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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闻远知道她想问什么，也不再卖关子。 虽说他现在在家里猫着养病，也不用上朝，躲过了这阵子繁忙，但有些折子机要还是会递进来，必须由他处理才成。 折子自然是各处要紧的心腹人送来的，杜闻远足不出户，却把京城里的大致状况掌握了个十成十。
第309章 论功行赏 宁金金最关心的无非就是两件事，头一件便是荣亲王的下场，第二件就是如何论功行赏。 杜闻远也不等她开口问，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荣亲王这次谋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实在辩无可辩，更要紧的是，陛下此番下令彻查，果然牵扯出了二十多年前前朝太子谋逆的案子。” 宁金金睁大了眼睛：“已经确认了么？可有实证？” 杜闻远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有。” 宁金金微微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出事之前被查办的官员们，可有什么新消息？” 杜闻远挑了挑眉，佩服起宁金金的急智来，一脸的与有荣焉，把方才说到谋逆案的晦暗一扫而空。 “你怎知道？确实，有三家被翻案起复了，陛下还另外给了不小的封赏。” 宁金金问及是哪三家，杜闻远说完后，她这才确信。 这几家她也熟悉，在郡主府立府宴会之前，臧夫人送来的邀请名单上就是他们三家的女眷。 臧夫人借着她的宴会悄悄见过这几家女眷，当时宁金金便猜测这三家是一早埋在闻人秩庞大势力中的钉子，果不其然教她猜中了。 “荣亲王两次参与谋反，这几日朝中上下苦劝陛下斩草除根，这般妄图颠覆大梁江山的闻人氏血脉，不如抹杀。” 说到这里，杜闻远的神色有些莫名。 “可陛下始终没有答应，现在荣亲王及王府小世子已经被软禁于皇陵别苑，终身不能出别苑一步。” 说完，杜闻远摇了摇头：“陛下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宁金金却道：“我看未必，你太小看陛下了。” 若真的心慈手软，光这次谋反就足以钉死闻人秩，小皇帝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查二十几年的事情？ 此时不明着发作，过后怕是有更加雷霆凶狠的手段等着闻人秩。 “这先不说了，其他人呢？” “容姝郡主白绫赐死，孙家三房男丁满门抄斩，三房女眷充作官奴。钱家那位五姑娘斩立决，曝尸三日，男丁斩立决，女眷罚入官奴，远发西北。” 宁金金不由得咋舌，这是小皇帝在为她出气呢。 罢了，也算是罪有应得，况且这位钱五姑娘拉下水的不光是她，还有臧蓝。 至于论功行赏…… 宁金金眼睛里盈满笑意，打量着杜闻远：“我听说父亲领了一大堆什么柱国之类的职衔，另有源源不断的封赏，你呢？这次又往家里挣了什么？” 杜闻远满心柔软，看着宁金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论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宁金金脸面烧热：“哪个问你这个了，快说，别以为我不晓得，韩大人前儿去我那儿看过我，转头就来了将军府。” 杜闻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宁金金白皙嫩红的脸蛋，脸上的神色却很严肃。 “不错，又叫你给猜着了。” “陛下使韩大人前来，与我通过气了，叫我在三样赏赐里选一个。” 宁金金十分好奇：“哪三样？” “入皇家玉碟，封宸亲王。” 宁金金连连点头，这个她想到了。 “或者不入玉碟，封异姓王。”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还有呢还有呢？” 她不觉得杜闻远会从这两者里面选，若是想做宸亲王，他早在入京的时候便做了，何须等到现在？ 至于异姓王……大梁开国时高祖皇帝也曾封过四个异姓王，高祖在位二十年后，一个好下场都没有。 倒不是高祖皇帝疑心重不容人，而是这几家异姓王跟着皇帝马上打江山实在是没毛病，一得了江山后便有些飘飘然了。 大功臣本人做不好官不说，家里的儿子孙子见天惹事，无法无天。 高祖皇帝也是厚道，哪怕手里各种弹劾的折子堆得山高，也没有动手整治，直到这四位异姓王先后去世，这才开始整顿他们的子孙。 四位王爷煊赫了十几、二十年后，不过两三年中，家族便从极盛到衰透。 宁金金觉得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比较好。 “还有就是从封爵里挑一个，我选了封爵。” “养育之恩天高海深，我离京时候尚且不记事，既然姓了杜，自然一辈子都姓杜。” 再者说了，有荣亲王这种反面教材在前，他才不会往枪口上冲。 闻人氏皇嗣只有皇上和他了，若他真领了宸亲王，不管有没有不臣之心，眼下或许没事，但将来呢？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伴君如伴虎，他也完全没有那等狼子野心，所以干脆不入玉碟，不在礼法上承认自己闻人氏后人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这样一来更能让皇上放心。 宁金金点头如捣蒜：“没错，你这样大退一步，陛下是个念旧情的，这样既不惹眼，还能享受到不少做宗室的实在好处。” 好处很快就到了。 两日后，杜闻远好得差不多，开始照例上朝。 第三日，杜闻远没有上朝，在家安心待旨，卫大总管亲自来宣旨，各色赏赐之多，卫大总管人都进将军府了，一抬接着一抬的赏赐大长队的队稍儿还落在街尾。 宁金金在郡主府听着消息，也只记下了最关键的几样。 首先，杜闻远加封宣国公，兼领左柱国、参军同事等等数个宁金金闹不清楚的厉害职衔，这些职衔可不是白给的，每一个职衔后头都代表着丰厚的年奉和大节赏赐。 另赏下五座每年出息都有六七千两的皇庄，十万雪花白银，并各种奇珍异宝无数。 其次，同时下来的还有一道赐婚的旨意，钦天监将日子定在了今年的七月二十一，由礼部和大内共同主理大婚，一切比照亲王大婚行事。 宁金金在郡主府听得一愣一愣的，孙管家笑得脸上出了横纹，天气炎热，不住地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表情却十分兴奋。 “听说本来还要另赏宅邸，但圣上想着咱们两府早晚要并做一府，地方已是够大了，便将郡主府后头的一片小园林给赏下来了，以后咱们的宅子可就要横跨两条街了！” 宁金金眼神有些呆滞，要是别人得了这样的赏赐，大约会开心得恨不能一蹦三尺高，就比如眼前的孙管家。 他是从定国公府出来，从二等管事做了将军府的大管家，着实没想到自己命中还有这一步好运，眼看着就要一跃成为宣国公府的大管家了，实在是祖坟冒青烟。 但是宁金金不这么想，才刚搬完家，又要折腾并府，又是一大把银子。 更要命的是杜家人口真的不多，哪怕将来几年内三个小弟都娶上媳妇，每个生个十七八个孩子，也还是空空荡荡的。 真要命。
第310章 鸡飞狗跳 赐婚的婚期定在了七月份，眼下已经是四月底，是以不管是并府还是备婚都得好生打点起来。 宁金金端坐在云水居的书房，郡主府原本有单独的内书房，安置在云水居之外不远处，但宁金金懒得来回折腾，于是在院儿里另布置了一间小书房。 小书房旁边紧挨着云水居的侧门，出了侧门便是不小的内宅议事厅，平日里管事婆子们在这里商量事宜、或是宁金金听回话、训人等都在议事厅上。 说是小书房，但由于宁金金住宅条件大大升级，这处书房也是将军府听雨馆中的两个大了。 里头书架博古架一应俱全，摆设清雅，每一件都是珍品，都说得出来历，造型奇特的圆窗外种着几株芭蕉，真真是清静读书、陶冶性情的好地方。 可惜了，宁金金的主要工作不是看账本子就是看医书典籍，后者还好，好歹有悬壶济世一说，前者真是挡也挡不住的市侩铜臭，生生拉低了这清雅书房的档次。 此时此刻，宁金金面前的书案上是一摞接着一摞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完的账簿和人丁册子，不由得感觉一阵头痛。 原本想着这么大的乱子发生过后，她便能好好地歇一歇，没事儿就躺在云水间，闲了看看铺子账册、数数银子银票来放松心情。 说到底，她就是一直在为了这样的美妙生活而拼命努力的，没想到两道圣旨几轮赏赐下来，直接把她的闲适日子也给赏没了。 这情形，怎一个憋屈了得！ 最可气的还是杜闻远！ 宁金金想起前几日这人颠颠地捧着一大摞册子跑来找自己，脸上笑容灿烂，一口大白牙全亮了出来，哪里像万人敌的铁血将军，分明就是个二百五。 再细细一看他手里册子的内容，宁金金很愤怒——这个无赖！ 想到这里，宁金金便觉得一腔怒气无从发泄，直直地把手里的册子丢了出去，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杏儿刚沏完茶水切了鲜果进来，对自家姑娘的暴躁行径已是见怪不怪，连茶都是花茶，漂亮规整的小金菊漂浮在茶汤里，清心明目降火去燥。 杏儿把果碟茶水一一安置好，嘴角含笑，把宁金金丢在地上的册子捡拾起来，重新放到书案上——她晓得宁金金为什么生气暴躁。 说来也好笑，将军……不，现在应该叫国公爷了，公爷这边刚收了赏赐的皇庄，转头就把庄子上的账册和人丁册子给姑娘送了来，还理直气壮道：这些都是要加入聘礼单子的，过不了几个月就都是你的，好歹管管。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家姑娘那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情，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体面，当即就起身连踹了公爷十几脚。 公爷丝毫不以为忤，哈哈大笑地出门去，姑娘追在后头直骂“叫陛下知道你拿皇家赏赐当聘礼这就把你封爵一撸到底”云云，差点引来管事婆子看热闹，她和桃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姑娘拦回来。 杏儿想到几日前的一幕，颇觉好笑。 “姑娘，歇一歇吧，都看了一晌午了，晌午夏嬷嬷又做了姑娘爱吃的话梅小排、鸡丝凉面，还有姑娘上回想吃的鲜果奶油盒子呢。” 宁金金闷闷地抿了口菊花茶，再多的鲜果奶油盒子也没用，她不想干了！ 杏儿硬着头皮顶着自家姑娘难得的臭脸，强笑道：“其实姑娘您想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姑娘您经手管过的庄子有多少，别说北地人人艳羡，就算是在京城里也是数得着的。” 这几年随着草莓等果子发展开，北地京城许多庄子也纷纷引进种子仔细培育，努力向宁金金看齐，把庄子也当做一项精细买卖来打理，一时获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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