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子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最后垂着头,静等暴风雨的到来。 雍帝来得很快。 六福子听到审讯房的门被大力踢开,很快一只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子。 他抬眸,看到雍帝的表情时,心中不由地生出了极度的恐惧,可很快又定了神。 太子殿下已经护好了他的家人,他连死都无惧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雍帝的表情很恐怖。 这一路他大概来得很急,汗珠把他的额头和鬓发都打湿了,他面色铁青,额头青筋还在突突直跳,呼出来的气灼人得很。 “你说,老二是谁的儿子?” 雍帝开口的瞬间,表情似乎就崩溃了,眼角的肌肤拉得像是要裂开了似的。 六福子浑身颤抖,天子之怒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他张了几次口,才哆哆嗦嗦吐出了一个名字: “狄......狄在英。” 话一出口,六福子就看到雍帝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 黄培这时候才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就跑到了雍帝身旁,结果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变成了惊呼声: “圣上!” 只见雍帝双目圆凸,鼻翼一张一翕,呼吸急促无比,他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紫红的脸色渐渐发青,脖子涨得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黄培急忙去扶雍帝,却发现雍帝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他满心惊骇,正要高呼来人,雍帝却突然连连后退几步,下一刻竟硬生生呕出了一口血!
第31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圣上!” 黄培看到这一幕,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快快快!快喊太医啊!” 黄培冲着一旁的窦五厉声疾呼,一边从怀中掏出雍帝专用的锦帕,想要替雍帝擦拭染血的下巴。 这时候,雍帝却抬手制止了黄培。 他随手抬袖将血渍擦去,胸膛剧烈起伏着,再抬眸的时候,双目通红得仿佛要吃人一般。 “问,黄培,给朕问清楚!” 雍帝的声音沙哑无比,眼睛死死盯着六福子。 黄培是了解雍帝的,这时候若不问清楚,雍帝根本不可能见太医。 他不敢耽搁,赶紧将雍帝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面色铁青地看向六福子,厉声道: “六福子,圣上在此,你速速道来!你说是听周伯所言,那是何时何地听到的?又有何证据?” 六福子心中早已将那“供词”默念了数千遍,这会儿却故作惶恐,磕磕绊绊说道: “是.....是去年,奴才记得极清楚,是去年的三月十八那日。” “奴才孤身一人在宫中,夜深之时想起了家中爹娘,当下了无睡意,便斗胆去了后园,没.....没想到觑见了假山缝中有火光!” “奴才知道规矩,宫中私底下不可生火,要是走水,那是杀头大罪!” “所以......所以奴才急忙寻了过去,却没想到听到了低低的呜咽声。” “奴才头皮一麻,不曾想竟是有人在宫中密祭!当时离得近,奴才一不小心就听了一耳朵。” 说到这里,六福子痛哭出声,“奴才......奴才真的不想听啊,奴才还不想死!” “奴才......奴才认得那是周伯的声音,也不知周伯祭的是何人,说什么希望他下去能与公主团聚。” 雍帝听到这里,双手猛地攥住扶椅,就听到六福子继续说道: “周伯说会好好照顾殿下,只可惜殿下和那人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奴才......奴才听到这里就心知不好,当下想走,却又害怕发出动静被发现,只能继续躲在原处。” “然后......然后奴才就听到周伯说......说他没办法告诉殿下真相,殿下若知晓自己的生父惨死,必定会崩溃!” “而后......而后一直喃喃重复,说对不起,在英。” “奴才当时犹如五雷轰顶啊,因为圣上刚刚处死了一个北国奸细,就叫狄在英,这事在宫中都传开了,奴才那日午后就听说了!” “事实就......就是如此,奴才绝无半分隐瞒,求圣上饶命啊!” 六福子已然哭得涕泗横流,声声高呼饶命。 黄培听六福子说得有板有眼,虽不知此事是否是他亲耳所闻,但周伯密祭吐真言一事只怕是不假的了! 圣上本就对玉妃娘娘与狄在英的旧情耿耿于怀,周伯又是娘娘得用的手下,这下圣上怕是要信个七八分了! 想到这里,黄培急忙转向雍帝,却见雍帝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瞧着就极不对劲。 黄培心中惊惧无比,急忙跪行到雍帝身前,不断地拍着自己说道: “圣上,您心里若是憋着气,您打骂奴才,千万莫要伤了自己啊!” “圣上,您就冲奴才撒气,奴才皮糙肉厚骨子贱,奴才是极耐打的啊,圣上!” 雍帝垂眸看向老泪纵横的黄培,原本心中翻涌到几乎要撑开的怒火忽然就敛了下去。 他猛地弯腰,捂嘴重重咳了好几声,再抬头的时候,手心已然是一片血红。 “圣上!” 黄培面色扭曲,看到雍帝两次吐血,他心头锥痛,恨不得以身代之。 雍帝望着手心的血红却幽幽扬了扬唇,低低的笑声从他唇齿间传出,继而仰头大笑,笑声悲愤中透着疯狂。 “好,好,好啊——” 黄培瞧见雍帝这般失态,不由地心头巨颤。 圣上还小的时候,他便被先帝指派到了圣上身边,他亲眼见证了圣上从稚子到壮年,从储君到帝王。 从前,一切都是极好的,前朝圣上励精图治,后宫帝后情深似海。 一切的一切,从北国玉琉公主送来了投降书与画像开始改变。 至今为止,他见圣上崩溃过三次。 一次是玉妃娘娘身死。 一次是七年前归去来兮院红绳牵引失败。 再就是这一次,得知二殿下身世有疑。 次次都和玉妃娘娘有关。 “黄培......”雍帝突然止住了笑声,低低开口。 黄培闻声猛地一激灵,急忙抬头应声,“圣上,奴才在!” 雍帝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淡淡说道:“传令乔忠国,让他速速带老二回京,那个周留,立刻给朕抓来。” “这个六福子,别让他死了,朕还等着让他和周留当面对峙。” 黄培见雍帝似乎冷静下来了,口中急忙应了声是,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谁知下一刻,雍帝竟然毫无预兆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黄培本能地抬手去扶,一抬头便见雍帝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已经全然没了意识。 黄培脑子里嗡的一声,吓得浑身颤抖,破声高呼: “快啊!传御医!” ———— 东宫。 雍帝快步赶往诏狱时,太子这边已然收到了消息。 暗卫明矾守在太子身边,低声说道: “殿下,那六福子是个能成事的,这次定无错漏。” 太子轻轻点了点头,半晌牵了牵嘴角,笑容里却满是嘲讽与苦涩。 若不是父皇无条件的偏爱,他怎会连揭开一个真相都小心翼翼迂回成这样,伤了三弟,又害了六福子一命。 父皇......此刻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父皇会是怎样的神情呢? 太子垂头,良久凉薄一笑。 父皇啊,您也尝尝这切肤之痛吧。 儿臣与母后还有小四都已经尝过了,是恰如掏心挖肝的痛啊....... 这次,您又会怎样选择呢? “明矾,传令给白矾,护国寺那边......是时候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风......还要再猛烈些!
第316章 阖京皆震,求公道! 当天下午,京中传开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惊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大兴县衙原捕快陆寅在追捕犯人时伤了腿,后来去了慈济局做厢典,却让他察觉到了名册上的错漏。 于是陆寅去找慈济局的主管人圆宥大师询问,结果圆宥大师言语间颇为惊慌,露出了破绽。 陆寅留了个心眼,当天就去找了大兴县捕头楚盛,数人乔装打扮,顺藤摸瓜去往护国寺一探究竟。 这一探不得了啊,竟让他们发现,护国寺后山藏有一农庄,而这农庄竟是北国人培养死士的窝点! 最最丧心病狂的是,这些死士都是当年慈济局的幼儿! 他们被“领养”至此,受尽非人虐待,最后成为了北国人手中的杀器! 此事一出,阖京皆震! 尤其当消息曝出,始作俑者乃是已故玉妃娘娘的手下,民愤顷刻间达到了顶峰! 要知道,当年若不是那劳什子玉琉公主前来和亲,北国早就被乔将军以铁血手段,纳入他们雍朝的版图了! 这一日民心大动。 京中举子、有识之士纷纷走上街头,怒斥北国狼子野心,痛陈玉琉公主旧部豢养死士之罪! 雪片般的奏折飞向御书房,请求圣上为那么多无辜受难的稚子、少年讨回公道,将北国贼人千刀万剐! 身为玉琉之子,二皇子自然而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去年春闱舞弊案再次被提及,当初盛明诚敲击登闻鼓状告二皇子一事也被翻了出来。 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被所有百姓挂在嘴边,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皇宫,等待雍帝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那些常常去护国寺上香、捐香油钱的官家夫人小姐们差点没被这个消息呕死! 原以为护国寺乃先帝所封,又有护国之名,每去一趟都是与有荣焉。 却原来慈悲寺庙早已成为贼子魔窟,骇得她们齐齐痛骂出声! 普天街酒楼内,乔伯带着乔娇娇坐在窗边,楼下是义愤填膺的读书人在激昂发言。 百姓们围了一圈又一圈,听一举子说起那些孩子遭受的非人对待,说起那个昏暗逼仄的地窖,纷纷悲痛落泪! 国之根基在少年啊! 北国人竟敢在他们雍朝的国土上,就在京郊,甚至在护国寺内做下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这是妄图坏他们雍朝的根基,用心之险恶令人胆寒!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公道!我等要替那些孩子争一个公道!” “北国贼子当诛之杀之,五马分尸亦难解我等心头之恨!” ...... 乔娇娇看到这里,知道舆论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 太子的指令从宫中传出来后,乔天经便按照之前计划好的,由大兴县衙出面揭开此事。 楚盛与陆寅都是热血之辈,即便知晓与此事挂上钩后,必定难以置身事外,甚至会被牵连落难,却依旧选择毫不犹豫踏入局中! 谭瀚池了解事情全貌后,心中愤然不已,匿名写下檄文,洋洋洒洒千余字,痛批北国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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