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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闻远也不搭腔，他又不是来巡查的，也不管这些。 “我是为了私事过来，你们不要多心。” “哎哎，多谢大人体谅，多谢大人体谅！” 里头值夜的牢头一叠声地谢着，沉重的牢门也从里头打开，杜闻远弯腰走进去，直下了好几个台阶才能完全站直。 “杜二林关在哪儿？” “您跟我来。” 牢头在前头引着，杜闻远把大熊留在了外头，跟着牢头一路深入到大牢里。 这里的犯人也不是随意关押，常年监禁的在一处，秋决的在一处，发配的在一处，斩立决罪名最重，相应的，也被关在大牢的最深处。 牢头一路走，一路把四周的灯点起来，前些日子因为被买通而对金玉满堂下绊子的一大群流子都关在这里，油灯一亮，有的骂街有的抱怨，仔细一瞧来的是杜闻远，顿时噤若寒蝉，老实住了。 大牢里腥臊恶臭，越往里走，连常年守在这里的牢头都有些受不住，杜闻远倒是还成，一路走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战场之上马革裹尸，虽说每打完一仗都得清理掩埋，但天气炎热的时候，早上战死的人根本等不到收尸掩埋就腐烂发臭，杜闻远是一点点从小兵卒上扎挣上来的，什么都见过，因此并不放在心上，也没觉得难以忍受。 “就是这里。” “你下去吧，钥匙给我，我说两句话就走。” 牢头领命下去，等他走远了，杜闻远才对着黑沉沉的牢房开了口。 “我知道你醒着。” 牢房中没有别的东西，只在角落里有个脏桶，其余仅剩的就是一堆霉烂稻草，杜闻远说完，稻草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来。 “你要马上就要死了，我来只问你一句话，我爹留给我的那样东西，现在在哪里？被你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杜闻远话落，牢房里久久没有动静，半晌，稻草堆里才慢慢地像是爬又像是钻地出来一个人形的轮廓来，昏暗的灯火照不到里头，但杜闻远也能想象里面人狼狈不堪的情态。 “什么你爹？你爹正他娘的在丁家堡享福呢，跑这儿来问你爹！” 杜二林开口，嗓子里像是塞了两块尖利的石子儿，声音像是和它们碰撞磨合出来的似的，沙哑难听。 “说，还是不说？” “杜闻远！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都要死了，还怕你吗？老子就不说，你能把我怎么着？啊？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我还少遭些罪！” 说着，杜二林竟是直接爬到了牢门这边来，双手死扣住牢门，撞出咣当咣当的响声来。 杜二林头发散乱，里头混着稻草梗子，脸上满是黑黢黢的污垢，咧开了嘴，满嘴都是黑黄的牙，许是因为不如实说话，被打了好几个缺口。 “我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我没想到啊，我们这一支养了你这么些年，我不就弄了你几两银子使吗？你至于让我去死吗！你个，你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王八羔子！你……” --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没赶上十二点的三更来了，原谅我嘤嘤嘤。感谢【糖酿栗】【娮舞】【用户78833761】的发电礼物~！爱你们！继续求礼物求带小视频的催更（发出贫穷的哭泣）……
第346章 夜探大牢（下） 杜闻远任由杜二林谩骂，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除了冷静之外旁的神色，杜二林形如恶鬼地趴在他脚下，也没有震慑到他分毫。 “到底在哪儿？” 杜二林冷笑一声：“老子早八百年就给扔了，什么破玩意儿，还给你留着？” 杜闻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半晌，杜二林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来，从栅栏里伸出手来，就要抓杜闻远的衣角。 杜闻远只稍微一侧身，就躲过了杜二林的纠缠。 “我最后再问一遍，东西在哪儿？” “我说，我说，我告诉你！你现在不是当官儿了吗？啊？你叫他们放了我！放了我，把银子都还给我，我就说！” “那东西藏得严实着呢，我要不说，它就是烂了，就是你把我住过、去过的地方都掀个底朝天，你也找不出来！” “放了我，求求你了，放了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闻远，闻远……” 杜二林像是终于在这场对峙中崩溃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跪在牢房里对着杜闻远磕着响头，杜闻远也没有旁的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爹是怎么没的，咱们两个心知肚明，你这种人，死不足惜。” 说到杜大林的死，杜二林愣了愣，眼神躲躲闪闪。 “我，我有什么办法？他人都废了，郎中都说……” “郎中说，去城里请坐堂的大夫，并不是没救了，是你，拦着我和我娘卖房卖地，生生地把他给拖死了。” “所以我说，报应不爽。” 杜闻远声调不高，语气也平平，杜二林听了，想起这些日子的天翻地覆，就如同千钧重担压在了心口上一样。 忽的，从通风口吹来一阵冷风直扑后背，杜二林被吓了一跳，转头再去看时，只觉得牢房中黑压压的角落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般，鸡皮疙瘩顿时起了满身。 “你，你胡说，你胡说！你个野种……” 杜闻远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抬起脚来狠狠踹了牢门一脚，力道之大，连带着牢房的栅栏都跟着剧烈震颤，杜二林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再言语了。 “东西到底在哪儿？你是要死的人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在外头。” “你，你敢！杜闻远！你好狠的心，你要是敢对他下手，我就算死了，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为了。” 说完，杜闻远不再废话，拔腿就走，杜二林眼睁睁看他走得毫不犹豫，心里彻底慌了，就在杜闻远转弯离开的瞬间，杜二林咬着牙把东西的下落说了出来。 “就在你家堂屋的炕里！具体哪块砖后面我不记得了！东西还在，你别对我儿子下手！” 杜闻远停了下来，杜二林所说的“他家”是曾经杜大林的家，杜大林死后，杜二林把他从家里赶走，合并了紧挨在一处的两个院子。 “我要是找到了，他自然没事，要是找不到……反正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下次我会带着他的一根指头来找你。” 说完，杜闻远转弯离开，脚步声渐渐远了，杜二林在黑洞洞的牢房中失声痛哭，悔不当初。 牢房很深，为了多几间牢房，里头通行的甬道都很狭窄，也就仅够两人并肩走着，这一窄，自然就长了。 杜闻远七拐八拐，一路来到牢房大门处，远远地就看见大熊在牢门外揪着一个人的脖领子，一个脸生的差人以及刚才给他带路的小牢头正在一旁苦劝。 走得近了，借着火光，杜闻远瞧清楚了那人的脸，笑了笑。 “刘掌柜。” 刘有本黑着脸，衣领子还被大熊揪在手中，大熊又高又壮，刘有本是身高中等，身上干瘦干瘦的，被大熊像拎小鸡子似的拎起来，脚尖都离开地面了。 “大人，这人夜闯大牢，看见我还想跑，怎么处置！” 刘有本死死掰着大熊的手，硬是纹丝不动，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胡说！我是来探监的，什么叫夜闯大牢！” 跟在刘有本身后的差人看见杜闻远出来，二话不说就跪下了，连忙解释道： “大人，是，是这样的，是里头的桑大……不，是桑德芝要见一见刘掌柜，他们两家毕竟还有儿女亲事，小的这才去请了刘掌柜的来。” “桑德芝只是发配，并不是不准探视，虽说这个时辰不大合适，但也没有犯什么规矩，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这差人说的是实话，杜闻远今天来也是为了私事，在这里碰见了，互相都是把柄，自然不会抓着不放。 不过……既然刘有本出现在这里，也就说明刘家桑家的婚事可能还要如期进行，只是结果就未必能如桑家所愿了。 杜闻远抬了抬手，大熊冷哼一声，松开了刘有本，杜闻远也没说话，径直走了，大熊跟上去，一主一从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哎呦，可是够悬的，刘掌柜，刘掌柜，您快进去吧。” “晦气！” 刘有本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染的墙灰，一跺脚，跟着差人进了大牢，差人知道刘有本有钱也有势，不敢得罪，一路都在捧着。 “我这也不是为了别的，桑大人当值的时候，对手下的人其实不错，就当结个善缘了，谁知道正好碰上这位了呢，刘掌柜的您大人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刘有本也不说话，脸色依旧是阴沉沉的，一路到了关押桑德芝父子的牢房，往里头瞧了一眼。 只见桑德芝穿着灰扑扑的囚服，披头散发地、倚着牢门、坐在走廊里灯火能照见的地方。 脸上脸上胡子拉碴的，手边的地上还散落着几张牛皮纸，里头还有大半块没吃完的烧饼，相比其他犯人，过得也还算不错了。 牢房的黑影儿里还藏着一个，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手里拿着两根稻草棍儿倒来倒去，刘有本凝神细看，不是桑立宝又是哪个？ 以往这小少爷在县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他娘长得不错，他生得也乖巧，县城里知道他的人一提起来，不说他才干性情如何，也有一句相貌堂堂。 没想到这才进来关了几天人都疯了。 -- 作者有话说： 在评论区看到有读者老爷说杜闻远配不大上金金，我自己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平淡，所以临时起意改了杜闻远的大纲，今天更新又拉胯了，求原谅！
第347章 桑翠亲事 刘有本从桑立宝的身上移开视线，只看向桑德芝，看他如今的样子，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不过话说回来，谁都没想到那杜家还有个这样出息的子弟，弄得桑家一家落入大牢，他也赔了不少银子。 想到这里，刘有本一开始准备好的讥讽的说辞竟说不出口了，在门口受的气也慢慢平复下来。 “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话说？你的案子都已经定了。” 刘有本的意思很明显，现如今桑家杜家的案子已定，就算是桑德芝再翻供也是不能的，刘家已然全摘出去了，桑德芝今天叫他来也没用。 原本刘有本自己也想不通，那日在大堂之上，他的伙计把全部的罪责都推给了桑家，桑德芝没说话，那个姨娘也没说话，竟就这么把这项罪名默认了下来。 不像是对他网开一面，倒像是另有所图。 桑德芝只坐在那里，双目已然失去了神采，听着刘有本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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