多就是温乎。今年来不及收拾炕里头了,就先弄个炉子一起烧,至少能保证娘不生病。” “咱娘体格比你都好,瞧你操的心。” 张恩蕾说:“难怪娘疼你,你也是孝顺,我就没你想的周全。你要是给爹娘买煤炉,那我出钱买煤,也当做孝顺他们了。” 苏乘棠撞撞张恩蕾的肩膀说:“炉子我买,煤钱我跟你两口子一人出一半。” “少来了,你都买了炉子了。”张恩蕾说:“我跟老四没花钱的地方——” 苏乘棠笑了下说:“就当是你大哥买的。” 张恩蕾一下说不出拒绝的话了:“行吧。” 苏乘棠跟张恩蕾先到大队部去登记,秦老叔是会计,知道黄杏和寡头姐的账在苏乘棠头上,这个在账本上已经提前算好了。 他给苏乘棠开了条子,让她先把二十斤苞米面和二十斤地瓜面,还有五十斤的高粱米拿回去。 另外发了六斤细粮票,苏乘棠揣好,她喜欢吃粗粮,在原来的世界里,粗粮比细粮还贵,营养成分还高。正好把细粮留着给毛豆吃,她吃粗粮就好了。 不过苏乘棠不喜欢高粱米,寒气太重。她直接跟粮站的人把高粱米折算成三元五角钱收了起来。 今年大队收成不错,但粮食站价格不高。苏乘棠借着那俩人的赔款,另得了九十二元的钞票。她收好钱,转头看到寡头姐在后面排队,喜气洋洋的人堆里里,一时来不及转移凶狠的目光。 苏乘棠可不管她,从她身边路过,拍拍兜跟张恩蕾说:“走,消费去。” 张恩蕾也看到寡头姐的眼神,她凶巴巴地瞪过去:“别忘了领猪肉,双份呢。” 苏乘棠跟她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才说:“你也学会气人了。” 张恩蕾瞅了苏乘棠一眼:“我原来不这样。” 苏乘棠掐了她胳膊一把,张恩蕾笑着把苏乘棠的手拿下去:“一点干巴劲儿都没有,穿的棉袄你都拧不动。” 她俩有说有笑的往供销社去,苏乘棠果真在供销社长长的柜台尽头,墙边一角看到煤炉。 “十二元钱一套。”供销社的大姐因为今天生意好,忙叨叨地说:“你们先看,看好了跟我说。” 苏乘棠应了一声,走到煤炉前仔细检查。 跟她想到单纯的煤炉不一样,这个煤炉还连着长长的烟筒管道,不用担心中毒,直接在上面的窗户上开个洞,烟就能跑出去。 因为管道在屋子里绕一圈,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跟开了暖气一样。 苏乘棠瞧出好来了,二话不说给公婆定了一套。 供销社会安排人上门,直接帮你安装好。 “煤炭多少钱?”苏乘棠问大姐:“能送么?” 村子里买煤炉的人几乎没有,一年到头卖不出去一套。没几个人舍得往这上面花钱,都仗着自己体格好,把冬天撑过去。 实在冷极了,也是一家人挤在炕上取暖,哪有另外烧炉子的。那得多暖和,在屋子里兴许都能穿短袖了。 “四分钱一斤。”大姐把煤炉卖出去了,心情很好地说:“别人我不送,你买我叫我儿子替我送过去。” 知道是买来孝敬公婆的,大姐点头赞许地说:“现在年轻人像你这么孝顺的可不多了。惦记着公婆真不错,难怪都说你们家公婆向着你,换成我家儿媳妇这样对我,我也心疼她。” 张恩蕾听到苏乘棠受表扬了,说:“我也给我公婆买煤呢,我俩合伙买。” 大姐是个人精,忙说:“诶哟,你也孝顺,一家出不了两种人。” 张恩蕾高兴了。 苏乘棠和张恩蕾买了五百斤煤炭,这个大手笔把大姐激动坏了。农村的煤不比城里的紧张,还需要煤炭票。这都是信用社的人自己上山烧制的,卖出去算在他们的小金库了,回头分账。 本来价格就不高,大姐瞅着苏乘棠买东西豪爽,图个长期买卖,又把煤的价格便宜了一分,五百斤的煤炭花了十五元钱,苏乘棠和张恩蕾一人交了七元五角。 “今天保管给你们安装好。” 大姐笑盈盈地送两位财神爷出门,其他等着购买东西的人,没见过这样花钱的阵势,伸长脖子看着苏乘棠和张恩蕾离开。 苏乘棠和张恩蕾随后去领了猪肉,大队一共养了十五头猪,杀了五头集体猪分一批,剩下十头打算过年前当做年猪杀。 苏乘棠从生产队长手里领到一条五花肉还有一些猪下水,这原本是要给黄杏和寡头姐的。她俩自作孽,今年分不到猪肉了。 张恩蕾叹口气,她分到一些碎瘦肉,只有一点肥肉。在农村,还是肥肉吃香,大家都拿来熬猪油,省着吃能吃半年。在没有荤腥的日子,小小的一坛猪油,太能解馋了。 “有点瘦的好,我还想着灌点香肠能把肉放久一点,要全是肥的就太腻了。” 苏乘棠用小树枝扒拉着篮子里的肉,心满意足地说:“这样挺好的,还能蒸点肉沫鸡蛋给毛豆吃。” 张恩蕾往她脑门上戳了一下,笑道:“你光想着别人,也想想你自己。” 苏乘棠说:“我有什么好想的,厨子做的都是厨子爱吃的呀。” 张恩蕾愣了一下,哈哈笑着说:“好啊你,原来有诡计在里头。怪不得从来没听过你馋什么,原来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做。” 她们领猪肉花了点时间,苏乘棠答应给毛豆做花生糖吃,走到半路上想起来,又转回到供销社里买了半斤的花生回去。 正好看到供销社里的人推着独轮车,里头装着煤炭,她俩就走在前面带路。 其实也不用她们带路,一说起霍家,青凤的人都知道。 她们还没到家呢,家中还没热闹起来,隔壁先热闹起来了。 黄杏今天没领到粮食和猪肉,就连一年到头干活的工分也少了三个月。 之前的三季度工分早就发了,好不容易排了大半天的队,什么东西都没领到。 她急得跳脚,兜里没挣到钱,就想着伸手找婆婆要钱买棉鞋,婆婆不给,让她自己做。 她就死皮赖脸找婆婆要钱买棉花,婆婆让她用旧棉花,她不干,大冷的天站在外面更婆婆掰扯起来。 “我这一年到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怎么就不能穿双新棉鞋。上次掉池塘里,我病还没好透,受不了一点冻,你们家就这么狠的心吗?” 黄杏婆婆站在屋里窗户边上骂道:“你脚上穿的是什么?怎么没棉鞋给你穿了?你站在院子里继续叫唤,大点声叫唤,你看人家笑话你还是笑话我。” “二民说了要给我做新棉鞋。” 黄杏委屈的不行,她手上没钱,什么事都要伸手找婆婆拿钱。 她还在院子里逼婆婆掏钱给她买新棉花,院子外头传来刘燕春和秦老婶大嗓门的说话声。 秦老婶从路对面回来,她买了些黄豆打算跟苏乘棠学着做酱豆子。 见刘燕春扛着东西回来了两趟,这回又抱着厚厚一包棉花,好奇地问:“今年大队发棉花啦?我家咋没听说呢。” 刘燕春拍拍棉花,往东屋那边抬抬下巴说:“我家大儿媳妇身上还穿着薄棉袄,听说今年冬天冷,她到这边头一年,这么也得让她穿上一声新棉袄啊。” 大儿子虽然没了,刘燕春遵照自己的诺言,真的把苏乘棠当做闺女来疼。 秦老婶咂舌道:“这么老些棉花,棉袄棉裤棉鞋都做了,还能有富余。” 刘燕春说:“多了就让她自己留着,咱家也不差这点棉花。” 黄杏瘪瘪嘴,在隔壁听的真真切切,人家的婆婆把儿媳妇当亲闺女疼,怎么就她得了个周扒皮的婆婆。 她气的要命,要是往常的性子肯定要暗中挤兑两句。吃过亏,她心疼赔出去的玩意,万万不敢再使性子。 黄杏婆婆知道黄杏瞪着大眼珠子盯着她是什么意思。人家霍家人口多,一屋子劳动力,她家怎么也比不了的。 可人家婆婆都这样了,黄杏婆婆想着屋里头还有半斤棉花票,盘算着等二民回来,当着他的面给黄杏,省的黄杏拿了她的棉花私吞,她落不下好。 谁知,远处传来滚轮的声音。两个独轮车从院子前面过去,还跟着两个供销社的男同志抱着金属物件走在后头。 又是老霍家的东西。 黄杏忿忿地想,今天天不亮就见霍家人往家里倒腾东西,快晌午了还没倒腾完? 她扯着脖子喊了一声:“这是什么玩意,尽从我家门口过,路压坏了谁赔?” 黄杏婆婆横了她一眼,打开大门看到煤炭和煤炉,迎面看到张恩蕾和苏乘棠就问:“好端端的你们家买这个干什么?” 张恩蕾直来直往地喊道:“我们可不比某个人,逼着婆婆掏钱花。我们给婆婆买了煤炉,还有足足五百斤的煤炭,真是媳妇比媳妇,十万八千里远啊。” 黄杏气的跳脚:“我的钱赔给你嫂子了,要不然我一样买。” 张恩蕾说:“那你是嘴贱,你再贱一个试试?” 黄杏一下闭嘴了。 黄杏婆婆原本还打算给黄杏半斤棉花票,看到人家儿媳妇这样对婆婆,再看看黄杏见天找她要钱要票,顿时又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第32章 黄杏在家受了委屈,闹了一天没闹到一丁点的棉花。隔着半边墙,听着霍家那边热热闹闹的声音,心里难受的要命。 要说霍家今天是真热闹,一家劳动力往家里搬送东西,还有叮叮当当安装煤炉的,还有站在窗台上按装烟筒的,还有往屋后院子里卸煤炭的。 刘燕春知道苏乘棠买的炉子,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钱。 她家里干活的人多,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特别是苏乘棠的钱,要么是霍云长的抚慰金,要么是她一针一线挣回来的辛苦钱,苏乘棠花起来不心疼,刘燕春替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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