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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每当他看到那些才华远在他之上的人，最终却无声无息地逝去，世人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心……真的很痛。 可若是那些人肯改变，那还是他为之深深惋惜和敬佩的人么？ 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的智慧，而那个格格不入的人……是他自己。 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刻是在为电影考察选角，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这情绪，正是林曦带给他的。 在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面对着摄影屏幕的楚信然和白发老人，脸上的神色早已经失去了平静。 楚信然初时是带着戏谑的心情去看的，可越看到后面，神情便越发严肃，目光闪烁，透出一股寒意。 他身边那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此刻的目光已经痴了，不知何时，眼角竟怔怔流下两行泪来。 太像了…… 这个女孩子所做的表演，和她太像了，先前他在大厅里看见林曦专注画图的样子，便从林曦身上依稀看到了一丝她的影子，而此刻，恍惚中他好似回到了几十年前，又看见了年轻时的她。 林曦的作画还在继续，只是随着画面的铺陈，她的笔触不再那样激烈而冲突，而是逐渐地安稳了下来，落笔变得轻而柔软。 伴随着这一潜移默化的改变，她眼中原本冰冷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身体也逐渐放松，身体前倾，肩膀倾斜，那正是油画家们最常表现出的绘画姿态，此刻出现在她身上，竟是那样的自然服帖。 李成奇微微叹息一声，身子有些委顿地朝后靠在椅背上。 他看见了一位艺术家。 随着林曦唇角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她在画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阳光落在她发丝凌乱的侧脸上，她的笑容看上去便有了温度。 在那一刻，她和自己达成了和解，一切过往和苦痛都消逝在了这一个笑容里。 她站起身来，冲评审团鞠了一个躬，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但房间里一片寂静，并没有人说话。 林曦悠然地站着，并不焦急。 最先说话的还是许千山。他侧身看一眼李成奇，挑了下眉：“李老师？” 李成奇的目光十分复杂，他看着林曦，眼里满是挣扎、悲悯和崇敬。他没有将视线从林曦脸上移开，此刻听到许千山的问话，他没有丝毫迟疑和纠结，十分平淡地说道：“许导，如果让我选，我一定会选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在他眼里，林曦的表现将其他人甩得太远，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不需要犹豫。 许千山沉默了片刻。 林曦原本并不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而对方的惊艳表现，亦是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和曹染的感觉类似，他甚至根本感觉不到林曦是在表演，她的情绪太自然也太真实，让人看一眼便相信，这就是那个孤高且轻微自闭的女画家。 她说服了所有人。 许千山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只是却没打算在此时就将话点明，于是笑着冲林曦点点头：“叫林曦是吧？我记住了。” 曹染和陈妍妍的心一起沉了下去。 林曦笑了一下，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完东西出去，却听见角落里响起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孩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头发花白的老人已经站起身来，双手交叠扶在拐杖上，眼角还有刚刚拭去的泪痕，他看着林曦的眼神满是慈爱。 林曦也有些意外在这里看见他，她虽看不清楚，却能够分辨出他的声音，点点头道：“可以。” “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表演？”老人问的很宽泛，叫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曦却瞬间接收到了他的意思，他在问她，为何她不作任何和观众共情的表演，比如落泪，比如惆怅，她甚至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的脆弱，唯一存在的情绪，似乎只有几分焦躁。 她眨了下那双还有些不舒服的眼睛，连一秒钟也没有沉默，径直回答道：“因为艺术不需要被理解。” 众人再次寂静，李成奇的目光变得无比明亮，而仍坐在镜头后的楚信然脸色骤寒，双眉紧紧皱起。 “那么，你又如何去体会这个角色的内心？”这一次，开口询问的是导演许千山。 林曦再次微笑，仍然像先前一般毫不犹豫：“艺术不需要被理解，但艺术家需要。” 艺术不需要被理解，但艺术家的情绪，却是共通的，曾经在那个世界披荆斩棘，顶住所有人的不理解，走出了一条未有之路的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这个角色的人。 她或许不认同不欣赏这角色的作品，但是她不可能不理解她。 在漫长的岁月和无垠的空间里，她们才是心灵真正相通的人。 林曦揉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腕，这一次却是主动询问了一个问题：“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角色，是有原型的吧？” 许千山微感诧异，这件事他从未向外透露过，从曹染和陈妍妍此刻十分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们从未听到过这个说法。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楚信然，可他只是安静地坐着，鸭舌帽的帽檐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回答他们的是站在一旁的白发老人：“不错，这个角色，确实是有原型的，这个画家，就是我的妻子。” 众人恍然。 曹染心里则一片冰冷，她想起先前在大厅里时，分明看见这老人坐在了林曦身边，谁知道他是不是那时就向她透露了什么，甚至……这可能根本就是她们内定好的，林曦早就拿到了远超于她们的信息量，今天这流程不过是演一出戏！ 有对方这种原型人物身边的人帮助，林曦她演得怎么可能不好！ 她冷冷地看了下许千山，想不到就连他都会做这种暗箱操作的事，亏她之前还一直认为他是个刚直不阿的人！ 不过，她还有后手…… 林曦三人依次走出了试镜厅，三个人都很沉默。 陈妍妍皱着眉头，自知与这个角色大概很难选上了，曹染则是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喜怒，林曦脸上挂着在人前一贯的甜美笑容，只是眼睛通红，视线迷茫，看上去多了几分可怜。 “染染姐。” 曹染正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林曦叫住，她带着愠意回头，也不再做掩饰，冷冷地道：“什么事？” “前辈不愧是前辈，今天的表现很好呢，我也要好好努力赶上才行。” 曹染听着她话语里着重强调的几个字节，唇角微微颤了下，忍住了没出声，转身就走。 等到了外面的车上，却发现自己的助理竟然还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 她正准备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就看见自己的微信上不久之前收到了一条来自助理的微信。 那时候她正在试镜厅里，自然不好掏出手机来。 她点开消息，看见上面写着：“染染姐，我从侧门出去了，有点急事，正好我先去躲一躲。” 曹染皱起眉，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不跟她报备一声就擅自离开。 只是她的说辞却也没什么好反驳，曹染收起手机，没有回复，冲司机扬了下下巴：“开车。” 林曦走进去楼梯间的时候，裴西西和肖肖还守在那里，地上有一滩水迹，大概就是肖肖端进来给那助理洗眼睛用的了。 裴西西看她一眼，百无聊赖地从楼梯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屁股上的灰尘，那模样哪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不过确实很像从前的她自己就是了…… “你可算回来了。”裴西西递过来一枚手机，“我刚以她的名义给曹染发了条微信，只要不打电话过来，大概能拖上几个小时。我们现在去哪，警察局？” “先去医院一趟吧。”这药粉虽说对方自称没有什么大碍，总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那之后这是怎么？放一波消息，还是，你真的想打官司？” “我会正式起诉的。” 裴西西点点头，无可无不可，使用正常手段维权她很支持，只是考虑到林曦的艺人身份，觉得她可能会暗地里解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把事情闹大，现在的网络舆论，真真假假，一旦把水搅浑，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分辨的。 林曦这边去医院做了处理，又去警局做了笔录，一直忙到下午。 中间倒是接到了几个关心的电话，包括陈大经纪人的。 “受伤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林曦目光在裴西西和肖肖两个人脸上逡巡一圈，两个人都十分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显然是心虚，一时间倒叫她不好确定这两人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又或者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没什么事情，被迷了下眼睛，哭了会儿已经好了。”说的是实话，在医院处理了下，又刺激了一下泪腺，好好洗了下。 “……”陈洛滞住了，这女人说起哭了会的语气，简直就好像在说，哦，我刚吃了碗阳春面，也平淡过头了吧？ 而且说起她会哭，陈洛怎么就觉得那么不信呢？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休息，这几天别安排工作了，其他的我替你安排。”他也只能这么嘱咐一下了。 “好。”林曦答应一声，果断挂了电话，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开玩笑，上司给自己放假了，还不赶紧结束对话，对方后悔了怎么办。 裴西西笑了下，正准备趁机说几句陈洛的话题，就听见林曦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林曦看一眼屏幕，微微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柔软，按下接听键，声音甜的像是能沁出糖来。 “喂？” 裴西西顿时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林曦换了张面孔，和肖肖对视一眼，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林曦，眼里的好奇心已经快溢出来。 就听林曦默了两秒，声音软糯，似诉苦也似撒娇，却偏透着股少女的娇俏，叫人心疼。 “嗯……有点痛的呀，大概要休息几天吧。” “那怎么可以，工作不能耽误的呀。” “真的吗？” “好啊，晚上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甜的气息。 裴西西和肖肖的表情已经维持不住了。 裴西西：“……” 肖肖：“……” 呵，不愧是演员，这还有两幅面孔呢？ 嘤嘤，应该全世界都知道后一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吧？
第31章 影后养成日常 接到江以泽的这个电话，林曦确实有些意外。 陈洛那是在她身边放了两只狗腿子，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不意外，但是江以泽能这么快收到消息，那就有些反常了。 江以泽也是个不会哄人的，上来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眼睛怎么样？” 但是林曦就是心里瞬间像被抹了蜜一样甜滋滋的，做出的回答也和面对陈洛时完全不同：“嗯……有点痛的呀，大概要休息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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