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金金发现,姑父虽然也在饭桌上,但从她进来到小姑姑离开姑父就没说过一句话,要不是有鸡汤在,没有小姑姑的饭桌气氛简直严肃得过分。 杜闻安和君宝儿很快啃完了碗里的鸡肉,就着窝窝一点点喝着鸡汤,宁氏没有回来,两人就算再怎么馋也没有去动大碗里的肉。 没过多久,院子里大门一响,宁氏挎着篮子回来,从篮子里拿出了杠尖的一碗糙米饭。 “五嫂子也太客气了。” 宁氏把一满碗的糙米饭放在桌子上,宁金金看着米饭,即使肚子里已经有了食,还是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前世她一直生活在南方,平时吃饭也是大米居多,面食吃得少,这还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米饭,虽然只是糙米。 宁氏心细如发,自然看到了宁金金的馋样儿,给宁金金添了不少,这顿晚饭一家五口吃得很是满足,用杜闻安的话来说,过年这样的大节都未必能有鸡肉鸡汤吃。 饭后,宁金金起身帮忙收拾着桌子上的骨头,每一根骨头上都干干净净的,狗看了都要嫌弃。 宁金金还好,虽然馋但也只吃了个点到为止,杜闻安和君宝儿吃完了鸡肉,还硬是喝了两碗鸡汤下去,现在坐在椅子上几乎快要起不来了,宁金金看得又是好笑又觉得心酸。 “金金姐,你脖子里是啥?” 几块骨头掉到了地上,宁金金俯身去捡,脖子里的红线绳正巧被杜闻安看见,问了一句。 “没啥,阿娘留给我的一个小玩意儿。” 红线绳上原本系着一块雪白莹润的只有她小指一半长的长方形的石头吊坠,宁金金稍微扯出一点红线绳来,把吊坠穿孔挂绳的那一头给好奇心过于旺盛的杜闻安看了看。 “是玉坠子吗?我还没见过真的玉坠子呢!” “不知道……应该不是玉的,要真是玉的,就不会还在我这里了。” 宁金金把坠子重新塞进衣领里,要不是杜闻安问这一嘴,她自己都想不起来脖子上还戴着东西。 这个坠子确实是晴月留给原主的,她刚才并没有给杜闻安看完全,其实现在她脖子上戴的这个已经碎了,只剩一半。 晴月去世后不久,春景便把母女两个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拿的拿抢的抢,最后把主意打到了这块坠子上来。 她哪里懂什么玉,只看着这块坠子成色好就直接抢了去,到镇上典当的时候谁都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材质,根本没人要。 春景本来在镇子上的名声就不怎么样,攀上宁家之后便很少再去镇上了,这次为了卖这块坠子特意跑了一趟,却碰了满鼻子的灰回来,满心的怒火都撒在小宁金金的身上。 小宁金金根本不在乎这块坠子值不值钱,这是阿娘给她留下的唯一的念想,结果春景打过她出气之后仍是不依不饶,硬生生把一块坠子摔成了两半。 小宁金金只拿回来带着红线绳的一半,另外一半却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宁金金不爱在身上戴什么项链手链,总觉得不舒服碍事,但这半块坠子是原主十分重要的物件儿,宁金金醒来之后才没摘下来,昨夜里睡觉都挂在脖子上。 等宁氏把灶间彻底收拾好,又另外烧了一锅热水给众人洗漱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古代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条件不好的农家更是如此,毕竟不管是蜡烛和灯油都不便宜。 宁金金最后一个洗完,宁氏帮着她打理好头发,另外兑了一盆热水让她洗手,随后宁氏离开灶间进了堂屋。 宁金金双手浸在盆里,看着满手的死皮在热水的浸泡下一点点软下来,抓过一把草木灰在手上来回地搓洗,倒是把死皮打磨掉不少。 宁金金把一双手放在灯影下面仔细地看,四处乱翘的死皮少了一些,但这满手的老茧要退完却是不易,一想到短时间内没办法靠着自己最得意的手艺多赚点钱,宁金金内心都在滴血。 宁金金泼了水,正要吹灯回屋,宁氏却又从堂屋折返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瓷罐,是宁金金早上才刚见过的快要见底的香膏。 “小娃儿长得快,不像大人,多抹上点,到开春就又是一个样子了,咱们金金的小手小脸都养得白嫩嫩的才好。” “小姑姑……” “等我手上没有茧子了,我就做绣活帮家里挣钱!” 宁氏被宁金金认真的小模样逗乐了,手里轻柔地帮着宁金金把油腻的香膏抹匀,最后自己就着手上的香膏胡乱擦了脸,这才催宁金金去睡觉。 “小娃儿多睡才能长得高,明天可不兴起这样早了,这香膏就搁在灶间的架子上。” “知道了,小姑姑。” 宁金金心里热热的,回到自己睡的屋里去,一夜好眠,睡了穿越几天以来第一个踏实觉。
第15章 你也是来钓蛤蟆的吧 宁金金乖乖去睡了,她现在是小孩子,得多睡觉才能长得高。 堂屋里,杜二正坐在炕上,小儿子君宝儿玩闹了一天,早就在炕最里面那头睡熟了。 杜二面前正是宁金金白天里收好并且补好的一叠衣裳,里面有一套是他平时上山打柴穿的,上面被枯枝划破的口子已经全都补好,针脚细密精巧,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宁氏撩开堂屋的门帘子走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 “金金那丫头可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杜二在外面在孩子们面前都没什么话,但对着相伴十几年的结发妻子到底是不同的,听到宁氏这么说,也觉得有趣,和宁氏有一搭无一搭闲聊起来。 “我看这个丫头比咱们家这几个小子都强。” “是强,我今天才知道金金会做这么多事,这针线、打络子比我还好不说,下晌我接君宝儿回来的时候,金金正教闻安认字写字呢,有模有样的。” 宁氏还惦记着白天没做完的那个络子,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睡,干脆又翻出来。 “他爹啊,你说表嫂子是咋教的孩子,她在宁家那么苦,还有这样的心思和功夫教金金这些,还教得这么好。” 杜二沉默了一下,顺手把炕上叠好的衣服放进了炕头的躺柜里。 “金金再聪明,学这些的时候都还小,教起来哪是这么容易的……我看宁家嫂子是知道自己……这才拼了命地教了孩子一身本事。” 宁氏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的确是这个道理。 她这里孩子多,平日里难得抽空回娘家青里堡,和晴月关系好,但也是隔一段日子才能见一回。 “自从宁大伯跟大伯娘走了,我见金金她娘每一面都比上一面要显老,你没见过不知道,她原来是多好相貌又体面的人……” “金金是她唯一的骨血,大伯他对我娘家有恩,他又最疼金金这个孙女,再加上他们家在境况好的时候不嫌弃咱们,和咱家闻远定了亲,不管怎么着都得把孩子救下来。” 宁氏说着又皱起了眉头。 “你说堂哥他是咋想的呢,想要个顶门立户的小子,抬哪个不是抬,非得要春景那种搅家精。” “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现在孩子不是在咱们家了吗,我看这丫头是个好的,将来说不定会怎么着,你少操点心。” “家里现在没有多少银钱了,咱们自己还得过冬,金丫头连件棉衣都没有……前天我还愁年底还不上舅哥的钱,没想到今天上山捡了两只野鸡回来,等后天去镇上把野鸡卖了,怎么着也能得一钱银子,还上一半。” “到时候卖干柴的钱你拿着,带孩子去扯点料子把冬衣给做了。” 杜二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轻松起来,这两只野鸡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不折不扣的好事,果然把宁氏的注意力拐跑了。 “可说是的,你打柴这么多年,就没碰见过一回这样的好事,今天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鸿运了。” “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好人有好报?” “你说是啥就是啥,夜里做活费眼睛,明天又没啥事,快睡吧。” “你明天还上山?” “上山,多打点柴,卖不出去自己留着用也好,冬天烧炕用的多。” 在夫妻两个越来越轻缓的交谈声中,堂屋的灯火暗了下来。 次日,许是宁氏和杜二的态度给了宁金金莫大的安全感,她这一觉真就睡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起床的时候杜二已经出门了,宁氏正在灶间等孩子们吃早饭。 宁金金有点不好意思,快速洗漱完后,自己把头发打理好,坐在了饭桌前。 今天的早饭依旧是杂粮窝窝,但没有玉米面粥,宁氏用前一晚上撇出来的鸡油炒了白菜,添上水做了一锅白菜汤。 深秋的白菜又脆又甜,加上鸡油带来的鲜味,宁金金吃得很是满足。 吃过早饭,宁氏里里外外忙家务,拒绝了宁金金的帮忙,宁金金就搬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里,一边看着杜闻安写字一边抱着粗线的布包打着不同花样的络子。 君宝儿一会儿跟着哥哥在地上用树枝乱画一气,一会儿凑到宁金金跟前来看宁金金打络子,小嘴甜得很,一直姐姐、姐姐得喊个不停,对宁金金打出的络子又是新奇又是喜欢。 “姐姐,这有只小鸟!” “这叫喜鹊,这个图案叫喜鹊缠枝,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姐姐打的络子好看!” 宁金金为了明天能去镇上布庄卖钱卯足了劲儿,为了更大程度上地试探行情,她打的络子里就没有一个重复的,除了昨天的福纹金钱络子之外,今天又打出了囍字结、莲花结两个样式,喜鹊缠枝是最麻烦的,因此打得最慢。 宁氏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净整洁,到了正午太阳最好的时候拿上了家里的大木盆,盆子里放着几件脏衣裳,准备去河边洗衣服。 一说去河边,小弟君宝儿立刻嚷嚷着要跟着去,原本正在学百家姓前四个字的杜闻安经过一番小小的心理斗争,也要跟着去玩。 宁金金本意上是想看家,争取多打几个络子出来好卖钱,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宁氏抢了先机。 “金金都做了一晌午了,出去走走玩玩松快松快,小娃多活动活动长个子。” 经过昨天一天的相处,心细的宁氏发现宁金金对“长得快”“长个子”之类的话头格外在意,只要拿这个理由出来就没有不答应的。 果不其然,宁金金闻言乖乖回屋里放下了布包,牵着君宝儿的手跟着宁氏出了门,母子四个一路往河边走过去。 丁家堡的地界里有一条不算窄的河道,但河流沿途经过不少村落,丁家堡这边并不是上游,所以这里的人大多都在河里洗衣服什么的,没人在这里挑水吃,这里人吃水主要还是靠村里的几口深井。 正是一天里太阳最好的时候,河水波光粼粼,宁氏找了块平坦的石头洗衣服,杜闻安带着君宝儿在河边撅了两根树枝,绑上一早准备好的缝衣线和两个小铁钩,中间系了枯枝当鱼漂,做了两根简陋的鱼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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