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喜欢给劳碌了一整天的妈妈削苹果,削成小兔子的形状,因为她属兔。 爸爸似乎很乐于发掘妈妈这种大女人那可爱小巧的一面,就好像在外面很威风凛凛的头狼,回到家里变成一只小兔。 可是后来, 有什么东西在一夜之间突然改变。 或许也并非一夜之间,而是早有伏笔。 爸爸变得寡言, 变得不再情愿洗衣做饭, 变得会对深夜才回家的妈妈冷嘲热讽。 "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 以前的欣赏独立, 变成了伤害他那骄傲易碎的自尊心;以前的温柔浓情, 变成了他口中一个人被动付出的不容易。 他开始频繁抱怨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喜欢工作,开始怀疑妈妈在外面沾花惹草,开始指责妈妈不依赖于他,让他感觉自己不被需要。 他再也不削小兔子形状苹果,而是洗一洗,粗糙的切块。 回到梦的开始。 在很平常、很平常的某一天,爸爸很晚回家,回来后给妈妈主动削了一盘小兔子苹果。 于佳时下意识以为,这是二人和好的前兆。 可如果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好结局,那该有多好。 爸爸出轨了,在她还很小的时候。 妈妈发现他出轨,正是因为那一盘久违的苹果。 因为愧疚,所以下意识地讨好;因为渴望弥补,所以自以为是地削了一盘水果。因为是夫妻,她了解他。 于佳时记忆深处被自己封锁起来的沉重岁月骤然打开,她看见那段时间死气沉沉的家里;看见爸爸想要走过来拥抱她,又被她逃开;看见妈妈牵着自己的手,从爸爸身边离开。 妈妈一直没有哭,直到最后也没有哭。 妈妈一直很坚强,坚强到无法让自己脆弱。 在那个梦中,或许因为是书中觉醒角色的缘故,她看见自己曾无法看见的部分。 原来爸爸后来的所谓继女,本身就是他的亲女儿,他们早就搅合在一起; 原来爸爸妈妈的许多共友都来劝过她,哪怕是为了于佳时也要原谅丈夫,但她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婚,还因此觉得很对不起女儿; 原来妈妈在她熟睡后,见到了她带来新家的一家三口的那张合照,看了它很久很久; 原来妈妈这么多年一直因为爸爸在反思自己,觉得自己在私企的工作上投入太多,所以才会给于佳时早早规划稳定而清闲的工作路线,成为婚恋市场中所谓优秀的配置…… 于佳时清晨醒来,已经泪流满面。 被她一直逃避的痛苦回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可她不是这件事情里最痛苦的人。 她急忙翻身下床,找到书柜下的盒子翻出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撕掉照片中男人的部分,撕成很小很小的碎片。 不是妈妈需要反思,不是妈妈配不上他; 是他配不上她们。 于佳时想起叶羽琅说过的话。 "有人是钢铁,有人内里柔软; 你不必为了她,而质疑自己那颗柔软的心脏,他们本身并没有错。" "会有人因为你的柔软而倍加呵护,更加爱你。" 反过来也是一样。 人的坚硬和柔软,本来就是一种特性。所谓特性,就是没有优劣。 在爱的人眼里,你坚硬很可爱,你柔软也很可爱,只要爱你,就是最可爱; 再不爱的人眼里,坚硬是冷漠,是伤别人的自尊;柔软是懦弱,是无止境的逃离。 背叛爱的人才是错误。 她们都没有错。 * 于佳时走近房间的浴室好好洗漱了一番,用冰勺子消肿眼部,又上了点遮瑕,确认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后才去到餐厅。 叶羽琅正在给她做早餐。 "早安。" 她从后面抱住他,软软的说。 "早安。"叶羽琅煎着她爱吃的糖心蛋,问她,"怎么一早情绪就不高?" 他把蛋放到盘子里,开始煎鱼肠,期间转过头仔细看着她,确定的说:"哭了。" "你是福尔摩斯吗?"于佳时在他怀里不爽的说。 早知道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还费心思遮什么呀。 "怎么了?"叶羽琅关切地说。 于佳时摇了摇头,说:"就是做了个不怎么好的噩梦,梦嘛,你懂的啦,醒来就好了。" 叶羽琅握着锅铲的手却一僵。 鱼肠在平底锅里被煎得金黄,油汁从肠里伸出来,冒着特别微小的油点泡泡,散发出细腻的鱼肉香。 于佳时在他怀里深嗅一口,很幸福的叹气。 叶羽琅的肌肉这才慢慢放松,他说:"是啊。" "醒来就好了。" 于佳时本能的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忽然想到父亲。 曾经他和妈妈也是那样相爱,曾经他也乐于为妈妈洗手作羹汤。 叶羽琅…… 她相信她和他不会变成那样。 如果因为父亲的不忠怀疑叶羽琅,于佳时自己都替他、替自己觉得委屈。 但她还是没忍住问:"叶羽琅,你会一直这样爱我吗?" 问完她自己都惊呆了,她想起自己曾经吐槽过的那些偶像剧,男女主总是问对方"你爱我吗""你有多爱我""你会一直爱我吗"。 曾经她觉得黏腻,现在她自己成为了发问的人,才知道爱的底色不过是重重顾虑。 叶羽琅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会。" "我无法在此刻向你证明以后。"叶羽琅正色道,"但,我遇见你多久,就爱了你多久,未来也是。" "在理论上,过去,现在,未来都发生在同一时刻,过去是已经发生的现在,未来是每个下一刻的现在。 在无数个'现在'里,我都正在爱你。 时间是对抗虚无的尺度,永恒是一个谎言。 但在有限的时间里,我想用一生来证明,自己可以与你一起无限靠近于这个时间的上界。" 于佳时对他突如其来的物理式表白略感震惊。 "你……"她重新抱住了他,声音喑哑,"你怎么突然这么煽情。" 其实她只是想要一句肯定,哪怕是不假思索的甜言蜜语,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回答才是让她安心的唯一解。 不,他这个人,才是她的唯一解。 "不是突然。"叶羽琅忽然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梦。 我在梦里,就很想对你这么说。" "什么梦呀?"于佳时好奇的问。 叶羽琅笑了笑。 "秘密。" 于佳时锤了他一下,想要刨根问底,却被他装好盘的香味转移注意力:"趁热吃,一会儿就冷了。" 他看着她有滋有味地品尝着美食,一副开朗无忧的样子,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好像正在享用美味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秘密。 他希望那个梦,真的仅仅是个永不被揭晓的秘密。 * 新年将至。 街上已经洋溢着年节之前忙碌而欢快的氛围,人们步履匆忙,却心怀期盼。 在这样的时段,自然也需要一点助兴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日谈资的中心人物,正是凌邺。 "凌氏集团要改名了,你们听说没?"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那个先挑起话头的人说,"我邻居家的小儿子是凌氏的一个小总管,一手内部消息,绝对新鲜!" "改了也好。"有人说,"那个凌总名声太臭了,无恶不作,作风混乱,连带着凌氏的招牌都大打折扣。" "就是,而且新上任这个老总听说和凌邺不对付,我要是他我也改名字,不然搞得像在给凌家打工。" 有人又问:"不是听说凌氏要被邓家那个公司收购吗?" "这我就不懂了。""我也不懂。"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也就是些小老百姓,哪知道什么商战的内部情况。 不过他们自有他们的关注点:"哎,你说凌邺到底喜欢女人还是男人,他那照片......" "他喜欢女人。"一个人嘿嘿一笑,"还喜欢被男人……!" 几个男人坐在一起心照不宣的邪笑,想起广为流传的高清照片,嘴越说越没个把门儿,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昔日里仰望的集团老总踩在自己脚底。 此时的凌家老宅。 "啪!!" 门外的佣人听见屋内的声响,猛地一抖,却一动不敢动。 算起来,这已经是凌邺这个月砸的第六个花瓶了。 前几个月流言四起那会儿,他还没这么易怒,只是眉头紧锁,但尚且说着自己能够翻盘; 直到最近尘埃落定,凌氏将被收购,他也被踢出自家的公司,这才原形毕露。 每次他砸完花瓶,都是他们这群佣人去善后,稍微发出一点声响还会被他破口大骂,甚至将一些物件砸向他们。 佣人低着头,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提离职,就看见从楼梯处上来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霎时如见救星。 "柳小姐!" 柳苏彤微笑着朝佣人点点头:"我来找凌先生。" "凌、凌先生他现在......"佣人退到一旁,却依然提醒她,"他脾气......" "啪!"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屋里又传来一声东西的碎裂声。 柳苏彤勾起嘴角,推开门走进去。 "心情不好?" 她看着正双手撑在桌面上的凌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他昔日让她还略有动容的英俊面庞早已不在了,面中因为食不下咽的消瘦而凹陷进去,嘴唇上长满了憔悴的青须,看起来有点像通/敌的奸细。 凌邺抬起凸出到有些可怕的眼皮看了来人一眼,见她身形绰约,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清纯可人,火气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压着声音开口:"没事。" 柳苏彤在心里冷笑,他没事?那怎么行。 她还没说什么,凌邺就主动开口:"对了,你上次找的那个于佳时,背后是谁?" 柳苏彤一怔,目光晦明不定:"背后?" "我听说星辉杯的电影赛道有意向评她为最佳女主。"凌邺靠在桌上,斜睨柳苏彤,"她背后没人,能这么快拿奖?" 柳苏彤心说:为什么不行? 但她又想到自己和于佳时的过往,沉默着没有替她辩驳,尽管她最知道于佳时的性子——别说金主了,她大事小事,能靠自己就绝不靠别人。 凌邺看着一言不发的柳苏彤,忽然对她产生了某种类似怜爱的情绪。 这人蠢是蠢了点,以前的朋友都上位了,她却被打入谷底,一辈子翻不了身;尽管如此,她还是这么爱着他,即使自己一时失意也不离不弃...... 以前他觉得柳苏彤和其他那些想靠他的女人们没有什么分别,但古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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