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那哑巴姐姐,到时候谁还记得她啊? [Aron先生,我知道您事务繁忙,但本次活动将有大量收藏家出席,竞拍价格一定让您满意,请您一定要出席] [国内的祁氏集团您知道吗?祁氏集团的总裁也将出席这场活动,其中的含金量或许您还不清楚……] Aron没有看完就听见了脚步声,立刻抬起头—— 时听、王助理、两个保镖和他打了个照面。 那是一张很英俊的混血脸。 和祁大少那种中式的、英挺锋利的眉目完全不同,这个金发男人长得更像男模。身上还不知道哪蹭了颜料,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属于很浪荡的帅。 而一看到时听出来,混血男模的眼睛立刻亮了。 “Jesus,你比以前还美!”男模的中文夹杂着一点生硬,喊她:“听。” 时听也笑了,用口型叫了他一声。 Aron。 ——「A——ron——n——」 祁粲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她的魔音强作镇定地开着会。 人名?男的女的。 这么快就认识外国朋友了? 祁粲单手支着下颌,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今天坐镇集团,不能露出任何精神不稳的端倪。祁粲继续看向幻灯片,眉目冷淡,又看了眼手机。 那边,时听正笑着挥手。 “哦我知道你不能说话,”Aron这才想起来收收自己的热情,“I’m soooo sorry。” 时听又摇摇手,用手比划着说:没关系、习惯了。 他们两人一个说话一个比手势,交流得还挺顺畅,旁边的王助理和保镖一直在严肃地观察,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这个男人肯定是没有他们大少英俊!有气度!有地位!但是不是需要给大少报备一下啊? Aron也注意到了后边站在最前的王助理。 “这就是你未婚夫?”他撇撇嘴,不怎么样啊。 王助理大惊失色:“!” 王助理后退一步:“不不不、nonono!” 他Big胆,他大逆不道! 他们祁氏集团总裁,他们祁大少可是富豪榜上最年轻的男人!连续多年被票选为最佳理想老公的存在!这话可大大不能让大少知道! “哦好吧。”反正Aron对时听的未婚夫不抱什么希望了,估计是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吧。 他耸了耸肩。 说起来,时听和大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上一次还是在那遥远的大山深处,他流窜到异国的犄角旮旯,画那里特殊的地质,见到了一个瘦得干巴巴的小姑娘。 那时候的小姑娘还只是凭借本能地刻画大山里丰富多彩的本能,而Aron已经是有名的艺术家,他的几句指点,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启蒙。 后来才有了时听被人收藏流向海外的那幅《火山》。 从山沟沟里分别之后,时听和他这么多年都是网友,谁知道乘着剧情调整的东风,他们竟然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再重逢。 时听:阿门。双手合十。 让我们再次感谢著名神经病赠送的公费旅游! Aron一双浪荡眼,看人的时候充满深情。平时在线上交流的时候,其实感受不到对面的语言障碍,毕竟能用文字,现在面对面了才发现,他只能通过那双黛色的、漂亮的瞳孔中理解她的情绪。 但对于艺术者而言,就像中国那句老话,福祸相倚——在时听彻底失声之后的几年,她的作品变成唯一的发声渠道,开始真正地有了灼人的光彩。 这次原本Aron答应去A市参加那个艺术拍卖活动,就是因为知道时听也在A市,没想到两人先在新西伯利亚遇见了,这怎么不是上天的指引,让她来和他一起完成杰作呢? 他绅士地递出了手,“走吧,我们去玩。” 时听知道他说的“玩”是指画画。 Aron抬头看着新西伯利亚的上空,冲时听眨了眨眼。 “这里快要下大暴雪了。” … 王助理和保镖心事重重地跟着太太一起去了这个混血男模工作的地方。 路上他们已经查过了,混血男模不是不正经的人,反而是国外一个非常有名的画家,很多作品非常收到国外收藏家的喜爱,国内也有不少艺术名流、爱好者邀请他。 太太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呢? 又看了看手机,沈助理还是没有发来消息,似乎祁大少并不在意太太的这个朋友。王助理只能忧心忡忡地跟着。 Aron带他们来到了一片废旧的工厂。 这里吊顶极高,空间大而空旷,有种粗放的工业风。厂房的中间架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接近210mx460m的巨大尺寸,画面上刚刚铺了模糊的色块。旁边还有推手架,零零散散地插着画笔,摆着颜料盘,看起来十分凌乱。 如果是外行人看,可能会觉得这色块是胡乱的涂鸦,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时听一眼就能感受到他想要表达什么。 她走过去,顺着创作者的视野看去,正好能看到工厂破败的窗口,而窗外是一片雪原,和边界上被雪覆盖的白桦林,白桦林成为了白的天和白的雪之间的不规则分界线。 “这张画会去你的城市,参加拍卖。” Aron递给她一支笔,时听眨了眨眼。 “你可以与我合作。听。” Aron在当年青年艺术家里最强的地方就在于,他的画回报率很高,有很强的增值效益,甚至已经有部分作品入驻知名艺术博物馆,并且办过好几场群展了。 时听心动了,谁不想发出更大的声音呢? 很久以前,Aron就邀请笔触稚嫩的时听在他的画上添过几笔颜色,那时的他处在瓶颈期,只想突破这一方画板。而那时候来自大山里的小姑娘,没有什么画技可言,却有一种纯天然仿佛天赐一般的嗅觉。 用黑色描绘白雪。用绿色描绘冬天。用一笔刷痕来描绘风吹过。 所以这一次,缘分都到这了! Aron觉得这一定是上帝又来送他的神之一笔了,一定是上天把这个失声的小姑娘送到了他的画前。 绘画,本就是无声的国度。 “让心思沉浸下来。” “变得清澈透明。” “想象自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泡泡。” 一只无声漂浮的水母。” “简单,空白,平静。” 时听知道他的习惯,他在画画时只把画交给眼睛,心里一片空明。 时听自己更习惯于在画画时天马行空地想象,但是既然是加入他的作品,她自然也要遵循他的世界观。 于是,她渐渐放空了心神…… … 于是。 另一边,A市。 祁粲目光深沉: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已经足足一个小时,他没有听见时听那震耳欲聋的心声了。 那可是一个小时啊。 祁粲冷静地思考:死了? 他一边拧眉,一边让沈助理给王助理打去了电话。 沈助理摇头扶额职业微笑:我都明白。 王助理进行了报备: “大少您放心,太太很安全。” “太太现在在…呃,豁楞颜料?和她的朋友一起。” 祁粲:朋友? 祁大少下意识要问,但很久就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必要问。 男人微微眯起眼,唇角勾勒出一丝冷笑:既然时听没有生命安全的问题,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声竟然如此平静,那就,让她一直保持做这件事。 豁楞颜料? 听起来像是什么小朋友的涂画游戏。 既然她喜欢,那就一直做吧。 “让她继续。帮她继续。最好一直保持。”祁大少的语气颇有几分冷酷。 他不可能接她回来。 那意味着他的妥协,祁粲的人生最痛恨妥协。 王助理看着远处巨幅油画前的两道身影,看起来如此和谐如此赏心悦目,不由地忧心:真的吗? 然而祁大少已经独断地关了通话,王助理只好遵从指令。 … 一开始,祁粲还并不觉得这件事一定奏效。 毕竟因为他们之间的时差原因,导致时听对他生活的影响也被放大了。 祁粲眉目郁结,听着沈助理报告接下来的行程。 沈助理报告完了所有工作进度,额外提醒道:“明晚您还有一个酒会。” 这场酒会上还有大少多年前认识的一个人出席,外界都传那是祁大少的青梅竹马,和他颇有渊源,但是大少本人从没有提到过这个左明月。赶在这个时间点回国,不知道有什么动机。 眼下A市不少名流都等着今天能见到祁大少,因为祁粲送走了刚联姻的未婚妻已经不是秘密,整个豪门圈子观望了几天,发现时听果然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不少人、包括时家自己都动了心思,想要换联姻对象。 沈助理在心中狠狠握拳:他们根本不懂。 他们根本不知道,祁大少手上那只腕表的里圈表盘都改成新西伯利亚的时区了! 这想必就是为了更好地感知太太那边的时间! 祁粲英俊的眉目高深莫测。 为什么要调时区?呵呵。 他要吃饭了,时听要上厕所了。 他要休息了,时听要洗澡了。 虽然他们之间的时差并不久,但却像高三和大一一样产生了生活上的鸿沟。 而她的心声随时随地,带来地震一样的效果,让祁粲原地变成一整座山谷,轰隆作响。 例如,今天中午。 祁大少在优雅用餐的时候,听见时听的心声震撼来袭: ——「心情好——拉个大的——的——」 祁粲:“……” 祁粲扔了刀叉,不吃了。 … 然而接下来的一整天,时听的心声真的比以前安静了八成。 祁粲在繁忙的工作中意识到这件事,从一开始的讳莫如深,担心有诈,到渐渐意识到她似乎真的安静了下来。 整整30个小时。 她竟然安静了30个小时? 除了偶尔的几句话,就像街上突然窜出来大喇叭,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她竟然都悄然无声。 祁粲看向高层窗外的城市景观,单手支着下颚,开始觉得送走她或许真的走对了。 总裁的唇角缓缓露出冰冷笑意。 ……本该如此。 远隔三万公里的佛祖传音,难道不需要介质,不需要本人的体力? 这声音终有消失的一天。 时听已经在心里说了这么多句话,他不信还能有多少句话要说。就像如果她真的有KPI,也终有完成的一天。 她的KPI,最多能有多少? 照这样下去,他以后的会议、商业谈判、实地考察,全都正常地进行。 并且,托她的福,他现在几乎已经不神经衰弱了,困扰多年的顽疾也好了,精神也正常了。除了时听超大音量的传音,他的神经几乎不会再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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